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关上了门,踏着一地银白色的月光独自走在一条幽静的长廊上。
月色醉人,树影婆娑,他的脚步似乎比平时更轻快一些。
突如其来的惊喜,使他睡意全无。他忽然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对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很想四处走走,到处看看,仿佛月光都已变得温暖,自己已不再孤独。
不知不觉中,燕七渡步来到了西厢。这里是府上的丫头、婢女等一干女眷的住所,燕妮也住在这里。
想到燕妮,燕七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个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
是否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他臆想着,燕妮的闺阁已在不远处。
突然,燕七只觉五内一阵翻腾,血液流动的速度比平时快了数倍,他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心脏狂跳不止的声音。一股莫名的仇恨感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自骨髓、经脉中涌现出来,奔流不息。
“乒乓”
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过后,闺阁内响起了燕妮惊恐万分的声音。
“两位仙长,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燕七一怔,随即便听得青渊子和道青阴冷的笑声。
“你说我们要做什么?”
“想不到,燕南天一介老粗,竟生了如此一个漂亮的女儿。”
“小丫头,今夜不如就让我们两个好好的快活快活如何?”
燕妮的声音几乎已经微弱的听不清楚,只能听到最后的一声绝望无助的惨叫。
“不要......啊......”
一股滚烫的血气冲上脑门,在满腔的怒火之下,燕七只觉那股恨意升腾到了巅峰,全身肌肉鼓胀,血脉喷张,已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住手!”
他霍然虎吼,怒火与恨意完全占据了所有的思绪。他顾不得推门,犹如一尊怒目金刚一般,硬生生的撞了进去。
“碰”
朱漆的木门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木屑飞卷。闺阁内明灭着一盏火光微弱的油灯,燕妮的衣衫已被撕的七零八落,露出胸前一片酥白春色。苍白的双颊满布泪痕,就像一只是受了惊的小白兔,惊恐的蜷缩在角落里。
青渊子和道青脸上泛着红晕,正准备对燕妮伸出猥亵的魔爪,但见燕七撞门进来,脸上的神情,手中的动作皆僵硬在那里。
“二哥!”
燕妮惊呼一声,奋起身上仅剩的力气,挣开二人的合围,奔向了燕七。她的身子实在太过羸弱,又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浑身乏力,双腿早已弹起了琵琶,脚下不由得一阵踉跄,“叮咛”一声倒在燕七怀里。
“二哥......妮儿怕......”
泪水,仿佛再也止不住。燕妮紧紧的依偎在燕七的胸膛里哭泣,泪水打湿了衣襟。
燕七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霍然抬眼,双目满布血丝,恨恨的咬着牙,死死的盯着青渊子和道青,眼眶里简直快要喷出火来。
“我以为是什么狗屁仙长,原来只是两个禽兽罢了!”燕七怒斥道。
青渊子与道青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一抹轻蔑、讥讽的笑容。青渊子冷冷道:“又是你?”
燕七冷哼一声道:“就是我!”
突然,他眼中二人的容貌、形象又开始发生变化。青面獠牙,神情毒辣、狰狞,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黑气,宛若两头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鬼。
燕七不由得退了一步,脱口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这实在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今日,燕府上下谁都知道这两位是玄天宗的仙长,燕南天奉为上宾的仙道高人。
可是,青渊子和道青突然同时怔住,一种迟疑的神情僵硬在脸上。二人面面相觑,只听得道青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他能看到我们?”
青渊子沉思了一会,不住的摇头,过了很久,才淡淡的说出了一个答案:“就连燕南天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一个黄口小儿又怎能看我你我的真身?”
二人这一问一答声音都压的很低。而且,用的是一种燕七也来没有听过的奇怪语言。
燕七实在不知道为何自己眼中看到的二人会变成恶鬼的模样。可是,他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血液中、骨髓里、体内最深处的某个神秘未知的地方,天生就有一种对“恶鬼”的厌恶,非凡厌恶,简直深恶痛绝到了极点。就像黑夜与白昼的势不两立,永远无法出现在同一个平行的世界里一般。
这一次尤为明显,他只觉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将二人撕成碎片,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方能一解心中烦闷、灼热的恨意。
道青按上了衣下的剑柄,脸色一阵阴冷一阵铁青,眼中射出一道如毒蛇般辛辣狠绝的目光,冷笑道:“你实在不应该进来,你觉得我们会不会让任何人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
杀气!
一股凌冽如刀,冰冷如霜的杀气包围着燕七。
“叮!”
淡青色的剑光化作一道惊鸿,如匹练般横空而出。
燕七浑身一怔,剑芒原本刺他眉心,忽然凭空垂下三寸,目标赫然变成了怀中的燕妮。
死无对证,这无疑是一个古老的方法,也是一个十分有效的方法。
燕七旋身一转,燕妮“呀”的发出一声沉沉的低呼,已被燕七护在身后。他自己却不退反进,虎吼一声,迎着毒牙一般的青光,“夺”的一声用宽厚炙热的胸膛撞上了冰冷的剑锋。
“二哥!”
燕妮吓得花容失色,忽听得屋内骤起“噶”的一声脆响。
一剑刺出,道青脸色已变,变得十分难看,好像有千万条毒虫同时钻入了他的脸庞一般。因为,他竟亲眼看见自己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应声断成了三节。
燕七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胸前的衣衫已被剑光绞碎,剑锋却未能伤到皮肉一分。体内那股恨意又如山洪般爆发了出来,他心中一凛,一股强横睥睨的力量一瞬间汇聚在掌中,他低吼一声,赫然挥出双拳。
沉肩,转肘,出拳,一气呵成!这一拳,好像经过了千百次的锤炼,从而变成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一般。
“小心!”一旁的青渊子失声喝道。
道青仿佛依旧沉浸在断剑的错愕之中,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罡风已劈面而至,他想躲,却已来不及。灼热的拳风犹如一道看不见的绳索一般,将他的手脚皆束缚了起来,使其寸步难移。
“碰!”
道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浓重的血腥气充满了鼻内、喉头。鲜血甚至还来不及流下来,他的人就像一只断线的纸鸢一般倒飞了出去。
青渊子错愕的看着燕七,燕七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双拳。他自小只练过一些粗浅的武功,从未练习过内力,更没学过道术仙法。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如钢似铁,却从来不知道这副铜皮铁骨之下居然还潜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道青挣扎着爬了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鲜血。
“原来是个练家子的,想不到,我竟看走了眼。”青渊子冷冷道。
他倒吸一口凉气,人如鸿毛般轻飘飘的悬空浮起。双掌之中氤氲着两团黑色的雾气,散发出一股腥臭难当的味道,就像是死人的尸体,发臭的食物,十年八年没洗过的衣服,所有的臭味融合在了一起。
燕七一拳得手,再加上体内恨意和掌中神秘力量的驱使,宛若脱胎换骨,顿时有了信心,大喝道:“在我还没有把你们的恶行公诸于世之前,你们休想动我和妮儿分毫!”
青渊子眯着眼睛冷笑,那一道如残月,似弯刀的笑眼就像一只精明的老狐狸。他默念起法决,霍然暴喝一声,掌中黑气合二为一,如饿虎扑食、群狼逐羊一般袭向燕七。
此时,燕七战意如虹。
少年人总是好胜心切,从不知退避为何物。他们年轻气盛,身体正处在最巅峰的状态。
所以,他们只会进,也只能进!
仿佛,只有进,才能证明青春的活力,年轻的朝气!
正当燕七迎向那团黑气之时,掌中那股神秘的力量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体内那股灼热的恨意也如退潮的海水一般,纷纷倒流回了骨髓、血液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倦意袭便全身。力量,血液,精气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一般。顿时,所有青春的活力全部离开了他的身体。
现在,燕七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一般,木立在原地,好像连多挪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轰”
黑气直直的击中了燕七的胸膛,人似浮萍,倒卷飞出,撞翻了桌案木椅,直到重重的撞在墙上才勉强止住了去势。
淡蓝色的墙面被撞的凹陷了进去,燕七虽有一身铜皮铁骨,刀剑难伤。却依旧感觉到一股如被撕裂般的疼痛正侵蚀着么一寸皮肤,每一条筋脉,每一个细胞。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血气一阵翻腾,不由得呕出几口鲜血。
“二哥!”燕妮惊呼着扑了过去,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燕七的脸上、身上。
燕七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气若游丝道:“妮儿......别哭......二哥......二哥没事......”
青渊子足尖一点,人如箭一般掠出,抬脚便踢。燕妮哪里受得住这一脚,重重的摔在床边,脸色惨白,嘴角沁出丝丝鲜血。
青渊子悬在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燕七,讥笑道:“小子,遇上我只能怪你的命不好!”
他口中念起法决,双掌之中又有黑色的雾气在不断聚集。
此时,闺阁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片如豆火光齐齐涌动。
“妮儿的房间有打斗的声音,快进去看看!”
燕南天如洪钟一般响亮的声音从被撞开了一个大洞的门外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