那是一具泡到腐烂的女尸，面颊处好几道伤疤，那身漂亮的紫衣也泡的褪去了鲜艳的色泽，像是一块旧衣的布。
她被毁了容貌，因为是逃跑的过程中，自己跳入了河流，然后，死了。
这是大家心中得出的结果。
顾瑾之盯着眼前面无全非的女子，一双墨眸里，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悲恸。他死死地攥住拳头，脚步沉重到，迈不开一步。
“这不是她！”
良久，冷冽紧绷的声音，从他惨白的薄唇中吐出。
没人看到，他藏在袖中的拳，隐隐发颤。
“陛下。”
韩海跪下身，眼眶里浮现一丝不忍。
不是她，又会是谁？
陛下，您难道忘了，皇后娘娘耳上那对紫玉蝴蝶耳坠，是您亲手送的，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对。皇后娘娘喜爱，一直佩戴身上，从未摘取。而如今，这对耳环，俨然就在死者的身上。
不是皇后娘娘，又是何人呢？
“她竟然，死了？”
一道小小的诧异声响起，西倾月上前一步，看着被暗卫们抬回来的女子，满脸错愕。
她不是妖么？
妖死了，不是应该，幻为灰灭，怎么如今，还有一具尸体？
难道，她猜错了？
“她没死！”
一道沉喝声响起，顾瑾之猛地看向西倾月，她吓了一跳，随之，心头如落了木屑般的难受。
再一次，他凶了她。
因为，他的皇后。
她用力抿唇，将身后的拳紧握。
“抬下去，这个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她！墨九灵拿了一具假的尸体，以为化花了脸，就能迷惑住朕的眼睛吗？找，统统给我去找，找不到皇后，朕要你们全部去给这个实体陪葬！”他大吼一声，动了内劲，唇瓣溢出丝黑血，整个人都仿佛站不稳了般。
“陛下！”
众人大惊，西倾月更是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他的身子，急忙开口，“陛下，我们不能再在这浪费时间了，您的病情，必须马上回帝都。”
“韩海！”顾瑾之却好似根本没有听清她的话，大吼一声，胸膛起伏地厉害。
他们一直都知道，那批刺客是墨九灵的人，顾瑾之把她交换过去的时候，虽是那般果决，可是他心里却是知道，他是一定会护她周全的。而且，就算事有突变，她不是她应该是能自救的啊，怎么会，到现在，还不回来？
难道，她伤心了吗？
伤心他拿她，去换西倾月？
顾瑾之心中钝痛，难受的整颗心都好似揪了起来。
此刻，他忽然生出几分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绮一路从墨九灵那跑出来，红烟郡十分之大，她就像一个无头苍蝇般，到处瞎走。
她不能挨家挨户去问，也不能随意进客栈打听消息，这样的话，太引人注目，很难保证墨九灵的人是否会跟在后处追她。所以她不敢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烦躁的，一遍又一遍的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楚绮，不要急，不要急，你想想，他们入城后可能会去哪里。”
她躲在角落里，强迫自己稳定下所有的思绪，闭着眸，一遍又一遍地去揣测顾瑾之会去哪里。
红烟郡一定是他要来的场所，出宫这一路上来，除了上一个城镇外，韩海明确的说过，他们是要在这处落脚的。
所以，以顾瑾之谨慎稳妥的性子，在红烟郡这处，一定是有房产的。
那么，会在哪呢？
倏地，她灵光乍现，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
“请问，这处的府衙，该往哪里走？”
她拉住一个路人，急切询问。
对方见她满脸慌张，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非常热心地带她到了府衙。
楚绮并不懂人间过多的规则，却也明白，若出了什么事，寻府衙，是一件有请必应的事。
这处的管辖不错，百姓有困难，官府也会率先安排相见。
但是此刻的官老爷正在审理一桩案子，无瑕见她，楚绮也不敢直接报明自己是皇后，省的被人当疯子一样赶出来。
她说闹了好半响，里面才走出一名师爷见她。
“做什么呢，一直吵吵吵，不知道先来后到，有什么冤案，排队等着么？”
楚绮连忙说道：“我这实在是等不及了，我也不占用官老爷的时间，只是麻烦你们，能不能帮我查下，这个红烟郡，有无一个姓慕的大户人家？”
她说着，从发髻上摘下一枚珠宝，塞到师爷的手中。
师爷眯着眼，在手上掂了掂，挑起一抹笑容，“姑娘要寻一处姓慕的人家？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寻这个慕姓人家，所谓何事？”
“我，不瞒师爷说，我叫楚绮，是这个慕公子的妻子。我们终于走散，他只告诉我，他在红烟郡有一处房子，只是，我却不知，该去何处寻他。”
“妻子？怕是家中有正妻，在外娶了你，然后过意跟你走散的吧？”
这个师爷脑中的戏也是多，与她看过的话本子一般精彩的。只是此刻时间紧迫，眼见这天色都要暗下来了，她实在是没时间在这跟这个师爷解释什么了。
“麻烦师爷告诉我，这儿哪里，有姓慕的人家。”
师爷瞥了她一眼，“红烟郡这般大，姓慕的人家多不胜数，姑娘就给我一个姓，我还当真，没发给你找。”
楚绮急了，咬牙，赌一把，“他的房子应该是近段时间，出大手笔购下的，可买下之后府邸却一直没有住人，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这样的慕姓人家。”
她猜测，顾瑾之应该是决定出宫前，让人安置房产的。
师爷闻言，果然眯着眼睛想了下，对这样的财大气粗的人物十分有印象，“姑娘说的该不会是西边那处的慕姓人家吧？但是那府邸不是没人居住啊，今儿我还听府衙闲碎，说那府邸之中，进出好多的漂亮的女子，应该是有地住了。”
楚绮一顿，很多漂亮的女子？
她蹙眉，急切道：“你告诉我路线。”
师爷收了钱财，也不啰嗦，给她画了路线，甚至还好心的给了她其他基础慕家的地址，“若这处没有，你就去别处看看，我能帮你的，也就这里了。”
“谢谢你。”
拿着这些路线，楚绮生出一股子，在与命运都搏斗的绝望。
小灵雀说顾瑾之会死，可是，她此刻却连他在哪都寻不到。
那种窒息感，快要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