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祝皇上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和殿的琉璃瓦流光溢彩,远远望去,富丽堂皇,如披了赤金,戴了紫玉,上翘的檐头犹如飞翼,精巧美观,檐角雕饰了九个排列整齐的走兽,更显出恢弘的气势。几根红漆木柱支撑着大殿屋檐,宏伟气派而不失庄重深厚。汉白玉雕栏精丽华美,门庭雄伟大气,远而观之,整座大殿高俊挺拔,如入云端,壮美绝伦,如一副金碧辉映的鸿图。殿内,在正中央那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的,毫无疑问便是当今圣上了,他的身旁坐着皇后娘娘,她正喜开眼笑,欣赏下面的歌舞。
钟磬丝竹,笙萧琴瑟,百乐交鸣,歌舞升平。
王厚德、赵澧兰、王晏皆着朝服,恭恭敬敬地行过了礼,落座后排一角。
回想起昨夜睡前那段对话,王晏心中始终不踏实,不时拿出怀中的锦盒反复摩挲,还不时悄悄打开一条缝查看里头的紫砂壶还是否安在。身旁的王厚德见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呃,没什么,没什么,呵呵…”他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打着马虎眼,搪塞过去,眼角却不由自主又瞄向了手里的锦盒。若不是碍于身边众多宾客在旁,他早将盒中紫砂壶拿出来,时时刻刻捧在手心。虽然早上起床时和临行前他都曾检查过这把壶,可他心中仍是怀有那么一丝担忧,抹之不去,总觉得下一回再打开这锦盒时,里边的凤舞九天就被人偷梁换柱,调包成了另一把赝品。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旁边的王厚德突然用胳膊肘暗暗碰了一下他,他浑身一个激灵,才知方才走了神,险些误了大事,忙望向皇上和皇后,面上也堆起了微笑。
“王晏,一直听你父亲说,你天赋异禀,制壶技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尤擅花器,可谓‘花器一杰’。今日是否有幸得以一睹佳作?”皇上面上笑眯眯的,慈眉善目,语气温和亲切。
他忙起身行礼,谦道:“微臣资质驽钝,愧当此名,才疏学浅,手艺不佳,尚且生疏,不如父亲那般炉火纯青、游刃有余。”说着,忙毕恭毕敬端出了锦盒,“这把拙作‘凤舞九天’壶,是微臣擅长之花器,耗时数月,从拍泥打片,塑造身筒,修整壶身,精修加工,一直到最后入窑烧制,皆独自完成,是学习制壶技艺以来最为精雕细琢的作品,以此壶敬献给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春晖永绽,日月昌明,福乐绵绵。”
皇上跟皇后都听得乐得合不拢嘴,对锦盒里的宝物充满了期待,忙命人拿上前来,打开锦盒,小心翼翼捧出那把“凤舞九天”,二人一同细细观赏起来。
两人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不时点头称赞,可看着看着,皇后的眉头却微蹙了起来,显得有些疑惑。她面上这细微的表情钻进了王厚德他们的眼里,三人互相看了看,心中隐隐打起了鼓,提到了半空。果然,不出一会儿,皇后便忍不住问道:“这把壶,果真是王晏所制?”
“正是微臣所制。”王晏忙恭敬道。
皇后的表情却更疑惑不解了:“那为什么壶底所刻印章,看来却不像是‘王晏’二字呢?”
这么一问,王晏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娘娘,正是小篆‘王晏制’三字。”
“哦?”皇后更疑惑了,拿过那把壶,揉了揉眼睛,对着阳光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起来,这不打量便罢,一打量,心中似有一柄重锤砸了下来,顿时头晕耳鸣,眼前发黑,惊骇得不能自已,险些将整把壶脱手摔在地上。
众臣皆惊慌起身,不知所为何事。皇帝也惊了一跳,见她用惊恐的眼神望着腿上的那把壶,忙命下人将它拿走。
皇后仍惊恐地望着那把壶,指着它的手指都有几分颤抖,“那刻章,刻章竟是…”
皇帝的心也悬了起来,忙命人读出壶底刻章上的小篆。
一位老臣接过了那把壶,只端详片刻,便大惊道:“此乃‘恶灵缠身’啊!”
“什么?!”皇帝又惊又怒,拍桌而起,指着王厚德三人,“你们不是说刻的是‘王晏制’三字吗?怎么成了这四个字!”
众人哗然,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王厚德、赵澧兰、王晏三人身上。三人惊得几乎晕厥过去,王晏更是眼前一黑,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莫非这把壶终究还是被人调了包?!
“回陛下,”那位老臣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仔细研究着那把壶的内壁,眉头深锁,“内壁上还有不少刻字。”
“快点念出来。”皇帝心知那不会是什么好词,急急命令道。
那位老臣却抓耳挠腮,犯了难:“回陛下,老臣才疏学浅,只认得其中一小部分——‘戊辰、乙酉、己丑、庚辰’,至于剩余的那些字符,并非老臣所精通,老臣只知,大约是一种来自百越之地的巫蛊术。”
皇后几乎吓瘫在椅子上,“戊辰、乙酉、己丑、庚辰,正乃本宫生辰八字,这是存心有人要咒我死啊!”
皇帝大怒,指着王厚德,“这就是你儿子耗时数月的潜心之作?”
王厚德哭丧着脸,“回陛下,犬子着实冤枉,‘凤舞九天’壶底章刻的确实是’王晏制‘三字小篆;壶内壁章刻的则是‘五十华诞开北海;三千朱履庆南山’啊!若有半句假话,当五雷轰顶,五马分尸,绝无怨言!若此壶所刻并非老臣所述,必定被奸人所偷换,此乃重案,还望陛下明察!”
皇后面色惨白悲怆,瘫在凤椅上,久久不能平静,“难以置信,本宫收到的五十诞辰贺礼,竟会是一份咒死的巫蛊之术!”
皇帝颜面尽失,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瞪着王厚德三人,咬牙切齿道:“不论是否真的被奸人所偷换,你们对皇后娘娘造成的损失都不可弥补,不可宽恕!”他手一挥,叫道:“来人,将王厚德、王晏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三人如当头一棒,几乎晕厥过去。侍卫们听命,冲上前来就将父子二人拿下,赵澧兰哭天喊地,长跪不起,大呼冤枉,泣涕如雨,也无济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