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白袍老者乃是荣阳山五方殿五老。
鲍天和第一时间便叫出了对方的身份,五方五老皆是超凡境后期的修为,平时任来一位,他也得小心应对、仔细周旋,今日五人齐至,又提前布下这五星索命阵来,正是插翅难飞、有死无生的局面。
心想:我虽因地震赶往障业城,但洞宫山素来为重中之重,周围的布置称得上滴水不漏,绝不至于有五位超凡境高手出现在此地却事先毫无动静之理。
门中定然出了奸细,执法堂的弟子早已被奸细擒杀了。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只见捆住他的阵法图案五条边越来越亮,又越转越快,渐渐地模糊了本来的形状,化作一个圆溜溜的光圈飞上了高空,猛地向内收缩,箍向了鲍天和。
荣阳山五老口中虽然叫嚣“束手就擒”,手下却不见半点留情,这五星索命阵所化的光环,若被套住可不是“束手就擒”,而是登时神魂俱灭化作飞灰,否则焉有“索命”之名?
鲍天和并非第一次与他们打交道,怎能不知此节?但倘是平时,还可勉强躲避逃开,此时误入阵中,被这五星五角定住元神,便是圣境的掌门师兄成不烦在此,也只能勉力支撑几日,绝无破敌的可能。
一时间心中绝望,只是奋力凝起道法,拼劲全身之力,却不顾自身,而是张口吐出一支黄绿色的小箭,直向正南方的老者谭松攻去。
先前五边具在,既是困敌,又是防御,鲍天和这小箭再强上一倍,也绝无可能突破封锁。此时五边化作光圈索命,由守转攻,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是他重创对手、以命换命的唯一机会。
那老者谭松下意识慌慌张张地后撤,然而五星索命阵既已成型,除非其中有三人以上同时动摇,否则凭少数人之力,不可能从阵法中脱身。他后撤的身法既慢且乱,空中的索命光环因他的后撤被拉扯成椭圆,却没有丝毫断裂破碎的迹象,仍在飞速地缩小。
看样子结局不变,鲍天和的小箭必会落到谭松的身上,而索命光环也将同时将他圈死。
东南角的白致、西南角的谷毅见此同时惊呼:“二哥!”
西北角那位却喝道:“莫乱阵脚!受这一击,老二还死不掉,先料理了鲍天和。”这是五老的老大孙晁,功力略胜余人,但见识广博、素有威信。
这话一出,情绪波动最大的却是阵中的鲍天和,他奋死一搏,未尝没有“对方情谊深厚,可能弃阵救人,自己趁乱逃跑”的奢望,至此断绝。
他紧咬牙关,想道:“好,不死也得让你残废个三五百年!”
眼珠瞪圆,几欲出血,死死地盯住了一脸慌张,犹自仓皇后退的谭松。却见对方忽然一个踉跄,左脚、右脚搅在一起扭了个麻花,直着腰旋转着身子向后倒去。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鲍天和一愣之下差点失去了锁定的目标。眼见对方门户大开,当即更无犹豫,黄绿色小箭去势更胜,威力倍增,微微调整了方向,直插对方脾脏。
原来七障门这门箭术有个门道:喜乐侵心、愤怒伤肝、悲伤损肠、疑惑伤脾、惊讶损胃、恐惧侵肾、忧郁劳神。倘若七障皆破得道,这一箭七伤,端的是厉害无比,防不胜防。此时门中功法被无奈拆解,鲍天和身为思惑堂堂主,修的是“脾箭”,荣阳山五老对此早有防备,先前小心谨慎,不曾露出破绽,此时绊了一跤,却让鲍天和抓住了机会。
“这是天要灭你!”鲍天和如是想。
他却没想到,就算谭松心理素质再差,再怎么贪生怕死,但此生经历的恶战也非一两场了,又岂会在这种时候犯这种低级错误?就算真绊倒了,也定然会牢记“脾箭”之能,不至于露出这样的破绽来。
出现这样的局面,无他,郝仁出手了而已。
他跟在后面,眼睁睁瞧着鲍天和落入陷阱,又见他不顾自身,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法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手。
这一箭得了脾气相助,威力大增,谭松的脑中一下子被疑虑所填充,平生种种不解之事,此时纷纷涌上心头,最后他想:“大哥说这一箭我死不掉,是真是假?恐怕是假,如此威力我怎可能不死?那他为何要这样说……也对,以我之命换鲍天和一命,自此七障门的地盘、人才、宝物全被他们占据,立了大功,还少分了一份好处,岂能不美?”
老三谷毅、老五白致见状面色大变,又呼一声:“二哥!”
却忽觉有清风吹来,自己身不由己地跨步向着谭松之处奔去。
自然又是郝仁在其身后推了一把,不是用手,而是以尾火卷箕水之力,刮就这一阵随心的清风,虽然看似微不可查,却绝非区区超凡境弟子所能抵挡。
虽是第一次见到这“五星索命阵”,但以星日之眼视之,以氐土之力察之,只是瞬间便明白了缺陷,知道三人齐动,法阵必破。
与此同时,又有壁水之力悄然而生,化作无形之墙,附在了谭松的胸腹,助他抵挡鲍天和的催命一箭。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稍过便被定了,孙晁说的没错,以先前脾箭之威,超凡境后期的谭松绝不会死去,甚至若不慌乱、应对得当,一年半载便能养好伤。
但他既失分寸,又被郝仁推一跤露了破绽,导致脾箭威力倍增,这一下便是催命了。
郝仁当时的念头是:鲍天和是好人,这一点没错,但也不意味着好人的对手就一定是恶人。
我从他们手中救下鲍天和倒也罢了,但若是为救人而杀人,甚至不知所杀之人的品行,那绝非我所愿。
不如两边都帮,让他们打个糊涂仗,各自散去!
心中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
这或许便是郝仁这位黑袍老怪的道吧!
说来话长,其实只是一瞬,在场众人各被影响,却无人察觉郝仁的出手。黄绿色的小箭距离谭松越近,威力越盛,这是临近其人时,越发强烈地吸其脾气、取其心中疑惑之思所致。
同时空中椭圆的光圈越拉越长,却越收越紧,鲍天和凄然一笑,双眼虽圆睁,却已有了“闭目待死”的意味。他努力地将心思投入小箭之中,不去想身后之事,不去想七障门的未来,也不去想那位衣袂飘飘、神秘而热心的白若离。
恰巧此时,地震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