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林海从外面回来,看见常年大门紧闭的隔壁府门有人进出,他心中一动:莫不是燕留痕回来了,若是能请到他,敏儿这胎可保无虞。
燕留痕师从江湖奇人南山公,南山公于琴、棋、书、画、医、卜、兵、阵皆精通。燕留痕身为南山公的大弟子,于武功医道一途上颇有天分,南山公三年前过世后,燕留痕便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神医。
燕留痕为人洒脱旷达,平日四海为家,为穷人看病,时常不收分文,还免费赠药,为富人瞧病,要上千金也不为过,江湖中人常笑称燕留痕是光明正大地“劫富济贫”。
林府隔壁的这所宅子,便是燕留痕医好的一个江南盐商的顽疾后,那盐商所赠。
燕留痕虽住在林家隔壁,林海也甚是佩服其行事为人,然两人此前也只见过一次。
燕留痕很少回到隔壁宅院儿住,便是回来了,也就是住上几日又走了,林海虽有心结交,奈何总没有合适的机会。不过这一次,为了贾敏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林海少不得要厚着脸皮去隔壁拜访了。
林海佩服燕留痕行事为人,此前有意与燕留痕结交,自然也打听过燕留痕的喜好,知道他平生无别的嗜好,一爱美酒,二爱美食,有求于人,自然要投其所好。
林海吩咐厨房精心做了可口的下酒菜,又从窖里拿出早年父亲还在世时家中所酿的两坛子陈年红颜醉,提了吃食,带了美酒,去了隔壁燕府拜访。
看门的老汉开了门,吩咐小童进去通报家主人,自己领着林海一路往花厅行来。
燕留痕起身拱手相迎,林海拱手还礼笑道:“燕先生,林某冒昧前来拜访,叨扰了,想必燕先生此刻还未吃夕食,林某今儿厚着脸皮来陪燕先生吃酒了。”
燕留痕哈哈一笑,道:“哈哈哈,远远地就闻道了林大人家的酒香,燕某求之不得啊。”
林海吩咐跟来的小厮将带来的酒菜摆上饭桌,便与燕留痕一同分主宾坐下。二人推杯交盏,边喝边聊,二人又皆是洒脱通透之人,燕留痕见多识广,多才多艺,林海也是博学多才,通古晓今,两人倒是相谈甚欢,颇有点惺惺相惜之感,很快便称兄道弟起来。
饭毕,燕留痕送林海出府,林海道:“留痕兄留步,明日如海便打发了人来请留痕兄,贱内高龄孕双胎,如海实在不放心,便多劳留痕兄费心了。”
燕留痕笑道:“好说好说,今日多谢如海兄的美酒佳肴相待!”
林海笑道:“如此,明日如海便备下好酒好菜,再留痕兄一起把酒言欢!”
林海拱拱手,告辞回府。
燕留痕一直看着林海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林海的背影消失,方才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双木便是‘林’,姓‘林’好啊”。
一边候着的守门老汉儿听了,不解其意,道:“先生觉得姓‘林’好,可老奴觉得姓‘燕’也挺好的。”
燕留痕哈哈一笑,也不作答,转身进了院子。
第二日,燕留痕如约而至。林海一笑,便领着燕留痕往正院去给贾敏诊脉。
燕留痕细细诊完脉,道:“嫂夫人身子调养的极好,胎儿也很健康,不过,为保险起见,我这里还是给嫂夫人开几个膳食方子和一些禁忌的吃食用品。”
燕留痕写完,递给林海,林海接过,见上面写了满满地两页纸,林海再次对燕留痕谢过,将那两页纸递给贾敏,便带着燕留痕一起出了正院。
二人出了正院儿,燕留痕忽然问道:“如海兄,恕留痕冒昧,不知嫂夫人可曾习过武或是修习过特别的内家心法?”
“留痕兄倒是会开玩笑,内人养在深闺,身子最是娇弱……”,林海说到此处,忽然一愣:燕留痕不会随意问这么一句话的,遂问道:“留痕兄何出此言?”
燕留痕一笑,道:“不瞒如海兄,留痕方才为嫂夫人诊脉时,发现嫂夫人体内有一股微弱的极为特别的微凉气流,与一般习武之人所修的内力大为不同……”
“这股气流对内人和胎儿可会有什么影响?”林海一听,心中着急,打断燕留痕的话。
“如海兄不必担心,嫂夫人和胎儿无碍,嫂夫人体弱,年岁已不小,以留痕之见,嫂夫人体内若无这股特别的内力,只怕孕育双胎定然极为辛苦。”
林海听了,吁了一口气,道:“内人和胎儿没事儿便好,只是,内人自幼养在深闺,嫁于林家多年也是常年居于内宅,根本不懂半点武功,体内怎会有留痕兄所言的特别的内力?”
“哦?”燕留痕凝眉思索:“依如海兄所言,若非嫂夫人自身习得,便是可能有高人将自身内力输给嫂夫人了。”
燕留痕望着林海:“看来如海兄府中暗藏高人啊,有机会如海兄一定要为留痕引荐引荐。”
“这……”,林海一愣,略微思索片刻,道:“这不可能,内人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多年的老仆,就是小丫鬟们也是知根知底的,偶尔出去赴宴,接触的也都是内宅妇人,这两年因为怀着玉儿和肚子里这胎,已是极少出去,要说内人的身体真有什么与从前不一样的地方,那也是自从……”
林海摇摇头:“这也不可能。”
燕留痕却好奇了:“自从什么?如海兄想到了什么?不妨直言,留痕不是那等多舌之人。”
“留痕兄此话言重了,如海自是信得过留痕兄的为人。要说内人真的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便是怀了玉儿以后身子比从前好多了,皮肤变得细嫩,不同于别的孕妇脸上长斑,皮肤也变得粗糙。”
“哦?这方面倒确实与留痕所知的常识不同。”燕留痕道。
“可我家玉儿才刚刚会走几步路,自她出生就一直待在我府中内院里,又怎么修习什么武功心法?自然更不会是留痕兄口中的高人了!”
燕留痕听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林海一个文弱书生,于武学一道应该不甚了解,林夫人贾氏体内的内力极为特别,与平常的习武之人所修习的微热的内力完全不同,他也不便说破。
燕留痕指着长廊边里的摆放的几盆菊花,问道:“如今是二月,这几盆菊花开的倒是灿烂,方才见嫂夫人院子里的两株石榴花也开的艳丽,如海兄可有什么养花秘籍或是特别的花木品种,让留痕也跟着如海兄学上一学,留痕虽非那雅人,可也极爱这四时之景同时放的异景。”
林海看着燕留痕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无奈地道:“如海哪有什么养花诀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花木品种,不过是自去年百花节我家玉儿出生以后便一直如此。”
燕留痕道:“留痕也曾听闻去年百花节苏州城的花一日之间全都开了,只是不过半月便又都谢了,独独如海兄府中不同,难道外面传言的苏州城百花仙子下凡的小女娃娃便是如海的女儿?”
林海道:“苏州城不管哪一日少说都有三、四个婴孩儿出生,是不是我家玉儿,都未为可知。于我而言,玉儿她从前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只要如今是我女儿便足够了。”
听了林如海的话,燕留痕了然地笑了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海是极疼这个女儿的,自不会将自己女儿置于风口浪尖。昨儿林海在他那里喝酒就听他提过他的宝贝女儿,言谈之间甚是自得喜爱,林如海子嗣艰难,倒丝毫没有因为是个女孩而有所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