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泰山(1 / 1)

“在斩断那个混蛋脊柱的那一瞬,我的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伤感。”少年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啜泣着摇了摇头,“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为这样一个人渣而感到伤感。但为什么,为什么如今想起来我的心里还是那么悔恨啊!为什么杀掉他之后,我的生活就变得越来越难过了啊!”

若莱将少年紧紧拥在怀中,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少年的头顶。这种感觉若莱自己也曾体会过。复仇,长年累月在仇恨的驱使下磨砺自己,只为最终将敌人打倒。但在铲除仇人的那一时刻,一直填充在心中的那份感情也随之消逝,留下的,只有空洞的内心,以及虚无的感觉。

少年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似乎是将心中一直压抑着的话都说出来的缘故,少年疲惫的倒在若莱的怀中,脸上依旧带着未干的泪痕。若莱小心翼翼的将少年放倒在腿上,轻轻抚摸着被汗水与血水沾染的发丝。姜虎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环顾四周,心中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虎子,你说……”若莱轻声开口,看向少年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少年的经历是若莱产生了共鸣,若莱心中产生了一丝同情与怜惜,不仅是对少年,更是对自己。“这孩子在梦中看到的,应该就是这地府的景象。”

“恩,应该就是了,”姜虎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在地上,“之前那个阎王老头也说过,被召唤而来都是阳寿已尽之人。这孩子估计是本该在十年前失去性命,但却被姐姐两次救回了。那恐怕不是什么梦境,应该是他的魂魄在地府之中游荡的记忆。这样也就解释的通他对地府的熟悉了。”

“那位姐姐……在当初也只有八九岁年纪吧,真是……为什么世道总是这样……”

若莱轻声叹息着,眼前浮现出自己兄长的模样。十多年了,若莱已经放弃了希望。当初许下的诺言,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竟也记不清了。而这个孩子关于姐姐的记忆,又能持续多久呢?

“的确,现在算来应该也有十八九岁了,和大姐的确很相像呢。”

“十八九岁啊,就算虎子你这么说,本小姐也不会高兴的欧?”

“倒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说这孩子将大姐看成他的姐姐倒也情有可原。”姜虎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中的失误,再想改正已经晚了,若莱正满脸不悦的盯着自己。

“啊啊,原来没有这个意思啊,原来本小姐才没有那么嫩呢哈,也对,毕竟本小姐不-年-轻了嘛。”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姜虎尴尬的辩解着,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我想说的是,这孩子恐怕出现了幻视一类的情况。虽然将大姐当做是姐姐还正常,但怎么都不可能把那么大的恶鬼当成姐姐,肯定有问题。”

姜虎这么一说,若莱才想起当时的情况,自己还为这件事发怒了来着。

“幻觉么……如果是迷幻类的毒气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虎子你呢?”

“我倒是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姜虎捏着长满胡茬的下巴,沉吟着,“开始叫姐姐是从之前的大叫唤地狱开始。不过话说回来,之前这孩子对大姐可并没有一点好感,即便是我也能感觉到纯粹的敌意。但……从刀锋剑阵重逢之后,似乎态度就和善了许多。虽然嘴上强硬,但感觉不到真正的敌意……”

“你的意思是……”若莱抬起头来,面色微变,“这孩子是在进入轮转殿之前被动了手脚?难不成,是那楚江王?”

“这孩子没有提到别的殿,恐怕就是那楚江王的能力了。不过……令眼前的事物变成最亲近的人,这种能力究竟能有什么用?”

若莱看着姜虎眉头紧皱思索着,轻轻抿了下嘴唇。

“虽然我对地府十殿并不了解多少,但毕竟每一位阎罗都是司掌审判之人。从这一点上来想,楚江王的这种能力恐怕是为了使亡魂回顾一生或是忏悔罪行吧。不过这下子就麻烦多了,这孩子将你我看成亲人还好办,若是再将鬼怪当做亲人,一不小心可是会丢掉性命的啊。”

姜虎与若莱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让少年再次出手。一是为了少年的安危,而则是出于保险考虑。虽然目前了解的楚江王的能力是使人产生幻觉,但是否会将同伴幻化作敌人这一点还不甚明了。若是在被少年当做是鬼怪,姜虎可没有信心躲过那锋利的三叉长剑。

等少年清醒过来,三人再度向轮转领域的外围走去。这一次顺畅许多,没有进入其他阎罗的领地,虽然路遇几只小鬼,但万幸没有遇到之前的那只超大型恶鬼。终于,那熟悉的轮转殿出现在三人眼前。

轮转殿依旧空门大开,殿前正站着四个人,似乎刚刚被轮转王拖入这片土地之中。若莱正要上前去打招呼,却被姜虎一把拦了下来。虽然现在同伴是必要的,但毕竟是在轮转王眼前,还是先在一旁观察一番再说。

那四人呈四角对立,默不作声,但都在仔细打量对方,看样子对他人都有所戒备。姜虎认出了其中一人,白发白须,仙风道骨,正是之前阎王口中所提及的两仪家之人。此人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不似另外三人那样狼狈。在这鬼怪横行的地府没有可能避开战斗,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的实力凌驾于众鬼,一路走来毫发无伤。

姜虎看了看自己一行三人的伤势,又看了看老者平静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敬意。若拉趴在一旁,皱着眉头看向远处四人,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场,都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穿蓝衣服的那个,”少年用手指了指,轻声说道,“是天星派的第三辈首领。”

“天星派?”

“属于昆仑星教的分支,总部在蜀山,是一个中位仙门。”

“仙门啊,”姜虎眼中闪过一丝谨慎,“没想到连修仙之人也牵扯进来了。不过你怎么这么清楚?”

“忘了说了,”少年将三叉长剑从背后抽出,“这天星派属于我们剑宗的敌对势力。不过我现在已经脱离了剑宗,倒不想与那种怪物为敌。只是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对我出手就是了。”

就在姜虎三人细声交流的时候,殿前四人中的一个突然向后跳出几步,随后一甩手,一道金光从其袖中飞出,向轮转殿中冲了过去。其余三人见状,几乎同时跳离原地,拉开距离,各自亮出防御的架势。

只见那道金光冲进轮转殿,直奔小女孩而去。轮转王依旧是那副嬉笑的模样,缓缓抬起惨白的小手,向金光抓去。与之前的情况相同,这金光在碰触到轮转王的瞬间突然消失,同时出现在另外一人的胸前,速度丝毫不减向钻入那人身躯。

下一刻,那个人的后背爆出一朵雪花,金光飞速穿过。沾染了血迹,姜虎他们这才看清,那金光分明是一只金色的锯齿甲虫!蛊术,将毒虫作为武器的独特流派,今日一见,竟也有如此厉害。

甲虫的主人挥了挥手,金光便再次回到其袖中。被锯齿甲虫重伤的人摇晃几步,咬紧牙关,用手堵住胸前的伤口。甲虫所钻头的伤口并不大,连一指都不到,对于高手来说,这样的小伤只要调动真气便可简单补救。但在众人的注视下,此人仅仅晃动了几下,便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竟然是蛊毒。”若莱轻声说到,额头上冷汗冒出。虽然听说过毒虫的厉害,但却不曾想竟然毒性如此之强,仅仅三息时间便夺了一人性命。

看到一人因自己的毒虫而死,蛊术士却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正眼都没有去看地上的那具尸体。只见他手腕一翻,金光再次飞出,向轮转王飞去。轮转王发出细小而渗人的笑声,用无神的双眼看着靠近的金光,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在即将与轮转王接触的前一瞬,金光突然散开,一分为二。

一瞬间,金光出现在那天星派首领之前,后者有了前车之鉴,在金光出现的同时横斩出剑,将那锯齿甲虫斩成两片。但第二道金光并没有出现,相应的,轮转殿中却传来了尖锐的叫喊。

姜虎一行三人看去,却见轮转王那惨白的脖颈上被穿了一个细小的洞,金色锯齿甲虫正从洞中缓缓爬出。看样子轮转王的能力并不是时刻开启着,姜虎心中顿时欢喜起来。若是能就此击败轮转王,自己也就不用在殿中上演杀掉自己这一幕了。

但很快,姜虎的笑容变僵在了脸上。只见小女孩嘴巴微张,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同时伸出手,一把向脖子拍去。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竟然一把将脖颈的血肉连同其中的甲虫一起扯下!不过预想中的血液飞溅没有发生,被挖去的部分只剩下一片漆黑,就好像那一部分空间都消失了一般。

“呀,呀……”轮转王用稚嫩的声音哼着,嘴角上扬,露出惨白的牙齿,“呵,嘻嘻嘻……泰山……“

响应着女孩断断续续的话语,轮转殿前的空间突然一阵扭曲。扭曲之中,巨大的黑暗壁垒出现在众人眼前。蛊术士慌忙挥动双手,又是几道金光飞出。但那扭曲之中却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臂,以惊人的速度向蛊术士劈来。金光被轻易击碎,手掌重重落下,向躲闪不及的蛊术士砸去!

大地为之一颤,烟尘散去,蛊术士扁平的尸体出现在一个大坑的中央,血水飞散出数米,将周围染成一片红色。在姜虎惊恐的注视下,空间之中的那只怪物逐渐探出身来,如同高塔一般巨大的身形,正是之前遭遇的恶鬼!

六殿泰山王,应轮转召唤降临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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