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来讲,当你在困境中听到一句似懂非懂的话时,那通常都代表你的运气来了。不过,有的时候那也意味着,是你该和舞台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至今仍然不知道那条皇宫暗道的出口长啥样,因为我根本没撑到走出它的时候。是的,就像我直线说的,教会所信奉的这个长着六只翅膀的鸟人并非是真真正正的神明,只是一个伪神。但伪神的“伪”也仅仅只体现在他的出身上。至于他的能力,不客气的说,就算是真神,也不会比他强上多少。某些不以战斗为己任的真神,恐怕都不一定干得翻他。
所以后来发生的事也就很利索当然了。突袭,分散,以及好像漫无止境的流亡过程。帝国把通缉告示贴满了大东陆的每个角落,甚至连西大陆的中型城市也能看到那告示的身影。
好吧,这东西的存在倒是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至少能让我知道,他们暂时还没有太大的麻烦。
我叹了口气,默默地走进了人群里。
自我们分散以来,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多月。我从圣斯特莱温一路向西跋涉,在上周终于踩上了西大陆的土地。当然,我会这么选择不仅仅是因为老皇帝的话,还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教会的势力远没有东大陆那么强悍。嘛,不过这样的评定也算是过时了,毕竟光明神降临在蔷薇帝国的消息,已经比通缉令更快的席卷了这个大陆。
真神降临了,新一轮的教会扩张又开始了。
我甩甩头,把这该死的解说词从我脑子里抛了出去。说真的,现在的情况以及够严峻的了,我没必要再继续自己吓唬自己。比起担心教会接下来将会怎样行动,我更应该相信身为主角的萧霖最终能战胜光明神这个最大的敌人。即使——
即使他的内胆是翊灵。
想到这一点,就让我的心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从圣斯特莱温,到我现在所在的盖弗加尔特,其间跨越了大半块大陆。而除了陆路之外,我还坐船度过了小半个海洋。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劳于口腹,疲于奔波。通缉和精灵族的身份让我的旅途艰辛倍增,我不得不加倍得小心。带兜帽的斗篷让我很难为平民接纳,但如果离开那东西,我想找上我的麻烦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少。
但我得说服自己,不能把这些东西全怪在翊灵头上。那是当然的,我凭什么去怪他。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他作为一个反派,我总不能还期望着有能看到萧霖和他手拉着手跳圆圈舞的一天。他或许是友好的,温柔的,正面的,但现在条件不允许他拿这一面对我们。当我和萧霖绑定成促销装的时候,我就应该对这样的时候有所觉悟。
可事实在绝大多数时候,就是那么的不尽人意。事实上每当我回想起他一剑削掉萧霖的胳膊时,我实在是没法做到对他保持平常心。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情让我迷惑。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我想多了,毕竟那只能算是我的一种感觉。或者说,这种推测也许只是我心中某种不明念头的延伸?
但我实在是无法打消心中的疑虑,甚至这想法还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愈演愈烈。我的意思是,我总觉得现在的这个翊灵,和以前大不相同。或者说,我总在奇怪,为什么他还活着?
我不是说我不想看到他还活着,但仔细想的话,在上一个世界,按照他的死法和当时的剧情,他绝对不能算是完成了任务吧?包括后来萧霖对我说的话,我认为以萧霖的性格,他是不会把自己毫无把握的事情说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也同样认定了翊灵的确死掉了,而他判定的基础,来自于他同为持有人的身份。
可事实上,翊灵还活着,并且由他的行为模式来看,他也仍然是持有人。这事要是单独拿出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但偏偏这里头,又掺合了一个莱特。
莱特,迷一样的莱特。我对他全然不了解,他却好像对我的祖宗八代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显然他和翊灵是有着某种确切的联系的,但是……
那是好的联系,还是坏的联系呢?或者说,会不会他其实控制了翊灵?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是却始终无法真正的把它塞进标注了“荒谬”的脑内分区去。这不仅是因为我始终无法相信翊灵接近我们只是想要给莱特传递消息,还因为翊灵之前的举动。他绝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哦,没有而且了。
好吧,所以又绕回来了。
我伸手隔着兜帽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让发胀的脑子放松下来。我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头,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破旧的木门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就像是一声惨痛的呻吟。虽然现在还只是傍晚,但屋子里已经黑得像是迷雾森林里的山洞。
我叹了口气,掩上门坐到了床沿上。房间里异常的潮湿,到处都是一股霉味。但说真的,这些其实都不算糟,不算最糟。至少这里还有张床,总好过我偷渡到西大陆的时候睡船底的仓库。那一趟下来,我下船的时候差点把自己洗掉一层皮。我闻上去就像是机油炒海产再用泔水桶装盘。
好吧,这又提醒了我。我不是在玩什么寻人游戏,也不是在搞自助旅游,而是真正的处于逃亡途中。不过这都没什么。
真正让我痛苦的,还是和萧霖失去联系。
我不想承认我很想他,但如果承认能让他出现的话,就算让我一边大喊一边绕着大街跑上几个来回,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分开,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因着次数的增加而变得习惯。我担心他,也担心其他同样不在我身边的人。从现在大陆的格局来看,我所熟悉的剧情基本已经荡然无存了。
现在我还有什么呢?半吊子的刺客能力配合金丹期的修为?单打独斗一般来说就够了,但这绝不足以让我与国家,或者是更甚于国家的教会为敌。对设定的了解?哦,那也得先让我碰到我设定的部分。这个故事在西大陆的剧情都发生在兽人族的领地,而从我这里到兽人族的领地,连续不停的走也得走上一个月。而御剑所需的灵力,我至少还得再要一个星期才能补充上。至于那个读心挂……哎,现在读心的能力,反而成了最为鸡肋的存在。
为了找萧霖,我基本已经放弃了屏蔽耳边嗡嗡作响的心声。但也因为如此,我每天都因它而获取到大量的信息——太大量了,我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筛选它们,反而让我头痛得厉害。
总之,现在先休息吧。明天出去逛一圈,看能不能接到一点送信一类的小任务。
我模模糊糊的想着,倒在床上合上了眼皮。可没过一秒,我又立刻把眼睛睁开了。
那是什么声音??哪里着火了吗?
出门之前,我谨慎得给自己补上了一个隐匿状态。而还没走几步,我就发现所有的喧闹声都来自于不远处的街道。
布拉昆恩街……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对于这个城市我算不上熟悉,我只知道现在正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那条街道,事实上并不是一条商业街。恰恰相反,那里只不过是再普通没有的一条居民街,平时最热闹的地方也不过是街口的一家洗衣店。而此时那里与往日截然不同气氛,让我不禁有些心惊胆战。
要去看看吗?
我犹豫的在门口踱起了步,飞快的盘算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各色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爆炸开来,但最后我还是毅然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背后那扇紧紧合上的门让我稍稍安心了一点,但随即越发响亮起来的喧哗声则让我的心又跳回了喉咙里。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这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这个小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口子就是我背后的这扇门。想要进来固然不太容易,但如果人多的话,就和瓮中捉鳖没了什么区别。
糟了,我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只以为那里是有什么特别的骚动,却从没想过,那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可是……为什么?
没有理由——
我的瞳孔猛然紧缩起来,而与此同时,小房间的屋顶发出了可怖的断裂声。柔和的金光随即照亮了整个房间,说真的,这里就算是在正午时分,也没有这么亮堂过。借着此时的光,我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张破败不堪的床,以及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其他家具。这房子真的是很破旧了,想必今晚之后,它便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嗓子痛得厉害,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干咳两声之后,我望向了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眼睛既酸且涩。
“莱特让你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提要请配合解说语气食用,谢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