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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挚爱(1 / 1)

()曾家凯姐弟共有三人,他为最小,上面是两个姐姐,名字分别叫家凤和家玉,父亲曾志雄是市某厅级副厅长,母亲柳萍是一位传统式的中国女人,无职无位,在家侍奉丈夫与几个儿女。

一天两夜的火车,他们抵达了北京。父母亲自到车站去接的他,见面之后,曾家凯粗略地介绍了一下,然后一同回家。家中,曾家玉刚刚起床,正在漱口,见弟弟带回来一个女人,惊讶又好奇。拉过母亲悄声问道:

“妈,那个女子是谁呀?长的好漂亮哟。”

柳萍说:

“你弟弟说是他的女朋友,具体情况我还没了解呢!咦?怎么到现在还不出门,你今天不上班呀?”

曾家玉忽然嘴一嘟,不乐意地看着母亲。

“妈,你真是好记性哟,整天就惦记着我上班,今天是星期天,我休息耶!你是不是想把我和大姐一样早早地赶出家门呀?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你心中除了惦念你的宝贝儿子,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们做女儿的呢……”

“贫嘴。”柳萍眼睛挖了她一下,“你整天在我身旁,有什么好惦念的,你弟弟可就不同了,他远在异乡,你说我这个做母亲的怎好不挂念呢?”

“可是大姐她不也一直远在异乡吗?我怎么就从来没有见你提起过呢?”

“你大姐?你大姐已经是出了门的人了,我有什么好牵挂的。”

“出了门?出了门就不是你的女儿啦?”曾家玉眼睛瞟着母亲,“都说你重男轻女,原来果真如此。”

“你这一张嘴整天就知道胡说,平常我哪一点亏待你了,还这么没有良心,今年都已经二十七了,还养在父母身边,你看你弟弟,女朋友都带回来了,再瞧瞧你自己,到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你不着急,我都为你着急呢!”柳萍显然被她的话给惹生气了,同她展开了辩论。

曾家玉嘴一撇,眉毛一扬,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提倡晚婚晚育。”

柳萍拗不过她,气得两眼直翻,指着她的脸说:

“你、你、你就这样跟你妈说话?”

曾家玉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说的都是事实嘛。”

客厅内,曾志雄见她们母女俩钻在房间内一等不出来,二等也不出来,有些不耐烦,推开门说:

“你们在干什么?整天叨念儿子,如今,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你倒好,钻在房里不出来了。”

他这么一提,柳萍这才想起家中还有客人,瞪了曾家玉一眼,说:

“你等着,等回头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

曾家玉调皮地朝她扮了个鬼脸,一推她:

“走吧!是不是你这个丑婆婆不敢见自己未来的儿媳呀?!”

来到客厅,一家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场景融合、开心。

这是一个有文化修养的家庭,说出来的话委婉客气。何雨晴处事相当得体,该自己讲话的时候,会从容不迫地来上一段;不该自己讲话的时候,则一旁对他们的言论洗耳恭听。另外,初次登门,她为他们带来了一些小小的礼物,价钱虽然不贵,但表出了她的一片心意。

老两口对何雨晴各方面都感到非常的满意,曾家玉对自己这位未来的弟媳妇也颇为喜欢。

何雨晴被安排与曾家玉同住在一个房间。

这曾家玉的性格、脾气与沈亚梅差不多,开朗、活泼而有些天真。

接下来,柳萍、曾家凯带领着她游览北京各处的名胜古迹,诸如:最繁华热闹的大街──王府井大街;中国最大、富有世界知名度的广场──**广场;有着皇家园林之称、曾遭受八国联军掠夺的休闲之地──圆明园;明清两朝平民百姓最大集会的地方──天桥;有着北京象征的大型建筑──天坛;以及让世人最叹为观止的古代防御城墙──长城。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他们唯一不可缺少去的地方,那就是有着满山香气的──北京香山。

游览北京香山时,何雨晴完全被陶醉了,此时尚未进入深秋,但满山的枫叶已经红了,清风徐来,香飘溢远,身在其中,其乐融融。

穿过丛林,两人坐在长长的休息椅上。忽然,何雨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问:

“家凯,你送给我的那枚枫叶是不是就是这香山上的?”

曾家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一脸庄重说:

“我送给你的那枚枫叶是不是这香山上的我不清楚,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枚枫叶却极其的珍贵和富有价值意义。”

极其的珍贵和富有价值意义?!何雨晴有些懵懂,对他的话来了兴趣。

“怎么说呢,本来这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的。”曾家凯说着眼帘低垂了下去,仿佛充满了伤感,“既然你已经问了,那我就实话同你讲吧,那枚枫叶是我死去的小叔送给我的。”

什么?死去的小叔?何雨晴一惊,笑容僵持在脸上,难道这枚普普通通的枫叶背后还隐藏着一段凄婉、悲凉、感人的故事。

接着,曾家凯将这枚枫叶的来历讲述了一遍,原来,他有个小叔,年轻有为,大学毕业后分配在航天科技研究中心工作,三十岁那年,正当他事业蓬勃发展时,意外地被查出患了恶性肿瘤──也就是老百姓们通常所说的癌症。一时之间,他感到世界末日的来临,精神崩溃,斗志全无,躺在病床上,一天哀叹着一天,等待死神的降临。同一病房的一位患者见他整日这副意志消沉的神态,想出了一个勉励他的方法。次日,他让家人带来了一枚枫叶,来到他面前,说:

“年轻人,不要灰心丧气,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凡事要有信心,现在正是我们与病魔作斗争的时候,千万不能失去斗志。一旦失去斗志,没有了抗衡能力,病魔就会趁虚而入,毫无忌惮地向你发出进攻。你看这枚枫叶,为什么风霜雪雨对它不断地侵蚀与摧残,它却不会枯萎凋谢,反而愈加红润鲜艳呢?因为它有种求生的愿望,你越是折磨我,我就越不向你低头。我们做人不也是这样吗?生命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短暂的,但我们的信念却是永恒的,无论情况如何糟粕,我们都不应该失去我们的斗志,我们应该同这枚枫叶一样有着不断的拼博精神。现在,我将这枚枫叶送给你,希望它能鼓舞你的勇气,当然,现代的科学这么发达,医术这么高明,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够战胜病魔而从从容容地走出这一间病房的。”

他收下这枚枫叶,一番真挚的话语让他看到了希望,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打败病魔。他将枫叶收藏起来,每天都会拿出来瞧上一阵,并不断地勉励自己:

“枫叶呀枫叶,你放心,我一定会同你一样,不畏险阻,克服重重困难的。”

一时间,这枚枫叶成了他崇拜的偶象,成了他生命中的常青树,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从病魔的魔爪中逃脱出来,带着遗憾、悲愤和未了的心愿去了。临死之前,他将那枚枫叶留给了曾家凯并再三叮嘱他说面对任何困难都不要害怕、退缩,一定要同那枚枫叶一样不畏艰辛、不畏困苦、勇往直前……

那一年,曾家凯十五岁,刚刚步入高中,亲人的痛逝──尤其是自己最亲密的小叔──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将他赠与自己的这份遗物小心奕奕地收藏着,并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要成功就不怕失败。

听完他的诉说,何雨晴感动的哭了,泪水盈盈。

“既然那枚枫叶对你来说这么珍贵,你干吗还要送给我呢?”.

“因为你是我最喜欢、最深爱的人,我当然要用我最宝贵、最钟爱的物品来作为礼物了。”曾家凯说,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有道是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位赛若天仙的佳人,那枚枫叶就是一盒红粉。当然,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盒胭脂俗粉,而是装有一颗我对你一成不变的心的名贵之粉。”

何雨晴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感受他的温暖与心跳,他的话好动听、好感人,同他在一起,她感觉一生从未有过的幸福。

深夜,曾家玉的闺房中仍亮着灯,她与何雨晴正在促膝长谈着。自她们相识后,仿佛有着一种前世的缘分,不但情投意合,而且情同手足。只要她们在一起,总有着说不完的话儿,她们谈生活、谈理想、谈追求、谈未来,甚至谈自己的过去。从她的口中,何雨晴对这个家庭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曾老夫妇什么都好,就是思想观念有些太主观与陈旧。

言语声中,曾家玉报怨不断,原来,她也曾有过男朋友,是高中时代的同学,两人情深意切,好的不得。可是,对方家住农村,出生地位低微,老两口怎么说也不同意。对方不愿长期面对这种无言的结局,只得忍痛向她提出分手。为此,她伤心难过,恨透了父母,无奈自己一个女人,又走脱不出这个生活圈,只得忍气吞声,就此作罢。后来,父母连续帮她介绍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可她出于心中气愤,看也不看,便以各种理由予以回绝,故而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现在。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老两口这种固执已见的方式不由得让何雨晴犯起怵来,如果他们盘问起自己的身世来,自己该怎样来应付呢?实话实说?那他们不用棍子将自己赶出去才怪呢!瞒天过海?可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吗?!

她不禁又想起一路上曾家凯对自己所叮咛的话来,他说若是他父母问起她的身世来就说他们是同学、说她是大家闺秀。当时,她对他要求自己这样的做法感到非常费解,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他的这一份用心了。可是,万一穿帮了怎么办?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人呢?

果然不出所料,曾老夫妇对她的身世逐步进行了解开来。

那天,晚餐过后,一家人围坐在客厅内闲聊,聊着聊着,柳萍慢慢将话题引往她的身上。

“何小姐,相识这么多天了,还未请教府上是哪里呢?”

何雨微微一笑。

“谢伯母关心,我乃广东潮州人也。”

“潮州?!”柳萍眼中放射出异彩的光芒,“那可是个好地方呀,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也难怪何小姐长的如此可人。”

何雨晴脸上一阵羞涩,低垂着眼帘呢喃说:

“伯母,您过奖了,我一个女儿家,普普通通,与别人没什么区别。”

柳萍稍待片刻,又说:

“何小姐,令尊令堂好吧?”

“好,好,一切都好。”何雨晴说,“只是他们不在国内。”

“不在国内?”柳萍一双眼睛瞪大了,惊讶爬满整个面孔。

何雨晴见自己一时之间说漏了嘴,不知下面该如何回答是好,窘的进退两难。曾家凯怕父母看出破绽,忙说:

“哦,是这么回事,雨晴父母是生意人,做的是国际经贸上的业务,故而雨晴说他们不在国内。”

“是啊,是啊。”何雨晴也忙跟在后面自圆其说着,“我爸妈现正在加拿大,他们与我舅舅共同开有一家公司。”

柳萍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父母在国外开办公司,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哟。

当然,对何雨晴话吃惊的不仅仅是柳萍一个,还有曾家凯的父亲曾志雄和他的二姐曾家玉。

“哎呀,雨晴,你父母都在国外,就你一个人在老家呀?”曾家玉忽然将位子挪到她身边,说。数日来的相处,她们已不再小姐来小姐去的称呼,而改为直呼其名了。

“当然不是啦。”何雨晴说,“我家里还有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呢。”

“那你为什么不随你父母去国外发展呢?要知道到国外发展要比在国内发展强多了。”曾家玉说,仿佛为她的留下而感到非常惋惜。

“国外有什么好的,人生地不熟,加上语言又不通,去了岂不太孤单了,再说,留在国内发展不也是蛮好的吗?近年来,国内经济发展这么快,我何必舍近而求远呢?更何况,国内还有我许多的好朋友呢!”

“可是,你父母都不在身边,你就不想他们吗?”

“不在身边不是更好吗?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发展啊。”

听着她的话,曾家玉忽然一阵由衷感叹:

“唉!我真羡慕你,如果我能向你一样自由自在就好了。”

柳萍不是傻子,女儿的话摆明了就是在斥诉对自己的怨怼与不满。她背着何雨晴不时地朝她丢着眼色,意思是说客人面前千万别丢了自己的身份。

曾家玉体会到母亲眼神的含义,收住口,从何雨晴这边回到母亲那边。

柳萍说:

“何小姐,当初你父母出国之前难道就没有要求你与他们一同前往?”

“怎么没有?当然有啦!”何雨晴说,“我爸爸妈妈连我护照都办好了,只是我不愿与他们一同前往罢了,不信,我拿给你们看。”起身离开客厅,由行囊中取出护照来到他们面前。

柳萍与曾志雄接过护照一同看了起来,对她所说的话相信了。

柳萍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分,同何雨晴聊的更开心了。

转眼间,一个月的假期过去了,曾家凯收收打打准备回广州。老两口见儿子刚刚回来又要离开,颇为舍不得,曾志雄说:

“家凯,你大学已经毕业了,不如就留在北京发展吧,如果你愿意,我同厅里的老同事说一声,让你到我那边去,工作随你挑。”

“爸,谢谢你的好意。”曾家凯说,“北京地方是很不错,但是我不想让人家误以为我曾家凯是靠自己老子关系而吃的饭,所以我不想留在北京,况且,我在广州已经正式工作了,这次回来老板给的是有薪假,如果我不回去,岂不失了我做人的基本原则?你们不是一直教导我做人要守诚信吗?人家对我如此信任,我怎可以做背弃信义的小人呢?我要靠我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出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一番话说的老两口无言以对。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呢?”半晌,柳萍说。

“再回来?”曾家凯说,一把搂过何雨晴,微笑着,“妈,当我再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再是何家大小姐,而是我们曾家儿媳妇了。”

柳萍目光转向何雨晴,忽然拉起她的手。

“雨晴,”不知何时她也改口称呼她的名字了,“你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姑娘,其实在伯母见你第一眼起就已经把你当作是我们曾家的人了,我们曾家能修到你这样的好媳妇,这可真是我们曾家的福份啊。”语音亲切,让人倍感温馨。

“伯母言重了,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能得到伯母您如此抬爱实在是让我太感动了。”何雨晴由衷地说,感觉她并不像曾家凯与曾家玉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反而觉的她可亲、和蔼。

柳萍又说:

“雨晴啊,你要走了,伯母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就祝你与家凯一路顺风吧。从现在开始,我就将家凯托付于你,有你在他身旁,我什么也就不担忧了。”

同样,何雨晴也略带幽默说:

“伯母,您放心,家凯您什么样交付给我,将来我也什么样归还给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行人在恋恋不舍中分别了。

列车启动,两人找座位坐下。

“不错,不错,这次你配合的非常好。”曾家凯说。

“非常好?好什么呀?”何雨晴说,乜斜着他,漫不经心,“我看伯父伯母人蛮好的,通情达理、平易近人,哪有一点像你说的那么玄乎的,什么冷嘲热讽、目光势利的。”

“呦,怎么?你这是在教训我呀?”曾家凯微微笑着,笑容中蕴含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态。

“岂敢!我说的不过是老实话罢了。”

“老实话?”曾家凯仍微微笑着,“如果你这样认为,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但是,作为我曾家凯未来的老婆,有些事我不得不事先提醒你,其实,你所接触的只是我爸爸妈妈的另一面。”

“另一面?哪一面?”何雨晴被他的话搞糊涂了,难道说他们是多面人?

曾家凯稍稍犹豫,说:

“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做儿子的本不应该将自己父母的缺点告诉于别人的,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作为一个做丈夫的,自己妻子的权益得不到保障,那这个做丈夫的做的也就太失败了。你知道我父母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是因为你的举措征服了他们。还是实话同你讲吧,其实我父母有着三付面孔,在未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他们会以一副平平淡淡的面孔来应对,倘若对方是达官贵冑,他们就会以一副谄媚的面孔来应对,否则,他们所应对的就只有冷漠了。你初来乍到,他们不清楚你的身份,所以就以一副中间面孔来应对你了,后来得知你的身份高贵,所以对你的态度也就一天高过一天了。如果你将真实身份告诉于他们的话,他们不早早将你赶出门去才怪呢……”

何雨晴迟疑地望着他,眼光迷蒙,回想起曾家老两口前后对自己的态度确实不同,难道他们真的是那种势利之人?可是不相信又不可能,家凯身为他们的儿子,怎可无端捏造自己父母的过失呢?同样,他能毫不隐瞒地将一切都告诉于自己,不更显得他深爱自己、在乎自己吗?

曾家凯又说:

“可能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感到有些可笑,但是,作为我曾家凯未来的妻子,你有权利知道我家的事务。你同我二姐相处这么长时间来相信也有一定感触吧?我二姐这个人大嘴巴,什么话都说,而且向来不问对方是什么人,只要能谈的来,她就会不顾一切、一骨脑儿地将心中的所有的哀怨全都倾诉出来。你道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吗?一切还不是我父母给逼的,他们非要她嫁个有钱有势的,可是没有感情,钱再多、权再大又有什么用呢?真正的爱情是没有价格的,所以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这倒是个事实,何雨晴也曾听曾家玉讲过,如果一切都如曾家凯所说那样的话,这日后的生活岂不是都要在谎言中度过?她越想越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谎言,固然不能被人所接受,但某些时候,善意的谎言却能起着一定适得的作用。

他们的心已完全融合到了一起,已深深陷入爱情的漩涡之中。

时机已成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沈英杰决定作为他们的红娘,为他们的爱情再添一把柴火。

何雨晴没有异议。

曾家凯更没有异议。

曾家凯电话回家报喜。

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并张罗着他们的婚事。

周围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人,何雨晴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的甜。但是,唯一令她所担忧的就是万一哪一天真相被击穿了,她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人呢?

曾老夫妇将他们的大婚之日定在来年的正月十八。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日子呢?说来这是老两口对他们的祝福与寄托。正月,新的伊始,新的气象;十八,谐音实发也,寓意着新年新开始、新人生、新梦想。

又一次要做新娘了,又一次要披上婚纱走进那婚姻的殿堂了,何雨晴心中感慨万千,从上一次到这一次五六年的时间,她可真谓说是大起大落,一下子从绚丽的天堂跌入了阴暗的地狱,一下子又从阴暗的地狱升入了绚丽的天堂,这其中的滋味可以说根本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不过如今,她终于寻到了自己的真爱。

同样,她将这一喜讯也告诉了天涯另一方的父母。

何耀辉夫妇为女儿重获新生感到非常高兴,祝福之余声称将于他们大婚之日出席他们的婚礼。

“幸福”这两个字她终于品尝到了它的味道了。

因为婚事,她与曾家凯双双离开公司,由广州回到北京。这次,她得到了曾老夫妇最热情的接待。

事已至此,应该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了吧!可是,事与愿违,一桩意外之事又将他们的爱情打入了深深的冰窖之中。

得知自己弟弟要结婚的消息,远嫁深圳的大姐特地赶回来帮忙。

见面时分,柳萍为她们作了一个介绍:

“来,我来介绍一下,家凤,这就是我向你常提起的家凯的女朋友何雨晴小姐;雨晴,这位乃是我的大女儿曾家凤。”

“你好。”彼此礼节性地握了一下手。然而,当她们目光相互交汇的那一刹那,彼此竟然都惊呆了。

怎么回事?莫非她们认识?

柳萍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边忙边不停地同曾家凤唠叨着:

“家凤呀,不说可能你不知道,其实雨晴她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同你夫家许家相比可以说是不差上下。听雨晴说,她父母可是在国外开的公司,等他们结了婚,说不定哪一天我同你爸爸还可以沾沾她的光到国外去遛上一遭呢……”

她眉飞色舞,越说越开心,可曾家凤却越听越迷茫。

“你父母真的在国外开有公司吗?”她两眼盯着她,似乎并不相信。

何雨晴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越渐复杂。

身旁曾家凯轻轻碰了碰她。

“是!”她咬咬牙,点着头说。

“这绝对不会错的。”柳萍说,“家凤啊,也许你不晓得,雨晴她父母开的公司可大着呢。本来,她父母出国之前曾要求她与他们一道前往的,但是,为了学业,当然,更是为了我们家家凯,她毅然放弃了这个大好机会。前段日子,她父母与我们通电话说等他们结了婚后,就让他们一道去他们那里发展……”

曾家凤没有看母亲,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何雨晴,犀利的目光让何雨晴直感到局促不安、无所适从。

气氛似乎越来越紧张。

“何小姐,我们似乎曾在哪儿见过?”她似笑非笑,忽然说道。

一语皆惊!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你们见过?”柳萍目光诧异地斜睇着曾家凤,“不、不会吧?家凤,你怎么可能会认识雨晴呢?没听家凯说过你们认识呀?”

“妈,我们认识不是家凯介绍的。”曾家凤说,“我们认识已不仅仅是一次了,我们认识可以说已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柳萍更为诧异,“雨晴与家凯是同学、一直形影不离?你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快被你们搞糊涂了。”

“同学?!”曾家凤的目光又落到了何雨晴的脸上,“你们是同学?”哼哼冷笑两声,“你们真的是同学吗?”最后一句让人一听就感到不舒服,明摆着话中有话。

何雨晴没有吭声,她并不是不想辩解,而是她觉得越辩解误会就越多。

一旁曾家凯沉不住气了,说:

“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是合伙来骗爸爸妈妈不成?”

曾家凤淡淡地看了看他,说:

“你们的想法我不清楚,但你们的做法我不说你们心里面也明白。你说你们是同学,你敢对爸爸妈妈保证吗?”

“大姐,我想问一下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回来是帮我们筹备婚事的,还是来对我们进行调查的?”曾家凯对曾家凤的做法感到非常的不满,气咻咻地问,“至于我们是不是同学,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但是我不想爸爸妈妈他们受欺骗。”曾家凤说,似乎很执着,目光再次转向何雨晴,“何小姐,这个中的缘由我想还是由你自己来说吧。”

由她来说,可一切她又该怎么去说呢?前后言行不一,别人去以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待她呢?真相一旦揭开,日后她又该如何在这个家庭中立足下去呢?种种矛盾、种种思虑搅得她繁无头绪,让她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曾家凤见她不言不语,哼哼又是两声冷笑。

“怎么,何雨晴小姐,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将真相继续隐瞒下去吗?何雨晴小姐,我给你情面才让你自己来说的,如何你再不开口,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将你的丑事一一揭露出来了。”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且有股嚣张的势态,让人听了根本无法接受。

何雨晴脸色越来越难看。

柳萍闻听“丑事”二字,神情大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家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家凤斜望了母亲一眼,又瞟了瞟呆若木鸡中的父亲与家玉。

“妈,你们受骗了,其实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一个寡妇。”

“什么?寡、寡妇?”柳萍犹如晴天霹雳,“家凤,你,你快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妈,是这样的,”曾家凤说,“这位自称与家凯同学的何小姐其实已有过一次婚姻了,她与家凯根本就不是的同学,你别看她外表年轻,实际上已经三十有余了,与我们家家凯相差足有七八岁呢。”

柳萍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

“家凯,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根深蒂固的思想无法让她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自己一个干部家庭,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到,找一个寡妇,岂不是丢人现眼。

“妈,你别听大姐胡说,根本没有这么回事。我们是同学,四年来朝夕相处,怎么到大姐这儿话就变了味儿了。”目光移至曾家凤的脸上,两眼直瞪,“大姐,无凭无据,你怎么可以乱说话呢?这样岂不是太诬蔑人了。”

“诬蔑人?”曾家凤冷冷笑着,“家凯,我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诬蔑她。你说我无凭无据?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要我把她的背景说给你听一听?”曾家凤不依不饶,似乎不将事情抖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曾家凯内心可以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但当着众人又不便发作,只得强忍着,曾家凤要说,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说些什么。

“爸、妈,”曾家凤说,“至于这位何雨晴小姐所说父母在国外开有公司我不敢确定,但她确系生于名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原广东潜龙集团董事长何耀辉的女儿,四年之前,她下嫁给英豪集团董事长沈英杰之子时,场面庞大、气派,可以说是轰动了整个商业界。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沈家之子走私毒品被抓了起来,判了死刑,从此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至于她与家凯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这下轮到曾家凯吃惊了,大姐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呢?她又是怎么认识何雨晴的呢?不过,纵然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为了自己,他却不得不再次站出来为何雨晴辩解。

“大姐,你身居豪门数年,想不到口才越来越好了,你编的故事可真动听,难道就凭你这一番话,我们就都得必须去相信吗?我已经说过,雨晴与我是同学,大学四年来我们一直形影不离,也不知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闲言碎语?大姐,我们请你回来是为我们的婚事帮忙的,而不是请你来为我们的婚事添乱的,请你摆正你自己的立场。”

“你这是什么话?”曾家凤显然对曾家凯的话的感到不悦,当然,由于心情不爽,曾家凯说最后几句话的口气也过于冲了一点。“我们曾家是书香门第,你的婚事关系到我们整个家族的门楣与荣辱,做大姐的怎么可以置之不理呢?你说你们是同学,四年来一直形影不离,那你说说她是那里人?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她的背景我早已同爸妈他们说过了,她祖籍是广东潮州人,父母现在加拿大开办公司,大姐,你还有什么疑问的吗?”

“祖籍广东潮州?家凯,那我问你,你知道潜龙集团在哪儿吗?”

“不知道。”

“那大姐告诉你,潜龙集团就在广东潮州,原董事长何耀辉的女儿就叫何雨晴。后来,潜龙集团瓦解之后,何耀辉与夫人不知去向,可能正如你们所说到加拿大开办公司去了。”

曾家凯沉默了,但静静的思索片刻,又辩解道:

“大姐,话已至此,可能我说了你不中听,一定你是搞错了,你所说的何雨晴肯定不是我的女朋友何雨晴,你所说的何雨晴一定是她姐姐了,她们姐妹俩生来面貌相像,名字音也相同,只不过姐姐是感情的‘情’,而妹妹是晴天的‘晴’。”

“她姐姐?”曾家凤仿佛也头一次听说,“据我了解,何耀辉就一个掌上明珠,怎么又突然冒出个姐姐来了?”想了想,又说,“家凯,你就不同我玩噱头了,大姐我在社会上走了这么多年,你这一点小把戏还用的着来骗我吗?这位何小姐我敢肯定就是原英豪集团董事长沈英杰的儿媳妇。”

曾家凯见大姐仍喋喋不休在纠缠着,正欲对她的话加以反驳,不料,话尚未出口,身旁何雨晴倏地站了起来。她铁青着一张脸说:

“你们不要争了。不错!我就是原潜龙集团董事长何耀辉唯一的女儿何雨晴,也正如你们所说的是一个寡妇。现在,我的身份公开了,你们这个高贵的家庭看来我是高攀不上。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返身走进卧室,提过自己的行囊冲向门外。

“雨晴,你去哪?”曾家凯见她要走,急了,抬脚就追。

但是,母亲用身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像这样的女人走了不是更好吗?一个寡妇,想进我们曾家的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德行。”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雨晴呢?你当初不是夸她很好的吗?什么温柔贤淑,什么落落大方,怎么这会又变了语气了?”

“此一时,彼一时。”柳萍的口气倒显得十分理直气壮,“以前我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那样,现在知道了,评价当然就不一样了。像她这么富有心机的女人,骗了我们这么久,就算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要。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寡妇,我们家的门楣岂能被她这一种人所玷污。”

母亲左一个寡妇右一个寡妇让曾家凯听了感觉非常刺耳。

“我不许你这样侮辱雨晴!”曾家凯怒道,“不错,雨晴是一个寡妇,但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寡妇就没有爱的权利了吗?妈,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你这样侮辱雨晴,就等于是在侮辱你儿子家凯我。妈,你让开,我要去把雨晴追回来。”

“不行!”柳萍堵在门口一动不动,“世界上黄花闺女那么多,你干吗偏要找她?你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曾家凯说,固执地、斩钉截铁地,“纵然世界上有太多太好的女孩,但我心目中只有何雨晴一个,今生今世我非她不娶。”强行去拉母亲,意欲夺门而出。

“家凯,你在干什么?”见此情形,曾家凤看不下去了,沉着一张脸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呢?亏你还是一个大学生呢?你的忠孝礼仪都哪儿去了?今生今世非何雨晴不娶,亏你说的出口,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为情所困,传出去岂不要让人家笑掉大牙……”

“你给我住口!”曾家凯对她的话已听不进任何一句,蓦地一声大喝,“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跟在后面给我少掺合。”本来一桩水到渠成的大好姻缘就因她这么一搅合而烟飞云散。

此时此刻,坐在座位上一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的曾家玉似乎对曾家凤这种做法也颇有成见,忍不住说:

“大姐,不要怪我多嘴,今天这桩事说穿了确实是你不对,家凯雨晴情深意重,你跟在后面添什么乱呢?这到好,事情搞砸了,我看你如何收场?”

“怎么?你这是在教训我吗?”曾家凤慢慢的将目光移向她,眼神冷漠、语气傲慢,“这儿没你插话的余地,你给我到一边去。”

曾家玉哪里能接受得了她这样的态度,一下跳了起来。

“没有我插话的余地?大姐,你可要搞清楚,这儿可是我的家,而不是你的家,没有我插话的余地,难道就允许你在这儿随便放肆。”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这样同我讲话,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大姐吗?”

“我说的是事实。你现在是大官人家的太太了,眼中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再说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高攀也攀不起。”曾家玉阴不阴阳不阳地说,头一昂、嘴一撇,仿佛对她苛刻言语的一种报复。

对于她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曾家凤真是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不由得一下也火了,叫道:

“好啊,不得了了,现在长大了,就不把大姐放在眼中了,我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就这样对我,平常你们需要什么,大姐我什么没照顾到,你们的良心都哪儿去了……”

曾家玉可不吃她这一套,见她生气,心中反而畅快了许多,嘻嘻笑道:

“大姐,这就叫心中无鬼自坦荡,心中有鬼乱猜疑呀。”

闻听此言,曾家凤简直气的鼻子都歪了,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揍她一顿。

这到好,那边母子在争论,这边姐妹在吵架,整个房子都被抬了起来。一向涵养较深的曾志雄也不禁被搅的头昏脑胀,忍无可忍之下,站起来一声喝道:

“好了,都不要再吵了,你们这样吵来吵去,事情能解决吗?我们这个家还像个家吗?”

四个人都不吭声了,屋内一下恢复了平静。曾家凯趁母亲不注意,拉开门窜了出去,直奔楼下,但是马路上哪还有雨晴的踪影。他估摸着她一定是去了火车站,于是忙打的前往,可是火车站那么大,人来人往,加上共有北京站、西客站两个,找一个人岂不等于大海捞针。

最终,他只得以失败而告终,失魂落魄、郁郁寡欢而回到家中。

他将自已一个人关在屋里,不言也不语,母亲前来劝他,他没有开,曾家凤前来劝他,他也没有开,这两个女人,前者思想陈旧、封建,情有可原,后者无中生有、添枝加叶,不可饶恕。

究竟曾家凤是怎样认识何雨晴的呢?说来并不为奇。原来,曾家凤所嫁老公许岩松系深圳可成物流有限公司总经理许志成的独生子,婚后两年,由于许志成日渐体衰,于是便将一切事务交由儿子打点,许岩松接管公司后,业务不断,关系网进一步增大。曾家凤呢?作为他的夫人,跟在后面从而也认识了不少商界的知名人士,这其中就包括了何耀辉与沈英杰。

当年,沈何两家联姻,许岩松与曾家凤有幸被邀请了。至今,那场婚礼对于曾家凤来说仍然记忆犹新,那场婚礼不但富有特色,而且空前壮观,新郎英俊潇洒,新娘秀丽高雅,前来祝贺的人纷纷为他们的气质所倾倒,说他们的鸾配简直就是天缘地合。那场婚礼可以说不但轰动了整个商业界,就连报纸、电台、电视台也都争相进行了报道。

今天,母亲在为她们作介绍时,听到何雨晴这个名字,她就感到十分耳熟,仿佛曾在哪儿听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不过,当两人照面之后,她立马就认出了她来,至于她为什么要不顾情面地说出她过去的一切,这其中的缘由目前恐怕除了她本人之外别无旁人能够知晓了。

何雨晴一气之下离开曾家,径自去了西客站,想也未想,当下便买了张返往广州的火车票。候车过程中,她身边的传呼机忽然响了,一看是曾家凯打来的,让她速回电话。回电话?难道还要让她再回到他那个家中去?想起他母亲那苛刻尖酸的话语和他姐姐那盛气凌人的嚣张气势,她就十分来火,让她回去,那岂不是还要让她去受辱?想到这些,她更加气愤填膺,直接将这条信息给删了,然后来了个关机,让一切归于清净。

两日后,她回到了广州。她的出现让所有人大吃了一惊。沈亚梅左看看右看看,不见曾家凯的身影,诧异问道:

“嫂,怎么?就你一个人,家凯呢?”

何雨晴没有答话,低沉着脸走进屋里,没想到屋内竟坐着刚从远在加拿大飞来喝他们喜酒的双亲。见到久违的父母,何雨晴的心情变得愈加复杂,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大老远赶来,难道让他们看自己伤心不成?

何太太似乎看出了女儿的苦衷。

“雨晴,我的好女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走上前来安慰她。

何雨晴望着母亲,心中的酸甜苦辣交织在了一起,忍不住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她扑在母亲的怀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彻彻切切。

听完女儿的诉说,何太太沉默了。作为一个母亲,她无法给她指示。如果换着是自己是曾老夫人的话说不定有可能也会这样做,谁愿意自己的门楣受辱?当年雨晴向他们提出与沈义伟离婚时,站在反对的立场上,自己不就是第一个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她反过来问她。

“我还能怎么办?”何雨晴一脸的沮丧,“他家既然接纳不了我,难道要我死皮赖脸赖在他家不成?”

“这么说,你要和他分手了?”

分手?!这个何雨晴可没有想过。再说,她与曾家凯之间又没有分歧与矛盾,干吗要分手?他们这一段风风雨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感怎可能就因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分道扬镳?

“不!”她很坚决地说,“妈,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这时,何耀辉走了过来,他拍拍她的肩膀,说:

“雨晴,难得你们这么相爱,不论情况如何,做父母的都一定支持你。”

父亲的目光给了她信心,但是,他那有着思想玩固、封建而又守旧的母亲该如何来应付呢?

就在她与父母倾诉苦衷的同时,北京的曾家也在上演着一场唇枪舌战的大戏。

自真相被揭露后,对于曾家凯这桩婚事除了曾家玉给予支持外其他人一律持反对态度——或许是曾家玉曾与何雨晴有过一段亲密的接触而对她真正有所了解吧。柳萍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竟然大动干戈,请来了他的两位姑妈充当说客——两个姑妈同柳萍一样,都属于那种有着根深蒂固封建思想的顽固派。

一家人围在一起像开国家重大会议一样,庄严、肃穆,未等柳萍下达指令,两个姑妈就如同大炮一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开将起来。

“哎呀,家凯,我的宝贝侄子耶,”首先发话的是他的大姑妈,“你这是在搞什么?婚姻乃人生终身大事,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娶个寡妇回来,你叫你爸、你妈、还有我们几个做长辈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是啊,你大姑妈说的不错。”二姑妈接过大姑妈的话往下说,“想我们曾家是大户人家,娶儿媳当然要黄花闺女啦,你怎么能找一个寡妇呢?这说什么也不可以,况且她还比你大上七八岁。这女人比男人大上七八岁,传出去岂不让人家笑掉大牙……”

“这女人比男人大上七八岁也就算了,”这二姑妈的话还没有落,那边大姑妈便抢过了话头,“可关键的是她是一个寡妇,我们曾家几代单传,你不图你自己,也要为我们几个长辈想一想啊。好说歹说,你爸爸也是一个厅长,最起码你也要顾顾他的面子啊。一个厅长娶个儿媳妇竟是个寡妇,人家会以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待他呢?这知情的也就罢了,可这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曾家有什么缺陷呢。”

“有道理有道理,”大姑妈的话音刚落,二姑妈又赶忙将话接了上去,“这婚姻大事自古便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说,现在虽然不同于过去,但做父母的总有参考权吧。你一意孤行,怎么就不征求一下做父母的意见呢?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的又这么英俊、这么帅气,她那样子的女人哪能配的上你哟……”

“对对对,”大姑妈跟刚才一样,二姑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又将话给抢了过去,“我们家家凯是个要人品有人品,要修养有修养的好小伙,哪个姑娘见了不爱呀,那个女人走了就算了,没有什么可在乎的。改日大姑妈帮你介绍一个好的,包你一见倾心。”

“不用改日了。”谈到介绍对象,二姑妈顿时来了兴致,“家凯,还记得小时候与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叫依婷的女孩子吗?告诉你她现在的发展可大了,去年大学毕业后分在市文工团工作,据说现在是团里最红的演员呢……”

“不错,不错!那个依婷前段时间我曾碰到过她,她还向我打听过你呢,看来人家心目中一直没有忘记过你。哦,对了,我这儿有她的电话号码,要不你们先联系联系……”

两位姑妈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说着,不要说辩解了,就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一旁柳萍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她所需要的正是这种效果。不料,曾家玉却听不下去了,她蓦然打断她们的话说:

“二位姑妈,你们有完没完,雨晴不就是一个寡妇吗,除此之外,她哪一点不好?你们就是充当别人的说客,也用不着这个样子来诋毁人家呀。年龄不是爱情的距离,难道说这有过一次婚姻的人就不能追求第二次了吗?想我大姐,老公不但比她大了十多岁,而且还是一个鳏夫,当初你们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呢?我看啦,你们所看中的根本不是我姐夫他这个人,而是他家的钱和地位。”

“嗨,嗨,我说你个小丫头,我们在谈家凯的大事,你插什么嘴呀。”二位姑妈正在兴头上,无形中被曾家玉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大大不悦,“家凤与许岩松当年是两厢情愿、门当户对,我们当然支持啦!可家凯就不同了,虽说那位何小姐家财万贯,也门当户对,但她毕竟是个寡妇,我们曾家是世家,娶个寡妇回来做媳妇,这是有辱门楣的事,我们曾家绝对不可以。”

“死要穷脸活受罪。”曾家玉不满地看着她们,不满地咕哝着,那鳏夫就可以,这寡妇就不行。

为什么曾家玉对她们会不满呢?原来,她们与柳萍一样都是一些崇洋媚外、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当年对于她的终身大事就曾持百分之百的反对态度,害的她与自己的心上人最终以分道扬镳而告终。那时,由于自己自食能力不强,主观毅力不坚决,所以只敢怒而不敢言,今天,这种事情又要降临到自己弟弟的头上,作为当年的受害者,她感到实在气愤不过,所以就忍不住讲了出来。

柳萍与曾家凤正处于得意状态,见曾家玉从中横插一腿,非常生气。尤其是曾家凤,见她不但将自己扯了进来而且还揭了自己的老底,更为恼火,忍不住说:

“家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得罪你,你不要给我指桑骂槐,大姐我不是呆子,别以为我听不懂。”

曾家玉亦冷冷地望着她,大姐?什么大姐,如今的大姐已不再是她心目中的大姐了,骄横跋扈、自以为是,根本没有资格再让她称之为大姐了。

同时,母亲也发话了,只听的她大呼小叫着:

“家玉,你这是什么态度,姑妈是客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礼呢?幸好是家里人,否则,人家还以为我们家欠缺教养呢。还不赶快向你两位姑妈道歉?”

“道歉?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干吗要道歉?当今社会是民主社会,婚姻自由,你们干吗非要干涉家凯的婚事?何家小姐哪点不好,又漂亮又贤淑,不就是有过一段婚姻史吗?小题大作,你们这样做是想家凯他一辈子都处于痛苦之中吗?”家玉根本就不理睬母亲,反而越说越激励了。

“你、你、你……你这是要存心气死老娘我啊……”女儿的一顿抢白直气的柳萍脸色发青,但是却又拿她没办法。

柳萍同曾家玉一旦发生争执就会无休无止地吵下去,因为她们两个都是火爆脾气,加上曾家玉对母亲一直怀有成见,所以往往一丁点的星星之火就能燃起她们之间的矛盾。

曾家凯再也无法忍受下去,蓦地站起身,打断所有人的争执。

“你们不要再吵了。”

所有人都止住声音,目光聚向他。

曾家凯说:

“两位姑妈,首先我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这都是为了我好,但是,真爱是无价的,我同雨晴是经历过重重坎坷才走到一起的,所以我对她决不会放弃。纵然她是个寡妇,纵然她比我大上七八岁,但这些根本不影响我们之间的爱情。我爱她,她也爱我,这种爱是刻骨铭心的。你们这样苦苦地来劝慰我放弃,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支持我呢?如果能得到你们的支持,我一定会感激不尽的。”语气温和,语言真挚,感人肺腑。

两位姑妈哑了口,侄儿的这一番话使她们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一句来了。但是真让她们来对他加以支持的话,她们也做不到。

无果而终,不欢而散。

何耀辉夫妇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决定约曾老两口见面并好好的沟通沟通,可是事与愿违,曾老两口根本置之不理,尤其是柳萍,电话中语言苛刻,尖酸傲慢,气的何夫人当场就将电话给摔了。

通完电话,何夫人拉起何雨晴的手气咻咻地说:

“什么玩意儿,不就是一个副厅长吗?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我们潜龙集团辉煌的时候,市长还敬我们三分呢!走,雨晴,我的好女儿,随爸妈一起到加拿大去,妈就不相信帮你找不到一个好的。”

雨晴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脸上神色暗淡无光,自她负气离开曾家后,除了火车站收到曾家凯发给她的一条传呼外,就再也未曾有联系了。难道说他真的被他父母说服了不成?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还苦守着这份爱情干什么?她相信又有些不踏实,不相信又有些犹豫。

又过去数日,仍没有个消息,这下何雨晴的心真的动摇了,加上母亲一再催促,无奈之下,何雨晴只得答应与他们一同前往加拿大。很快,签证办好了,机票也订下了。

临行的那一晚,何雨晴与沈亚梅来了个促膝长谈,至此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那一晚,姑嫂俩都显得特别消沉、特别伤感,就像有着一种生死离别的感觉。沉默沉默再沉默,最后还是沈亚梅先开了口。

“嫂,你这一走,真的放的下家凯吗?”

“放不下又怎么办呢?他已经把我忘了,我眷恋还有什么用呢?当初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想逃避,可谁料到最后还是给深深的陷了进去。”何雨晴说,咬着嘴唇,蓦然又一声叹息,“唉!不提了,迟分不如早分,早一天分手痛苦就早一天结束。对了,你现在还有男朋友没?”她不想自己总被感情所困,故意引开话题,自己都要走了,且一走连何日是归期都不知道,干吗还恋恋不舍呢。

“我呀,算是有也算是没有。”沈亚梅眼眸中掠过一丝丝忧伤,说出了一句不着边际、让人捉摸不透的话来。

何雨晴知道,所有的过错都是自己铸成的,也许,今天的结局正是老天对自己当初一时冲动的惩罚吧。

登机了,就要告别成长三十多年的祖国了,何雨晴四处张望,仿佛要将祖国所有的美丽景色尽收眼底、全部带到异国他乡去。同样,她仿佛也在期待着什么,不时地朝候机大厅门口张望着,就在这最后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总一阵突突地乱跳,预示着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广播一遍又一遍报着登机的讯息,何耀辉夫妇同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们握手告别,然而就在他们欲通过检票口的时候,候机大厅门口的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雨晴,雨晴……”

是他,家凯!何雨晴一阵激动,行李“哗”的一下落在了地上,不顾一切的飞身向他奔去。

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泪,顺着面颊在彼此脸上不停地纵横着。

所有人都被这感人的场面憾动了。

何耀辉与何夫人见女儿如此忘情,感慨万分,看的出来,三十多年来,这是女儿唯一所动的真情。既然女儿对他爱的如此深刻,作为做父母的还怎么忍心去对他们加以阻挠呢?

他们来到他俩面前,何夫人轻轻拍了拍何雨晴的肩,以极其温柔的语气说:

“雨晴,我的好女儿,妈妈祝福你们。”

何雨晴见自己太过于冲动了,不好意思地与曾家凯分开。

何耀辉与何夫人上下打量着曾家凯,小伙子生的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小伙。

初次相会,曾家凯给他们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

在这一发千均时刻,曾家凯怎么会突然从天而降呢?莫不是作者刻意的安排?其实不然。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说来话长,曾家凯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未与何雨晴联系是因为他想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半个多月来,他一直同家人进行辩论着,他相信只要自己坚定立场,最终一定会说服家人的。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他同家人辩论最激励的时候,沈亚梅一个传呼打了过来,说何雨晴将于某日某时随其父母共赴加拿大,让他速拿一个决策。

如果雨晴真的随她父母去加拿大的话,那自己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曾家凯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时间急迫,刻不容缓。他再也顾不得多想,在家人百般的反对与阻挠之下起程直赴广州。

他算好时间,列车应该于何雨晴飞往加拿大的前一天的上半夜到达广州,距离他们动身应该还有充足的时间。可偏偏路上列车晚点了,而且越晚点速度就越慢。该正点到达广州的时间列车才刚刚驶入广东省境内,距离广州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路程。天渐渐亮了,他不停地张望着窗外,企盼列车赶快到达目的地,好让他能留住自己的心上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向前流逝,六点过去了,七点过去了,八点过去了……他不停地看着时间,内心焦躁万分,而在此时,沈亚梅又接二连三向他发来讯息,说十一点钟之前赶不到的话就永远再也见不到何雨晴了。

曾家凯更急了,可急又有什么用呢?

十点三十余分,列车终于抵达了广州。下了火车,他气顾不得喘上一口,招呼过一辆的士马不停蹄地便往机场赶去。一路上,他不停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终于在他们登机前的数分钟赶到了机场。冲入候机大厅,远远地他看见何雨晴与其父母正欲通过安检通道,心中一急,突口而出一声呼叫:

“雨晴,雨晴……”

他的到来如丝丝甘霖灌入了何雨晴的心田,使她失落的心如雨后春笋一下爆发开来,瞬间,她忘却了自己,忘却了周围所有的亲朋好友,不顾一切地直向他奔去……

回到沈家,何耀辉与何夫人就他们的大事共同商榷起来,纵然曾老夫妇的语言与态度傲慢、苛刻,但他们并未往心上去,毕竟幸福是他们的,虽然前方的道路仍充满坎坷迷途,但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彼此恩爱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众人面前,曾家凯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无论前方风雨多么险阻,无论前方困难多么重重,他对她的爱都将至死不渝。

何耀辉夫妇甚是感动,小伙子说的如此真挚真诚,将女儿交给这样敦厚的一个人,他们即使离去也走的坦然、走的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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