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1 / 1)

第二十九章

挑战,不停地挑战,日复一日地挑战他。

就算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被残忍地掀倒在地也没关系,因为这已经是常事儿了。

猝不及防,然后重重地跌倒,不等痛觉从摔到的地方攀爬上脑海,就一鼓作气爬起来,吼出绝不动摇的决心,再一次挥出拳——

“砰!”

“唔——嘶啊啊,好痛!不许坐在我背上!”

再度被打倒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没有预料到的是,从始至终都没认真、更没正眼观察过他的老师竟然越来越过分。

砰地一声面朝下摔倒之后,老师施施然晃过来了,没有把他当做垫子直接踩过去,而是掀了掀披风,往他身上一坐。

“这是败犬需要付出的代价,不然就只有我每天都被你烦死吗?好了,闭上嘴,让我把这壶酒喝完再说。”

“败犬……可恶,能够这样侮辱我的人,你是头一个,我——噗!”

“不是让你小子不要说话了吗,吵得酒都不好喝了。”

“……”

这样的情景,似乎每天都在上演。

奥兹曼迪亚斯从一开始被侮辱的气愤到现在竟然已经习惯了的平静,对过去的他而言——绝不相信会发生的改变,居然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出现了。

最早的时候连被可恶的老师当坐垫的待遇都没有,他只能被踹飞/打倒/抓着腿丢到天边,噗通落地,再挣扎着抬起头,瞪着男人飘扬而去的潇洒背影咬牙切齿。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现在这样的待遇……已经可以称得上“大大地进步”了。

于是,十五岁的王子殿下今天也在心不甘情不愿地充当人肉坐垫。

地点不是皇宫,而是一年多前三个小伙伴发现的空地。

那根石柱还瘫倒在那里,可埃迪有了人肉坐垫后,就不再去坐它了。那柱子成为了现成的桌子,酒坛放在最边角,他伸手就能取到。

“妮菲塔丽和摩西……哼,他们又给你酿了酒。”

坐垫王子像是天生就不可能保持太久的安静,没过多久,就按捺不住地开口了,语气竟还颇有一丝愤懑不平。

“是啊,没有你添乱,这果酒的味道越来越好了。”埃迪毫不留情地击打徒弟高傲的自尊心,省去中间那半句,后面的话倒是真的。

自从第一次尝试酿酒大成功(其实并不)之后,可爱的小妮菲深受鼓舞,便决定以后还要继续给埃迪大人准备好喝的果酒。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来完成这个计划的,还有好朋友摩西来帮忙。

最开始奥兹曼迪亚斯也去,但没帮几次,他就不再去掺和了。

王子殿下确实不适合做这样繁琐还需要大量时间的事情,第一次是惊喜就算了,他的注意和精力,几乎都要放在挑战老师上面。

不过,不去掺和除却他自己的原因,还有别的因素——虽然奥兹曼迪亚斯也说不怎么清楚,但,就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

“那两个家伙,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有我在,他们之间的氛围更好……等等,怎么说得像是我很格格不入一样?!”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我刚刚也这么说。除了酿酒,还有另一方面的事情,你还是别去捣乱,给那两个小鬼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比较好。”

“呃,什么意思?”

奥兹曼迪亚斯完全没听懂。

在如今的他看来,摩西和妮菲塔丽就是单纯的小伙伴,只不过因为他需要竭尽全力缠着(划掉)挑战老师,那两人才经常撇下他玩在一起。

没有我在,肯定很落寞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奥兹曼迪亚斯是这么想的,还不免心怀那么一点愧疚。

然而,事实却证明,王子殿下又习惯性脑补,想得太多了。

埃迪:“你不在,他们大概更开心——好吧,可能没那么开心,但轻松愉快是肯定的。”

奥兹曼迪亚斯:“怎么可能?!”

埃迪没跟傻徒弟解释。

倒不是他懒得费口舌,还有一点,在这个方面,他自己并不想指指点点。

没有相同的经历,与那种感情相关的记忆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处。

但是,流浪了这么久,看到的东西也那么多,他如果还看不出少年与少女之间的青涩情怀,那不得丢脸丢到家。

稍稍地,受到了那么一些触动。

虽然不打算干涉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

酒还是很不赖的。

最开始那股酸得让人喝不下去的味道淡了,占据主要的,变成了甜。

……

“……老师。”

“老师。”

“老师!!!”

埃迪:“……”

“吵死了!”

他单手托着酒坛,就用另一只手摁住徒弟噌一下抬起来的后脑勺,把吵死人的小子摁了回去。

“说,又怎么了?”

被迫磕了一脑门泥巴的奥兹曼迪亚斯:“……”

忍耐。

抑制。

努力心平气和,把自己突然想起来的——但确实是真正想问的问题,说出来。

“老师。你是不是对父王说,只教我两年,两年后就要离开皇宫?”

埃迪的语气平淡,应道:“没错。”

“两年就要到了。”

“对,再过几天就没人教训你了,你该高兴。”

“确实啊,很快就要少一个不把我当做王子、比任何人都要胆大妄为的不敬之辈,是应该高兴一下。”

埃迪略微垂眼,从奥兹曼迪亚斯的话中听出了违和之意。

此时日暮西山,斜挂在天边、被远处的建筑物遮住了一角的太阳的光芒都像是黯淡了几分,也倾斜着照射过来。

他这个角度,还是只能看到奥兹曼迪亚斯的后脑勺。

少年的褐色短发沾上了些许闪烁的金边,他的双手撑在地上,竟是在慢慢地、竭力地撑起被压住的上身。

并且,他似乎完全能够撑得起来。

埃迪神色不变,眼中似是滑过了一丝惊奇。

随后他就起来了,至少在少年试图站起身、想要用严肃的态度与他交谈时,他不会刻意压着他,而是给出尊重——转而坐在了一边的石柱上,酒坛也随手放了下去。

照顾照顾矮子,这样高度就持平了。

“哼?”

用眼神询问。

奥兹曼迪亚斯:“……”

忍。

继续忍。

“我不承认。”

“唔,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承认!我也,绝不接受!”

重新站起来的少年头发里还夹着草根,就外表而言,完全看不出是个高高在上的王子。

但纵使如此,他看向始终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时,目光炯炯,跟那逐渐坠落的日光相比,显然更为灿烂夺目。

“两年的时间也太短了,我连你的皮毛都没学到,你的边角更是碰都没能碰到,这样怎么能行?”

“我,奥兹曼迪亚斯,不仅会成为从古至今最伟大的法老,还会成为超越你,打败你,得到你的认可的男人!”

少年说着这些可以用狂妄自大来形容的话,却是让人觉得,他本来就有狂妄的资格,他说的话,也一定能够实现。

这份自信不容置喙,仿若镌刻在还只是少年的奥兹曼迪亚斯灵魂深处,更不容消磨。

“所以,老师啊。”

奥兹曼迪亚斯向前伸出手,面上带笑。

“如果你这就打算离开的话,那么,你就少了一个可以平视你的对手,以后回想起来,可不要后悔哦。”

“……”

埃迪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这只手。

不得不说,这个埃及王子还真是一只迫不及待想要打磨利爪的豹子,当然,还是幼豹。

还没长多大,就摆出这么一副要和他平起平坐的姿态,跟他这两年多来不断地在自己面前凸显存在感的做法,其实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埃迪还真的被这小子给惹笑了。

他笑得相当畅快,一时还有些收不住,以至于一边大笑,一边不客气地伸到自己跟前的幼豹爪子给重重拍了下去。

什么时候没有这么笑过了?

就事实而论,这两年来,偶尔跟三个小鬼待在一起,他的心境略有转变,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地轻松了起来。

但也仅此而已,没那么明显。

遇到妮菲他们算是偶然,有时候烦了点,大体上的感觉却是享受。

但是——除了千年都没有变过的执念,现在的他对任何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遇得到挺好,遇不到也无所谓,该走的时候,不可能留。

然而,这又是什么情况。

一直被他刻意无视的小子,居然真的坚持了整整两年。

不畏苦痛,越挫越勇,没有比这小子还要黏人的了。受了这么久的磋磨,还像是没受够似的,此时此刻,这小子,竟然还开口让他留下?

虽然用的还是那番挑衅似的语气,话的内容也出奇地欠揍就是了。

不得不承认,埃迪感到惊讶。

一惊讶,再看清某个狂妄小子这时候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就是笑了出来。

仿佛随着放声大笑,压在胸中的隐晦郁气就在陡然间一扫而空。

“嘴上说着要我认可你,奥兹,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求人的?”

“别想了,真是天真。”

他忽然收敛了笑意,神色浮出冷漠。

再起身,站在少年王子身前的男人还是那般高大,宛如一座无论如何都翻越不过去的高山。

奥兹曼迪亚斯从男人,他的老师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明显,虽然男人还是克制了一下,只流露出冰山一角。但他垂目望来,奥兹曼迪亚斯在他璀璨得近乎冰冷的金眸中,看到了一丝盛到极致的傲慢。

这才是真正的“傲”,王子那多半是少年意气的“高傲”与之比起来,顿时显得不算什么。

因为,这个男人本身就是绝对自信的象征。

“不要想着打败我,换个目标,想办法让我认可你还差不多。怎么,别不服气,现在的你,可是弱得连让我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奥兹曼迪亚斯捏紧了拳头,方才被老师拍到的手还在隐隐发痛。

可是——他没有生气。就算被毫不留情地指出自己的弱小,他也没有丝毫的愤怒。

相反的,他眼里的光芒更亮了几分,燃起了熊熊斗志,仿若太阳不是坠落在天边,而是在少年的瞳孔中高调地升起。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奥兹曼迪亚斯道。

“好啊,那现在就试试吧。”埃迪说。

“只要你展现出能够在未来追赶上我的潜质……唔,那么,我再多留一阵也不是不行。”

奥兹曼迪亚斯一听,挺起了胸膛。

“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从现在开始——”

……

跟以往的每一次敷衍的“挑战”都不同了。

奥兹曼迪亚斯感到的压力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几乎让他挪不开脚步。

但也只是“几乎”。

再大的压力,这个永不会轻易服输的少年都要迎难而上。

被摔到地上就爬起来,被丢开就再次冲来,被打倒就再接再厉……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那时的男人把他丢开,将他踩在脚下后,就不会再搭理他了,即使他不甘心地再扑到面前,也不会给予多余的目光。

而此时,男人没有避开,也没有再像是没看见他似的把他忽略,而是站在那里,回头——

“不行。”

埃迪抓住了少年的一只胳膊,连点影子都没留下,刚刚冲来的少年就飞到了十几米之外的地方,继而重重地摔落。

“差得太远了。”

第二次,还是不知疼痛地冲了过来。

埃迪没有再把他丢开。

在他挥拳之时,扣住他的手腕,不用多少力气,只需轻轻一扯。

砰!

一声重响。

同时传出的还有奥兹曼迪亚斯口中的闷哼。

他的胳膊被硬生生掰到了身后,下一刻,埃迪就踩着他的背,把他踩到了地里。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奥兹曼迪亚斯便听到了男人淡淡的嗓音。

“还要继续试么?”

“试……当然……继续啊!”

这个程度算得了什么。

因为他是奥兹曼迪亚斯,法老之子,神的宠儿。

完完全全被碾压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即使越尝试越明白,他和这个男人的差距犹如无底深渊,但,越是如此,越能让他热血沸腾。

今天的目的,确实不是毫无自知之明的“打败他”。

或者说,他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那一个,从来没有改变过。

一定……

“即使是老师你……也不能!把我!踩在脚下!”

一定……

已经伤痕累累的少年似在刹那间腾升起骇人的气势。

他挣开了束缚,从地上一跃而起,向过去尝试过无数次的那样扑向了他的老师。

埃迪心态改变后,就始终停在原地,等待奥兹曼迪亚斯的挑战。

但他——似乎也稍稍小看了这个少年。

身形恰如猎豹般矫捷,又有狮子那般无所畏惧的凶猛。

大声喊出了那个男人之名,火焰还在眼中燃烧,以兴奋为燃料,跃跃欲试。

“…………呵。”

忽然间,埃迪又轻笑出来。

“挺横啊,谁允许你直接叫我的名字的。”

“不过。”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展现给我看的。

——很好。

“勉勉强强,算是看见了吧。”

在奥兹曼迪亚斯乐此不疲地证明自己的这一期间,虽然说出实话会很伤人,但事实就是,埃迪一直在出神。

还没有完全脱离幼年期的小鬼,很容易就能应付了,就算长到了成年期,也不会有多少区别。

他只是顺带想了起来,两年前的奥兹——奥兹曼迪亚斯,那股精神气保留了下来,本质没有变化,但就外表上,还是变了一些。

即使他这个不合格的老师直至此时才发现。

脸上那颇为刺眼的昂扬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盛。埃迪也是这时候才想起,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应该会很喜欢这样的人。

现在的他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跟人再有什么牵扯。但问题就在于,奥兹曼迪亚斯这小子,就像是天生能跟他作对。

他不停地来挑战他,让他烦不胜烦,思路也就在这自己都没发觉的间隙里,被烦人的小子给拐跑了。

怎么说……孽缘,还是说,算他倒霉,又一次被这样的人纠缠不休?

算了算了。

埃迪的思绪在下一刻回到了现在。

也就是奥兹曼迪亚斯最后一次向他扑来的那一瞬间。

他的眼中,总算是映入了少年又狼狈又气势汹汹的样子。额外还掺杂起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奥兹曼迪亚斯也没想到后面的发展。

他本以为,自己下一秒不是像之前那样被丢出十米远,就是被踹到地上,绝无可能碰到老师的一个衣角一根手指。

但是,当他冲到老师面前,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他的时候——

“……咦?”

他还真的碰到他了。

两年之间,许是因为锻炼量大幅增长,奥兹曼迪亚斯长高了不少。

原本他只到埃迪的腰,现在已经拔高得快要到男人的肩了。

猝不及防,还没能刹得住脚,王子就这样一脸震惊地撞到了老师的身上。

埃迪:“傻不傻,你小子到底是想冲过来打我还是抱我?”

奥兹曼迪亚斯:“……”

“不对,这次不算——我重新再来一遍!”

奥兹曼迪亚斯可能真的被这一下给撞傻了,竟然真的倒退了两步。

埃迪:“?”

然后。

少年王子沉吟了半晌,做出了一个让埃迪愣了一下的举动。

他大大方方地抬起手臂,抱住了他的老师。

于是,差不多和男人的肩膀持平的少年,便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男人的肩头。

“嗯!不错。”

“妮菲塔丽和摩西送你葡萄酒,那我就用‘这个’做礼物吧。”

“——也就是,过去的两年加上未来,对老师你的感谢。不过,感谢是感谢,我还是会打败你!”

“都叫你不要痴心妄想了,被你小子打败,我还做什么老师。”埃迪说。

在矮个子少年看不见的高度,男人的神情有些许纠结,似是对徒弟冷不防的热情拥抱嫌弃得快要起鸡皮疙瘩了。

不过,纵使如此。

他到底没有拒绝。

……

随后,似乎只过了一转身的时间。

因为那次意外地纵容了某个小子一下,那小子之后就开始要翻天了。

埃迪好好地走着路,忽然又被人猛地抱住。

早就发现了,但懒得闪开,也懒得再收拾徒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这一次是从背后,光明正大地伸手搂过来。

“老师。”

不再是还算有点清亮的少年音了,此时在身后响起的这个嗓音,介乎少年和男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低沉的迹象。

同样的道理,高度也发生了变化。

这次过去了三年。

十五岁的奥兹曼迪亚斯到了埃迪的肩,如今,十八岁的奥兹曼迪亚斯,已然超过了他的肩膀,到达只比他差了那么一截的地步。

因为在这三年里被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的傻徒弟扑习惯了,可以算是成人的小鬼一下把他连着肩和前胸一起搂住,既没有被打,也没有被丢出去。

奥兹曼迪亚斯因此能够说出后面的话。

“我,回来了。”他宣布,语气颇有一丝兴奋。

“欠下的这十多次挑战,今天一起补上吧,嗯?”

王子殿下很是意气风发。

从背后靠过来说着话,他偶然间注意到,男人耳边的鬓发被他口中呼出的气流吹得飘起。有几丝恰好飘到了他的鼻尖,莫名地弄得发痒。

痒得还不止是鼻尖,但奥兹曼迪亚斯没发现。

他皱了皱眉,干脆再吹了一下。

很好。

就因为这个本人不以为意的小动作,他如愿以偿地——烦到了被心情似乎正好很烦躁的老师。

埃迪面无表情地抬手,拍在徒弟那张长开后分外俊朗的脸上,把他硬生生拍开。

“别闹。”

他的语气才是真的低沉。

“我要去妮菲塔丽那里,没空搭理你。”

奥兹曼迪亚斯(震惊):“为什么!”

埃迪的脸色略微改变。

“我真是没想到,只是随便一教,她就能学成那样……”

“教?等等,我去军队的这段时间,难道你就去给妮菲塔丽当老师了?!”

埃迪更不想搭理他了。

他现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妮菲塔丽的好奇,再加上——他这边的无聊,而少女正好拥有魔力。

这个世界的“魔术”,跟埃迪的本源力量有些许相似。

他本来是不会用这里的魔术的,但流浪的一千多年,或多或少研究了一点。随便教一教对魔术有兴趣的小姑娘,还是可以的。

然而,埃迪没想到妮菲塔丽那么有天赋。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小姑娘大概在自己尝试一种召唤术。就在刚才,召唤术似乎成功了。

不是魔兽,不是魔物,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算埃迪没在现场,也知道她到底召唤出了什么。

与人类有所牵连,但又不是人类,而是另一种埃迪全无了解的特殊存在。

关于那个存在的身份,说来也巧,他再了解不过了。

“……这就是你那时候说的,‘下一次再见面’吗。”

“吉尔伽美什。”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所以麻烦大家看一下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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