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三人都不敢睡觉,打足了精神认准方向拼命的划船。连芳洲顶替的时候,那二人其中之一便能打个盹歇一歇,好在一夜风平浪静,等天亮的时候,海风湿漉漉的吹在身上,带着咸湿的味道,却令人倍感清爽:终于熬过一夜了
“看前边”连芳洲突然指着前方又惊又喜的惊叫起来。
梁晋和崔绍溪循目望去,只见很远很远的远方,隐隐的出现了庞大的黑魆魆的轮廓,不用说,那定是陆地能在这儿看见这么大的陆地,十之七就是南海郡的某一处
“咱们有救了”
“看来方向是对的”
三个人一起开心的大笑起来。
劫后余生的喜悦令人暂时性的抛开了成见。
连芳洲精神大振,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嫣然一笑,说道:“咱们加一把劲,争取一口气划过去”
这话却引得梁晋和崔绍溪忍不住都大笑起来。
听他们笑声有点古怪,连芳洲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说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吗我想,一两个时辰,咱们总能到了吧坚持一两个时辰这并不是问题啊”
“什么一两个时辰”梁晋大笑道:“芳洲你可真会想太阳落山前能赶到就已经很不错了”
“啊”连芳洲一怔,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啊”
崔绍溪忙笑道:“你不了解海上情形,才会这么说不管怎样,有了目标就好,这天气看着也还不错,咱们的心是可以安定下来了”
“嗯”连芳洲一笑,笑叹道:“可不是呢海上无遮无挡,虽然能瞧见了,可距离哪儿能短得了呢就像那句俗话,望山跑死马,是一样的道理”
“正是如此”崔绍溪笑道。
梁晋顿时好没趣,好不容易抢先一回开口,谁知一开口就是取笑,反倒弄得她不好意思。
可他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啊然此刻想要解释又有点儿太刻意着痕迹了。
梁晋忍不住又白崔绍溪:小白脸就是阴险
他便对连芳洲笑道:“也不知道上了岸是什么鬼地方,路况怎样,有我和小白脸就够了,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养养精神吧要不然上了岸走不动路可怎么办”
崔绍溪也说是。
连芳洲想想,此刻也没有必要同他们争执了,便笑着说好,又笑道:“食物淡水都不必俭省了吧来,咱们坐下先好好的饱餐一顿,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梁晋和崔绍溪这回倒没有再拒绝。
太阳高高的升起,在空中沿着它的轨迹、按着它的速度不紧不慢的从天空划过,渐渐偏西,而那原本模糊的轮廓也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在太阳贴近水面,放射出万丈霞光水天一色时,三人终于筋疲力尽的划到了浅海滩,穿过大片高大茂盛的红树林,终于登了岸。
当双脚踩在陆地上的那一刻,厚重的踏实感令人下意识的全身心放松,通体舒泰,无以言喻的欣喜感动之情油然而生
三个人都是一样的兴奋激动,语无伦次、毫无章法的说笑兴奋了好一阵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这才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越打量,梁晋的眉头越皱越紧。
便是非南海郡人,看到这周围的荒凉,树木高大而茂盛,野草灌木密密麻麻的疯长,四下悄然无声,只偶尔有飞掠而过的鸟雀发出一两声的鸣叫。
没有路,也没有人行动走动过的痕迹。更没有良田庄稼,山地作物。
连芳洲和崔绍溪均是心里一沉:这是个荒无人烟之处
对大周来说南海郡地域偏僻,而这儿多半便是南海郡的偏僻之处。这一方地域的偏僻之处隐藏着的各种各样料所未料的危险,未必就比海上少
说不定从什么地方钻出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虫子,只一口就能要了人的命
“梁大公子,这个地方你可认识”连芳洲见梁晋久久不说话,不由问道。
梁晋苦笑着摇摇头,自嘲般笑道:“咱们的运气真是好竟到了这么个地方虽然没来过,不过据我猜测,此地多半就是南海郡最南端白瑶人居住的一带吧,没准比那还要荒凉”
“白瑶人”崔绍溪微微变色。
连芳洲心头亦一紧,忙问道:“白瑶人难不成很凶残野蛮”
“你这话说的太贴切了”梁晋道:“可不是白瑶人自成体系,凶残野蛮,刀耕火种,极少与外界联系,尤其排外,在南海郡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们所住的瑶山里听说生长着无数珍稀特效的神奇药材,我们梁家曾经想跟白瑶人做这门生意,可惜没能成功带队前来洽谈的我一个堂叔还命丧此地,之后我们老爷子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少数民族自古最难搞定了,这白瑶人可以说是少数民族中的少数民族,就更难办了
她笑道:“也许咱们的运气没有那么糟糕、也许这儿不是白瑶人所在的地界,或者,咱们能平安出去呢眼下一切都是未知,不管怎样咱们已经回到了南海郡,总好过继续无着无落继续飘荡在海上吧”
敏锐的察觉到崔绍溪和梁晋那故作寻常的神情之下是难以言喻、如临大敌的紧张,连芳洲便连忙安慰道。
“说的是,咱们走一步算一步,总不会比海上糟糕”崔绍溪一笑,看了连芳洲一眼,其实很想告诉她,一旦有危险,就让她不要管自己,赶紧逃,转而想到她的脾性,知道这话说也是白说,就没有说出口。
梁晋见崔绍溪又抢先开口,微微冷哼瞟了他一眼,笑着顺口附和两声,一抹凌厉杀机从眼底划过。
这儿已经不是海上,不需要同舟共济,在这茫茫苍林之中,本来就隐藏着无数的危险,便是他突然死了,只要自己动作干净利索,芳洲也断断不会起疑
无意中的一瞥,连芳洲意外的将梁晋眼中那一抹杀机看得分明,不由心头一凛。
梁晋怀着什么心思,是个什么脾性的人,她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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