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越想,越觉得心头无名怒火燃着。
若这般来想的话,那一切可都对上了。
因为庄傅两家被灭口的时间,正是二十五年前,德妃被查出身孕不久!
而傅家当年乃是有名的御医世家,更是太医院的院首。
皇帝骤然起身,沉声道:“来人,朕要去刑部!”
因着上官瑞身份特殊,如今已经被关在刑部天牢里,且还派了精兵镇守,除非皇帝准允,否则能见到他的人寥寥无几。
上官瑞知晓自己活不了了,可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早见到皇帝。
毕竟,这些年来,他们虽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可互相心里都清楚,对方是巴不得自己死的。
尤其是这次,他谋反之后,皇帝怕是更恨不得生啖其肉。
因此见到来人的时候,上官日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了。
“皇兄?”
到了这个时候,难为他还叫的出口这两个字。
皇帝冷哼一声,道:“朕可当不起你这等勾结嫂子之人的一声尊称。”
他这话一出,上官瑞只觉得心中骤然一沉,旋即神情自若道:“皇兄这是什么话?”
说到这儿,上官瑞又鄙夷一笑,道:“怎么,为了杀臣这个兄弟,连自己的名声都肯搭进去了?”
他太过神情自若,饶是皇帝先前推论过真相,可此时见到对方的模样,也不由得有些怀疑。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不对,德妃的态度,他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因此,皇帝只是顿了一顿,便淡漠道:“朕自然不会搭进去自己的名声,你死之后,那个杂种跟贱人,也会陪着你一起入地狱。上官瑞,你黄泉路上记得慢些走,等等他们。”
他说完这话,转身便要走,上官瑞却一瞬间慌了神儿。
“皇兄,臣弟不知你在说什么!杀我便是,可连累无辜之人,你又如何担得起一个明君?”
若他不说这些,兴许皇帝还会犹豫。
可他这话一出,皇帝却是骤然回头:“你慌什么?”
他这么多年,被上官瑞的一张假面给蒙骗的够呛,如今骤然发现对方的真面目,心中愤懑的同时,却又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果然,狼子终归是狼子。
上官瑞被他这目光一看,神情也阴森了下来:“皇兄,若是臣弟说,你那些儿子都非自己亲生,你可会将他们都一并送来陪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里都是诡异的笑容。
皇帝一瞬间咯噔了一下,旋即却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在诈自己。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甚至就连三皇子也是自己的猜测。
说到底,他是没有证据的。
而上官瑞的态度,又让他迷惑了。
“不知所谓!”
皇帝拂袖而去,上官瑞坐在原地,却觉得浑身都如坠冰窟。
他早知道,从皇帝发现自己跟红莲教的事之后,自己便已经没有了退路。
原本他算的好,若是他谋反成功,那便自己坐上这个位置。若是他失败了,也无妨,宫中还有一个三皇子……
那是他的亲儿子。
所以他做了计划,将二皇子拉下水,成功的将三皇子摘了出去。
朝中再无人可与三皇子抗衡,只要他成功上位,那自己便还有一线生机。
可没有想到,皇帝却先怀疑上了。
不成,他绝不能允许此事发生!
……
上官瑞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最终先出卖了他们的,会是德妃。
皇帝回宫之后,便将德妃寻来,只一句话:“贱妇,你竟与上官瑞苟且,还给朕添了一个杂种!”
他说着,便拔了剑要斩杀德妃,德妃被吓得面无人色,她起先是不肯承认的,可在皇帝一句:“上官瑞都招认了,当年你二人为了隐瞒孩子的生月,而将庄傅两家尽数灭口。你以为万无一失,可知当年还有证人尚在人间?!”
连番逼问之下,德妃终于神情崩溃:“皇上,臣妾,臣妾当年一时糊涂……”
饶是皇帝早在心中想明白了事情始末,可真的从德妃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手腕一抖,长剑瞬间落地。
德妃被吓得尖叫一声,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是以也没有看到,皇帝的唇角渗出一丝鲜血来。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血,可一双眸子却是赤红,内中血光大盛。
报应,这都是报应!
“来人,德妃出言无状,藐视君王,将其拖出去,杖毙。”
皇帝说完这话,德妃顿时变了脸色,惨叫一声求情。
可皇帝却只是转过身去,侍卫们当下便将人拖了出去。
行刑就在乾清宫院内,皇帝站在房中,听着因着被堵了嘴,只能发出那呜咽哀嚎声的德妃,从起初的不断呜咽,到后来渐渐弱了下去,再到最后,终于归为了平静。
他的口中,也终于吐出一口鲜血来。
殿内的人都被皇帝赶了出去,他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上,鼻端满是血腥气。
而他的眼前,便是正对着自己的明黄色龙椅。
当年为了这一把椅子,他与母族一起陷害了父皇的贵妃,甚至还令父皇疑心上官瑞是否为亲生。
不想这么多年过去,兜兜转转,这报应还是来了。
上官瑞的确是父皇的亲儿子,可他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儿子,居然是德妃跟别人生的!
他才是那个绿云罩顶之人!
……
年关将至,这个年,却到底成了一个关卡。
因着有二皇子的前兆,所以三皇子跟德妃的死,虽在朝中掀起了一阵风浪,可到底没起太大的波澜。
毕竟,相较于二皇子之事在朝中清洗大半,三皇子他们的死,可谓是无声无息了。
不管真相如何,可对外,皇室只说二人是误食了东西,暴毙而亡的。
这个答案,任凭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但眼下谁都不敢去触霉头。
毕竟,就连皇帝,都在上朝的时候,依旧神情平静,仿佛没有发生过这事儿一般。
可只有秦峥知道,这二人死了之后,头颅都被割了下来,送到了镇南王上官瑞的囚牢之中。
而上官瑞在看到那二人死不瞑目的头颅之后,彻底疯了。
再有十几天便要过年,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可今年却罕见的没有年味儿,整个上京都像是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好在,还是有好消息的。
庄傅两家并着薛照老太医全家被杀一案,终于在三司的加急审理之下出了结果。
因皇帝被戴了绿帽子这事儿到底是难听,所以对外也只说,当年镇南王企图下毒谋害当朝圣上,傅家与薛家誓死不从,方才被灭门的。
庄傅两家尚且有一个庄子期在世,至于薛家,却是真的一门都再无后人。
皇帝嘉奖了三家,命人修建了衣冠冢。复又将一名闲散的宗室子弟归入了薛家的门下,认作薛家的儿子,且将之封了伯爵。
至于庄子期,同样被封了伯爵,因知晓他医术继承庄傅两家,又有意封他为太医院院首。
只是,却被庄子期以身体为由拒绝了。
皇帝见他年岁分明比自己还小十余岁,却瞧着像是个老叟一般,再看他腿脚都跛了,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出乎意料的,庄子期却像皇帝求了另外一件事。
“草民想求皇上,赐一道圣旨。”
庄子期这话,倒是让皇帝起了几分兴致,问道:“你想求什么?良田千顷,还是豪宅佳人?”
便是为了给外面做做样子,皇帝都不介意成全庄子期。
但皇帝没有想到,庄子期想向他求一个人。
“草民,想要请皇上为我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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