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几天过去了,今天也该启程了。这一天,楚霄阳起了个大早,他特地把鸭子拔了毛,在临走时他要去拜别他的老朋友。
清晨时分,太阳刚刚爬上山坡,楚霄阳扛着两捆干木材翻过两座大山,停在一间茅草屋前,他抹掉满脸汗津津的汗渍,刚想上前敲门,却听闻后山方向传来一声呼唤。楚霄阳提溜起一壶烧酒和一只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烧鸭便往后山方向赶去。
“老头,你在哪儿……我给你带酒来了,”见没人回应,楚霄阳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撕起烤鸭腿来,“嗯,真香,老头你再不出来,我可要把这烧鸭和酒一并吃完咯。”
“臭小子,你敢!”一目盲驼背的糟老头执着拐杖从一堆乱草从里爬了出来,抡起拐杖就往楚霄阳身上招呼。
楚霄阳被揍得连连惨叫,抱头逃窜。
“我说老头,你到底有没有眼瞎啊?这打人的时候还专挑肉多的地方打。”
“嗯哼,臭小子,我都说我是绝世高手,你偏偏还不信。不挑肉多的地方打,打残了我可不会治。”老头虽说眼盲可动作一点都不含糊,一屁股稳稳坐在地上,抓起鸭腿就往嘴里送。
“我呸,臭不要脸。还绝世高手,这么多年了,怎么没见你给我露两手,来个什么排山倒海,一剑断江?嗯嗯?”楚霄阳揉着被打疼的屁股坐在老者对面,手在他眼前摇晃了几下,那双浑浊的老眼没有丝毫反应。
“那都是用来哄小孩的。”糟老头撕下另一只鸭腿往嘴里送,吃得满嘴油渍。
“我就没见过绝世高手混成你这样的,吃东西没半点品相,活像个饿死鬼。”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语,却还是伸手帮老头擦了擦。
“我很快就要下山了,以后就不能陪你了。”
老者顿了一下,继续啃他的鸭腿。
“以后就没人给你送吃的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刚上山那会儿,我喜欢到处跑。让师兄们到处找,常常迷路。那一次天都黑了,我这心里害怕,这脚底站不稳就差点滚下山崖,还好你当时救了我。”
自那时起,楚霄阳得知老头住在这大山里,就时常跑过来和他一起吃酒聊天,每每学习不认真被老师责骂时,他便要跑来这里诉苦一顿,埋怨老师太严格,师兄们学习太努力,自己经常偷懒,几乎成了老师嘴里的负面教科书。这一天天相处下来,时间竟也不知不觉过了好几年,两人成为了好友一般。
“自那时起,我便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好好报答你……”楚霄阳在一旁说了一通,不料竟发现老头根本不理他,没在听他说话,这注意力全在那烧鸭上,顿时气急。
“喂,死老头,老子在说这么煽情的话,你别只顾着啃鸭脖啊,你好歹理我一下。喂,你倒是给我留点啊,别全吃完啊!”
楚霄阳自顾自说了老半天话,发现老头没理他,一下毛了,一下夺走了老头手里紧剩的一截鸭脖子。却听到咕噜一声,从老头怀里滚出一个酒坛子,楚霄阳伸手去捡,被老头一根拐杖敲得啊呜一声缩了回去。老头动作敏捷将酒坛子捞了回来,咧嘴顽皮笑道:“老头珍藏了十八年的上好女儿红,刚从地底下挖出来的。”
“给我瞅瞅看呗!”楚霄阳笑得一脸谄媚,好似见了肉包子的狗,就差一条狗尾巴了。
“不行!”老头抱着酒坛子转了个方向,背对楚霄阳。
楚霄阳厚着脸皮凑了过去,一脸讨好。
“就闻一下嘛!闻一闻!”
“不行!”
“我这里还有两斤烧酒!”楚霄阳晃了晃酒葫芦。
“那劣质的酒,我早就喝腻了。”
“张老头,老张张老,求你了,就闻一下嘛,我保证不喝,就闻一下而已,别那么小气嘛!”楚霄阳厚颜无耻撒娇卖萌一样不落下,他很狗腿的帮老头捏肩又捶背。
“不行!你小子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我说糟老头,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咱们好歹也有六七年的交情了,你在心里就是这样看我的?你也太伤兄弟我的心了吧!”楚霄阳那话语可谓是期期艾艾,听着伤心闻着落泪,一副伤心欲死的模样,就差痛哭流涕了。
“谁跟你称兄道弟了?我可没说过!”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小气呢?哈?这是不行的,有好东就是要一起分享才对!老……老,老老,老师你怎么来了?”话语说到一半楚霄阳结巴起来,一副惊吓过度的慌张模样,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老头闻言以为是他老师来了,就凝神侧耳倾听动静。却不料中了楚霄阳的奸计,顿觉怀里一空,酒坛被楚霄阳掏了去。
楚霄阳扒拉开酒坛子的封顶,仰头就往嘴里灌,喝得那叫一个痛快酣畅淋漓。
老头气得抡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抡。
“你个混小子,泼皮无赖,竟然学会骗人了!看我不替你老师好好教训你个死东西,混账东西,混小子……”
“哈哈哈,好喝好酒好酒啊!清冽够猛,好酒!”
清风拂过,楚霄阳抬头望天,时辰不早了,该启程出发了。看着醉的一塌糊涂的老头,楚霄阳有些不舍,他去草屋里拿了一件衣服,轻轻披在老头身上。又去挑水,把老头菜园子里的菜都浇了一遍。
“这么多些年,谢谢你的教导,你教的三脚猫功夫抓抓野鸡什么的还挺管用。哎我这就要走了,您老可要照顾好自己”
“别老睡在草堆里,这天冷记得加衣服,可别着凉了。酒虽然好喝,也不要喝太多,记得留一些给我。这就要走要走了,真是舍不得!”
在老头身边坐了许久,蓦然他起身对着老头深深跪地一拜。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贵老师!这么多年谢谢老师的教导,虽然你老吹自己是绝世高手,我也没真正见过你露两手,不过你教的拳脚功夫还是很管用的。”
他帮老头整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笑着把他头发上的一根根干草拿了下来。
“就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喊你一声老师了,省得你嘚瑟,我真的要走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男儿当志在四方,在这乱世闯下一番丰功伟业!我走了。”
楚霄阳对着老者又深深一鞠躬,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楚霄阳和魏瑾言收拾好行李,拜别了他们的老师,离开他们多年生活的秦岭南山。
老头站在山头看那马车隆隆远去,目不盲了,背也不驼了。撕下面具,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眉目清亮,墨发青丝,身姿挺拔,一派仙风道骨。
“呵呵,老头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呵呵,糟老头又剩我们两个咯!”苍髯老者执着拐杖笃笃走了过来。
“是啊,又剩下我们两个了!教了这么多年,能听到他叫一声师傅,值了!我也要走了,您老保重!”
话语刚落,山头只剩下老者一人,他喃喃自语:“道非道,非道即是道,天道自然,道在人心。”
几天后,在绿荫茂密的道路上,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三弟三弟,醒醒有人来了!”一憨厚老实的壮汉推了推在睡觉的梁三。
“怎么了?”身材偏瘦的梁三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有人来了,是辆马车!”老实憨厚的梁二伸手指了指前方缓缓而来的马车。
梁三定睛一看,好家伙竟然来了辆马车!
正在驾着马车昏昏欲睡的楚霄阳,被半路冲出来的两人吓了一大跳,急忙勒住缰绳,瞬间精神百倍。
“找死啊,不想活了?”楚霄阳恶恶骂了句。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梁二光着膀子,手里很夸张提溜着一把大砍刀。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过此路者,留下保护费,这位客官您要去哪儿啊?”梁二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同样手里握着一把大砍刀。他歪着脖子,一手叉腰,不屑的眼神斜斜看着楚霄阳,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这年头似乎劫匪都长这个德性?
楚霄阳眨巴眨巴眼睛,挠了挠头,不知所以然,这感情是被打劫了?这些年在山里潜心静气和老师修行,这日子过得实在枯燥无聊,他抱着胳膊倚靠在马车上,少年贪玩心性又开始表露出来,他突然很想逗弄一下面前两人,不料却被接下来话语笑得半死。
“额这马车里,莫非坐着的……是你家娘子?咳咳。来来来,出来给……本大爷瞧瞧!”憨厚老实的梁二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这一看就是背了台词,这一句话被说成了好几节,硬着头皮说得满头大汗,红了一张胖脸。
“诶诶咳咳够了够了,说太多了,大王说了,言多必失,我我们……我们要保持好形象!”那个身材偏瘦贱兮兮梁三用身子撞了撞那个憨厚老实的梁二,嘴里还在不断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