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也说:“从前孙太医带四哥去扬州时,我还听师父跟孙太医开玩笑说御医是个高危行当,脑袋随时别在裤腰带上,让孙太医看紧了自己的脑袋,别哪天不小心掉了。”宫廷御医和内宫争斗总有解不开的联系,一不小心便牵扯进去了。
林如海道:“爹也知你们师父志不在此,只怕到时候圣命难违啊!”
黛玉说:“爹爹说的是,若是皇上一道圣旨下来,师父就是不愿也得愿!只是,若是真的师父做了御医,以后再住咱们家却是不合适的。”
林晗道:“姐姐说的是,我看就在咱家旁边给师父买个宅子便好,这样咱们跟师父来往也便易。”
林昕道:“咱们正门这条主街道上却是不好买的,两边几家俱都是京中权贵,倒是后边小门处的那个巷子里或可寻觅一二。”
黛玉也说:“那条巷子也安静,若能就在咱家附近寻个小宅子,好生修葺打理一番,也是极好的。”
“为父瞧着圣上的意思八九不离十,最晚年后便会下旨召你们师父为御史,”林如海说,又看向林昕、林晗道:“寻宅子的事儿就交给你们兄弟两人,不拘是寻了中人或是朋友,尽早定下来。”
“是,爹爹。”
腊月初八这一日,林家刚摆了香案,接了宫里赐下的腊八粥,便听门房上的小厮来报燕先生回来了。
燕留痕回来,自是得到林如海、黛玉林昕、林晗几人的热情欢迎,隔日一早,燕留痕便被召入的宫中,至午后方回,燕留痕一回来,林如海便过去了。
林如海问道:“怎么样?可是圣上的‘盛情’太难却?”
燕留痕道:“确如如海兄所料,皇上的盛情不是那般容易拒绝的,不过,我虽答应皇上入宫为御医,却只负责他一个人,旁的后宫嫔妃,皇子阿哥,王公大臣,一概不管,也不必每日按时到太医院点卯,只要随传随到便可。”
林如海拍了拍燕留痕的肩膀:“如此极好,虽还是有些束缚,到底比旁人洒脱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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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年底,林家今年却不能像往常一样简简单单自家人过了,京城不比扬州,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得携家眷入宫赴宴,林如海自也不能例外。
宴会当日一大早,林家诸人便忙碌起来,黛玉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穿了贾敏早先给她新做的一身梅红色绣缠枝梅花的滚白狐毛边的旗袍,踩了高高的花盆底,梳上如今京城流行的姑娘的发式,配上精巧别致的头花,戴了素雅的和田白玉镯子和珍珠耳坠。
贾敏先已经收拾妥当,见穿戴完毕,拉着黛玉仔细地看了看,才满意地点点头,跟黛玉说:“这就走吧,你爹跟昕儿、晗儿他们已经等着了。”
林老太太却是不去宫宴的,她嫌宫里人又多,说话还得转几个弯儿,饭不敢多吃,水不敢多喝,不如家中自在,说自己一把年纪了,不爱折腾,便和燕留痕两人留在府里。
黛玉和贾敏到了二门处儿,便见林如海站在二门处儿,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官服,儒雅威严,林昕和林晗林如海两侧,也穿了一样的宝蓝色的新衣,腰间也都挂着黛玉送的那块墨玉,身量已高,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看起来沉稳有礼,唯独脸颊上些许婴儿肥略显稚嫩了些。
林如海看着装扮的漂漂亮亮的黛玉,心道,玉儿一天天长大了,出落的越发动人,也不知哪个有福气得了去!唉,想到女儿终有一日要离开自己,林如海是又欣喜又不舍。
一家人上了马车,京城天冷,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毛毡,坐在里面暖和舒适,车内的小茶几上放着几样糕点和一壶热茶,因一早起来贾敏便没让他们怎么吃东西,林昕林晗早饿了,抓起糕点便吃,饶是如此,贾敏也只是让他们略垫了垫肚子,没敢让多吃,茶也没敢让多喝,怕是在宫里丢了丑。
马车很快接近紫禁城,林如海不放心,又叮嘱黛玉三姐弟一边:“到了宫里,要多长个心眼儿,话不可多说,东西不可乱吃,不可以到处乱走,你们两个跟好了爹爹,玉儿也是,尽量跟在你娘身边。”
林昕林晗二人是头一次入宫,林如海少不得再叮嘱一遍,黛玉他倒不甚担心,黛玉自头一次入宫得了太后的意,之后每隔一段时日,便被太后召入宫中陪着说话逗趣儿。
黛玉三姐弟都点头答应着,众人在神武门前下了马车,黛玉和贾敏母女便在此处和林如海父子三人分开。黛玉扶了贾敏的手,随着两家差不多同时到的几位夫人小姐跟着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嬷嬷王皇太后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