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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女儿宴?鸿门宴!(1 / 1)

每年一到三月三女儿节,盛京城内一些府里或是族里女孩儿多的高门大户便会办女儿宴,除了让自家的女孩儿自在乐呵一日外,还会邀请亲朋故旧家的女孩儿过府同乐,久而久之,一些门阀世家在三月三日当日开办女儿宴便成了惯例。

譬如当今宗皇后的娘家成国公府,早年还未真正的飞黄腾达起来也还罢了,待宗皇后的祖父宗老爷子位极人臣,成为了大邺的首辅以后,宗府的女儿宴便也在盛京城颇有名气了,等到宗皇后做了皇后,宗皇后之父依律封了成国公后,宗府的女儿宴就更是一贴难求,能被邀请的都是盛京城最顶级的贵女们了。

不过今年成国公府却没有似往年那般,一进入二月,便开始大派女儿宴的帖子。

祁夫人还正暗暗奇怪呢,显阳侯府虽及不上成国公显赫,也是京城数得着的一流勋贵人家,往年成国公府的女儿宴,显阳侯府的小姐们自然也都是有份儿的,难道是今年成国公府不打算办女儿宴了?

等时间进入二月下旬,显阳侯府仍没收到成国公府的帖子,祁夫人使人一打听,别家也没有收到,总算是确定成国公府今年不办女儿宴了,当时她还松了一口气,如今她和周望桂都大着肚子,总不能让彭太夫人带女儿们去赴宴罢?

就算主人家不在意彭太夫人孀居的身份,她还担心去了外面后,彭太夫人一有机会便会对女儿们尤其是顾蕴使坏呢!

不想今日就收到了益阳长公主府的女儿宴帖子,倒是让她吃惊不小,益阳长公主自来低调,怎么会忽然抢起皇后娘娘娘家的风头来?这也太不符合长公主一贯的行事作风了。

然转念一想,成国公府前脚才摆明今年不办女儿宴了,后脚益阳长公主府便大派起女儿宴的帖子来,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直接间接的干系,真是打死了祁夫人,她也能不相信。

是以祁夫人立刻打发了人去告知顾准,让顾准设法在宫里探探,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岂料这一探,竟真探出了一个让她倒吸冷气的消息来,这才会急巴巴的叫了顾菁和顾蕴来商量。

顾菁与顾蕴都是聪明人,祁夫人的话虽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就是告知她们益阳长公主府今儿送了女儿宴的帖子来,实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只看祁夫人的神情,二人便能猜到事情必定有异,不然祁夫人也犯不着特地叫她俩来一趟,直接打发人去与她们姐妹几个说一声,让她们届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宴就是了。

顾菁因微皱眉头道:“娘是担心届时我们姐妹没有长辈领着,怕出什么差池吗?大不了我们就跟年前那次一样,推了这事儿,只礼到人不到也就是了。”

顾蕴却没有说话,若能礼到人不到,大伯母何至于愁成这样?

果然就见祁夫人摇头道:“长公主府来送帖子的人特地说了,请我们府上的四位小姐务必一位不落的光临,不然就是瞧不上长公主府的女儿宴,你说我们要如何礼到人不到?”

顾菁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岔了,就像顾蕴想的那样,若事情能这般简单,母亲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她不由微红了脸,片刻方咝声道:“益阳长公主府来送帖子的人竟特特言明请我们姐妹四个务必一人不落的去赴宴,想来去别家送帖子的人也少不得会说同样的话,如此一来,届时全盛京城数得着的大家千金岂不是都要齐聚益阳长公主府了?长公主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祁夫人的眉头就皱得越发紧了,半晌方抿了抿唇,一脸头痛的道:“我让你们父亲设法在宫里打探了一番,却是……”

顾蕴忽然道:“莫不是宫里打算给皇子们选皇子妃了?”

若真是这样,也难怪大伯母头痛了,大姐姐定了亲且不说,二姐姐身为显阳侯嫡次女,如今大伯父又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二姐姐成为皇子妃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可以二姐姐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别说嫁入皇家了,连与显阳侯府门第相当的大户人家都最好别嫁的好,不然将来生活还不定会把她磨成什么样儿!

前世因为其时的显阳侯府正处于孝期,大多数时候都闭门谢客,所以外面发生了什么,顾蕴并不是很清楚。

等到显阳侯府所有的人都出了孝后,前面几位年纪大些的皇子的婚事俱已定下了,顾苒则由祁夫人做主,嫁回了她娘家去,做了祁夫人一位隔房堂嫂的小儿媳,虽不大富大贵,日子也颇过得。

顾蕴前世与顾苒感情平平,这辈子却颇要好,自然希望顾苒能继续前世平淡的幸福,而不是嫁进皇家,且别说嫁给二皇子三皇子了,就算是嫁给了最后的大赢家四皇子,那日子依然是黄连镀了金,就像前世的自己一样,一度连哭都不敢大声了。

祁夫人闻言,揉了揉眉心,道:“蕴姐儿你这个猜测虽不中,却也不远矣。宫里此番的确是借此机会为皇子选妃,却不是为二皇子三皇子几个大些的皇子,而是为了……给太子选太子妃。”

做二皇子三皇子几位大些的皇子的皇子妃固然不是什么好归宿,毕竟如今大局未定,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局势?一个不慎,女儿丢了性命还是轻的,怕只怕还会累得全家全族都跟着遭殃。

可比起嫁给太子,到底还是要好上那么一点点,至少不必担心一过门便做寡妇,一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孩子,后半辈子连个盼头都没有,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那才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给太子选太子妃?

顾蕴与顾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诧,尤其是顾蕴。

太子不是病得都快死了吗,不,前世的这时候,太子早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这辈子就算如今他侥幸还活着,那也是命悬一线,朝不保夕,给他娶什么太子妃啊,这不是摆明了害人吗?

顾菁已忍不住问道:“娘,爹是不是搞错了,太子病成那样儿,就算如今侥幸还活着,应该也娶不了亲罢,何况皇上不是向来都不甚关心太子的吗,怎么忽然想起给太子娶太子妃来?哪家真正疼爱女儿的,能狠心明知前面是火坑,还将女儿给推下去啊?”

祁夫人苦笑道:“听说是开了年以后,太子的身体竟稍稍有了起色,有一次甚至能撑着下地了,礼亲王知道后,便去找了皇上,说既然太子的身体有了起色,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太子娶太子妃以传承大邺的香火了?”

礼亲王是皇上的叔叔,如今宗人府的宗正,由他出面管这些事也无可厚非。

本来皇上都快忘了自己的长子已经十七岁了,的确该娶亲生子了,经礼亲王这么一说,便有些讪讪的,说太子自来身体不好,就算如今有了起色,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故态重萌呢?

还是且待过一阵子,太子的身体更好些了,再议此事也不迟,也免得太子勉强撑着行了敦伦之礼,指不定孩子没留下,自己也没了呢?

礼亲王却道,就算是寻常人家,眼见儿子病重了,还要赶着给儿子娶一房妻室,一是为冲一冲,二是为传承香火,也免得四时八节的,儿子在那头连个供饭的人都没有呢,难道太子贵为天子长子,国之储贰,竟连寻常人家的儿子都及不上不成?

又说又不是让太子立刻便成亲,只是先将人选定下,之后走三书六礼总要一个过程,太子正好可以趁这个空档继续将养身子,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得更好,如此等到大婚之时,便能皆大欢喜了。

“……礼亲王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皇上不好再驳回此事,可巧儿礼部几位官员得知此事后,也上折子与皇上,说太子的确到年纪大婚了,请皇上下旨为太子选妃云云,皇上没办法,只得在与皇后娘娘商量过后,传了益阳长公主进宫,然后今年成国公府便不办女儿宴,改为了益阳长公主府来办。”祁夫人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一遍。

顾菁与顾蕴这才明白过来其中的因由,顾菁便说道:“既然是给太子选妃,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二妹妹比太子小了四五岁呢,且还有两年多才及笄,太子哪里等得?”说到最后,微微红了脸。

说穿了此番太子娶太子妃就是为了能进门就怀上孩子的,二妹妹才十三岁不到,益阳长公主怎么可能选中她?便是益阳长公主肯,礼亲王与那些支持太子娶太子妃的臣工们也必定不肯。

“你不懂。”祁夫人叹一口气,缓缓摇头道,“益阳长公主自来与皇后娘娘要好,怕就怕,皇后娘娘想的正是为太子定一位年纪小些的太子妃,如此二人短时间内便不能大婚,自然更不可能有孩子了……可太子的身体既然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好,焉知如今稍微好转了便不会再反复的?”

祁夫人将自己代入宗皇后的立场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到底是昭告了天下的储君,一旦未来的太子妃为他生下了儿子,那就是皇太孙,比宗皇后生的三皇子还要根正苗红呢,就算主少国疑,万一就有有心人非要以皇太孙的名头生事呢?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从根子上绝了这种可能,可让宗皇后直接对太子下手她也不敢,他们母子身边且还有贵妃母子在虎视眈眈呢,那么唯一的法子,也就只能给太子选个年纪小些的太子妃,让他一时半会儿的成不了亲生不了儿子,指不定在此期间,他就一命呜呼了呢?

顾菁本是个一点就透的,方才没想到,只是经过见过的事还少了一些阅历浅了一些而已,如今听了祁夫人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迟疑道:“可这事儿也不能由皇后娘娘一个人说了算啊,礼亲王与臣工们还在呢,本来谁也没想着要给太子娶太子妃的,礼亲王一提,事情可不就成了?”

不待祁夫人说话,顾蕴已一针见血道:“这事儿的确不能由皇后娘娘一个人说了算,可万一皇上的想法也与皇后娘娘一样呢?”

皇上毕竟是皇上,礼亲王再是长辈再是宗正,彼此间也有君臣之分,皇上可以看在礼亲王是长辈的份儿上,稍做退让,毕竟占理的是礼亲王,可礼亲王若敢倚老卖老得寸进尺,皇上铁定会毫不犹豫的与他翻脸,皇上都是皇上了,还有自己受委屈自己做让步的道理?

何况皇上自来不看重不喜欢太子,让他为了太子去受委屈去做让步,让他为了太子给以后的太子他真正心爱的儿子留隐患,怎么可能!

祁夫人就疲惫的长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叫你们来,就是想叮嘱你们,到了正日子去到长公主府后,你们两个千万要把二丫头三丫头看好了,别叫她们做出任何出格儿的行为来,以免入了长公主的眼。从私心来说,明知前面是火坑,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苒儿望下跳?便是芷姐儿,虽不是我生的,好歹也叫我一声母亲,我也希望她能嫁个富足的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从公心来讲,我们显阳侯府虽不算一等一的显赫人家,也算是面子里子都有,实在犯不着再出一位太子妃来锦上添花了,便是根正苗红的太子妃也犯不着,何况是这样的太子妃?你们两个千万记好了啊!”

顾菁白着脸讷讷道:“三妹妹可是庶出,而且比二妹妹还小一岁呢,应当不至于罢?”

祁夫人冷哼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届时嫡出的个个儿都避之不及,可不就要把庶出的显出来了?矮子里面选个儿高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顾菁还想说到底是一国储君,再怎么着也不至于配个庶出的罢,但想想太子的处境,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再说。

祁夫人又道:“对了,这事儿你们先别告诉任何人,苒儿也别告诉,万一不慎传了出去,回头坏了长公主和皇上皇后娘娘的事,只怕连侯爷都吃罪不起,且等到了那一日上了马车后,你们再隐隐晦晦的透给苒儿和芷姐儿知道,让她们万事谨慎一些也就是了。至于你们两个,我倒是不担心,菁儿已经定了亲,蕴儿还太小,皇后娘娘就算再有恃无恐,也不敢做得这般明显,而且你们两个素来都稳重,有你们两个看着她们两个,我再什么不放心的。”

顾菁与顾蕴忙都郑重的应了,见祁夫人实在是累得狠了,顾蕴也就先行礼告退了,且由顾菁与金嬷嬷等人先服侍祁夫人歇会儿的好。

回到饮绿轩,如嬷嬷几个忙迎了上来,顾不得行礼,如嬷嬷便先问道:“小姐,大夫人找您,没什么事儿罢?”

她们都担心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顾蕴见众人都一脸惴惴的,早不复自己离开前的喜形于色,更别说摆宴吃酒了,忙笑道:“没事儿,大伯母叫我过去是为三月三女儿宴的事。明霞,我不是让你拿些银钱去大厨房,让她们整治一桌酒席送来吗?你怎么还不去,没见你家小姐我都快饿得晕过去了吗?”

明霞闻言,忙应了一声:“那小姐我这就去,您要是饿得狠了,就先吃些点心垫垫。”拔腿跑了出去。

如嬷嬷则忙斟了一杯茶递给顾蕴,一面吩咐锦瑟去取点心来,一面又征求顾蕴的意见:“晚上再吃宴也是一样,要不我先去小厨房给小姐下碗面来,省得真饿坏了?”

顾蕴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先吃几块点心垫垫也是一样,难得今儿高兴,别扫了大家的好兴致。”

如嬷嬷方没有再说,服侍顾蕴一气吃了几块点心后,才笑道:“不是说成国公府今年不办女儿宴了吗,怎么如今又要办了?今儿都二十六了,离三月三只得四日了,哪来得及现做衣裳现打首饰啊?”

虽说私心觉得沈腾已是难得一见的好姑爷人选,如嬷嬷到底更偏心顾蕴,觉得自家小姐便是天下最好的男儿也配得,偏自家小姐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往常外面有宴席,十次里她肯去一次都不错了,这次她终于肯去了,便意味着能看见她好发现她好的人会更多,也不怪如嬷嬷一脸的喜色掩也掩不住。

顾蕴勾了勾唇角:“邀请我们去赴女儿宴的不是成国公府,而是益阳长公主府,来不及现做衣裳现打首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横竖往常做的新衣裳没穿的还不少呢,随便挑一件来穿了去也不会失礼。”

既已知道了益阳长公主和宗皇后的打算,她们姐妹几个巴不得越不起眼越好呢,怎么还可能特意往鲜亮了打扮?只这话不好与如嬷嬷说而已。

如此到了三月二日,平大老爷忽然打发人来显阳侯府请顾蕴即刻过去一趟。

顾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草草整理了一下衣妆,便坐车急急赶去了玉桥胡同。

平大老爷却也是为了明日益阳长公主府的女儿宴叫她来的:“……显阳侯府虽显赫,盛京城内比显阳侯府显赫的人家却比比皆是,你年纪也还小,明儿千万记得别强出什么风头,省得冲撞了谁,大舅舅固然会为你出头,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蕴闻言,就知道大舅舅定也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只不好对自己明说,所以只能侧面提醒自己,自己年纪是小,被选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运气就那么糟糕呢?

也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因为这万中之一的可能,便会为她着急,为她忧心了。

顾蕴装作不知道平大老爷的担忧,乖巧的应了:“大舅舅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平大老爷想到外甥女儿一贯沉稳,且年纪的确小了些,料想上头的人也不至于做得这般难看,心下稍松,又叮嘱了顾蕴一番,眼见自己的长随已在外面探了好几次头了,想起自己约了同僚在外面应酬,不能再耽误下去,只得同顾蕴一道出了门。

次日,便是三月三女儿节了。

一大早顾蕴便起来了,洗了个澡后,却并不盛装,只穿了件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的妆花褙子,下面是豆绿色的挑线裙子,梳了双螺髻,戴了几朵珠花便欲去祁夫人那里。

急得如嬷嬷忙拦住了,道:“小姐也打扮的太素净了,裙子也还罢了,这褙子的颜色也太素了些,要不换那件玫瑰红的?头发也换了罢?小姐的头发又多又密,而且小姐个子高,可以梳其他大姑娘才好梳的发髻了,就梳个朝云髻,戴两支步摇罢?”

小姐难道不知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吗,打扮得这般素净,原本有十分的颜色也要大打折扣了,可这世间的人,又有多少不是以貌取人的呢?

顾蕴不知道怎么向如嬷嬷解释自己如此打扮的用意,便也不解释,只笑道:“我年纪还小,今日不过是陪几位姐姐去凑凑热闹罢了,二姐姐与三姐姐才是主角儿呢,我抢自家姐妹的风头有什么意义?”然后不再多说,带着卷碧去了朝晖堂。

就见顾菁与顾苒早在祁夫人屋里了,姐妹二人一着浅紫色折枝花杭绸褙子,一着湖水蓝西番莲妆花褙子,也都打扮得颇素净,想是顾菁与顾苒支的招,不过顾苒原本也不是个好打扮的人。

祁夫人上下打量了顾蕴一番,点头笑道:“蕴姐儿这样打扮也很好,任何事只要与你有关,我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说着,顾芷带着丫鬟来了,穿了件石榴红遍地金的褙子,梳了倭堕髻,戴了赤金步摇珍珠发箍,还淡淡的描了眉敷了胭脂,打扮得出人意料的隆重与华丽,衬得本就颇有几分姿色的她越发明艳动人起来。

祁夫人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拿眼看顾菁。

顾菁便笑道:“三妹妹今儿个打扮得可真漂亮,只我们今日是去长公主府做客,不知道多少千金贵女会出席,我们如何能抢了主人家和其他客人的风头,且回屋换一身素净些的衣裳来罢,带的衣裳也要素净些的,我和二妹妹四妹妹等你。”

顾芷进屋后,见姐妹们打扮得都很素净,显然顾菁昨儿夜里特地打发人过去与她说明儿自己和顾苒要穿什么,不是为了怕她抢了她们的风头,而是真的一开始就打算这么打扮。

话说回来,大姐姐与二姐姐都是嫡女,只这一条,已注定无论她打扮得怎么出挑,也抢不了她们的风头去了!

反观自己,打扮得如此隆重如此华丽,看在别人眼里,岂非要说自己摆明了想抢嫡出姐妹们的风头?又如何能怨别人这么想,嫡小姐们都打扮得那般素净,偏自己一介庶出打扮得这般出挑,难道这不是自己自知身份比不过姐妹们,想从其他方面压姐妹们一头吗?

顾芷已是满心的不自在,谁知道顾菁竟当面把话挑明了,让她立刻回去换一身衣裳。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既觉得难堪,又觉得有几分如释重负,这下好了,姨娘再不能逼自己了,大姐姐亲自发了话,连父亲尚且要给大姐姐几分颜面,何况姨娘?

因忙小声应了一声:“是,我这便回去换衣裳,劳大姐姐二姐姐与四妹妹再等我片刻。”却行退了出去。

祁夫人这才揉了揉眉心,问大女儿:“我不是让你事先提点你三妹妹几句吗?”

顾菁也抚额:“我何尝没提点过她,我昨儿夜里还特地打发丫头去与她说,今儿我和二妹妹都会穿什么呢,料想她也不至于糊涂到这话都听不懂,谁知道她就真听不懂呢?”

素日三妹妹也不这样啊,别说知道她和顾苒要穿什么了,就算不知道,也尽量往素净了打扮,绝不抢她们姐妹半点儿风头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祁夫人摆手道:“罢了,她既已回去换了,此事也就不必再提了。”

心里却在冷笑,必是宋氏在背后弄鬼儿,撺掇了顾芷来的,其目的不外乎是想借此机会让顾芷攀上一门好亲事,也省得将来自己这个做嫡母的,万一面甜心苦,将她许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人家可如何是好?

哼,果然丫头就是丫头,再怎么抬举也上不得高台盘,也不想想,一样都要出嫁妆,庶女嫁得好了,也能给她的儿女们添助力,她何必非要去做那个恶人,难道做了恶人,就可以不出嫁妆,就可以不忍着恶心教养庶女了吗?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那还不如将心态摆正的好,果真将来顾芷出息了,难道还能叫她宋氏母亲,她的儿女也能叫宋氏外祖母不成?!

再说顾芷红着脸回到自己屋里后,虽因她心里已有某些想头,是以对今日的女儿宴并不甚上心,只却不过宋姨娘坚持,才不得不打扮得那般华丽,到底是被当众扫了脸,仍觉难堪的紧。

不免洒了几滴泪,才在自己的丫头催了几次后,忙忙换了件葱绿色的妆花褙子,发髻来不及现梳了,便没有散开,只将发箍和步摇取了,换成了珠花,复又去了前面。

抱月阁一共三个小院,顾菁自然住了最中间的,顾苒便住了东小院,顾芷则住了西小院,离姨娘们住的屋子也最近,当初为了祁夫人这个安排,顾芷与宋姨娘还暗自喜幸了好久,如此娘儿们间要传个话什么的,也更容易了。

彼此既隔得这么近,自然是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边立刻就知道了,所以顾芷前脚才离开自己的院子,宋姨娘后脚便已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当着丫头婆子们,面上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心里却早已咒骂起祁夫人来,你的女儿就是宝,我的女儿就是草,好容易出个门,却连穿什么戴什么你都要管,惟恐我女儿抢了你女儿的风头,惟恐我女儿结了一门好亲事去,你的心也未免忒歹毒了,回头见了侯爷,我不狠狠告了一状,让侯爷知道你这个人人称道的嫡母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我再不活着!

经这般一耽搁,顾菁顾蕴姐妹一行终于辞别祁夫人,出了朝晖堂时,已交巳时了。

不想被簇拥着急匆匆的行至垂花门外,却见彭太夫人的马车竟早已侯在那里,齐嬷嬷等人则簇拥在马车四周,一见姐妹几个出来,齐嬷嬷便上前几步屈膝行礼,笑道:“几位小姐可算来了,太夫人已等好些时候了,正说要打发人去瞧瞧几位小姐怎么还不来呢!”

这话的意思,是在说祖母竟要与她们一块儿去益阳长公主府赴宴吗?

顾菁顾蕴几个面面相觑,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尤其是顾蕴,更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祖母这是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呢?

片刻,还是顾菁最先回过神来,行至彭太夫人的马车前屈膝福了一福,笑道:“祖母这般好兴致,是打算去哪里逛逛呢?可惜我们姐妹都收到帖子,今儿必须去益阳长公主府赴宴赏春,不然一定随祖母去乐呵一日。”

言下之意,只有收到帖子的人今日才能去益阳长公主赴宴,何况彭太夫人是孀居,不请自至出席这样喜庆的春宴,也未免太不妥当了些。

彭太夫人在车里听得顾菁绵里藏针的话,气得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但想着今日自己说什么也非去益阳长公主府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到底还是强忍住了,撩开车帘笑向顾菁道:“我正是打算随你们一道去益阳长公主府逛逛,说来我也有好几次不曾踏足过长公主府了,听说今儿几位昔日与我交好的夫人太夫人也要去,所以也想去凑凑热闹。”

顿了顿,见顾菁不为所动,只得继续强笑道:“再就是我打算带你们五妹妹也去见识一下长公主府的气派,说来她今年也是七岁的人了,却还没去别家赴过宴呢,就当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替她求你们几个做姐姐的了,就带她去开开眼界可好啊?”

彭太夫人话音未落,顾葭已自马车里探出头来,就着齐嬷嬷的手下了马车,待彭太夫人把话说完后,才怯怯的看向顾菁顾蕴几个道:“我真的很想去长公主府开开眼界,求几位姐姐成全我一次罢,我一定一辈子都记得几位姐姐的大恩大德。”

与一身姜黄色通袖衫,戴了全套翡翠头面的彭太夫人一样,她也打扮得十分郑重,穿了身粉色的襦裙,戴了同为粉色的珍珠发箍,粉色的珍珠可不多见,何况那发箍上一打眼便知道不少于十数颗珍珠,显然都是彭太夫人的体己了。

祖孙两个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必是想像前番显阳侯府摆家宴时一般,让更多的人知道显阳侯府还有位五小姐,以便将来顾葭能吊个金龟婿。

顾菁就看了顾蕴一眼,众目睽睽之下,彭太夫人身为祖母,连“求”字儿都用上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绝她了,何况顾葭在一旁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彭太夫人在显阳侯府多不容易,顾葭的日子又过得多么艰难呢!

可比起传出这样的名声,顾菁私心里自是更在乎顾蕴的心情,所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看顾蕴,若顾蕴不介意此事便罢,若顾蕴介意,她就算拼着做一回恶人,不叫彭太夫人与顾葭如愿又何妨?

顾蕴却是压根儿不在乎彭太夫人与顾葭去不去益阳长公主府,只要她们别不识相的来招惹她,说句不好听的,她管她们去死呢!

所以见顾菁看过来,她想也不想,便摆出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顾菁这下心里有了底,眼见时辰委实已不早了,便也不再耽搁,笑道:“既然祖母一心要带五妹妹去开眼界,那便随我们姐妹一块儿去长公主府罢,只是一点,今儿去赴宴的人个个儿非富即贵,还请五妹妹千万谨慎些,别冲撞了什么不该冲撞的人,回头受了委屈,可别哭鼻子哦!”

然后冲来送行的自己的一个大丫鬟云栽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即刻去禀告祁夫人后,方与顾蕴几个两两上了一辆车,跟着彭太夫人的马车后面,一行浩浩荡荡出了显阳侯府的侧门。

与顾蕴一道坐车的,倒不是顾芷而是顾苒,自然提点顾苒的任务也落到了顾蕴头上。

这却是顾菁的意思,说顾芷虽是庶出,到底是姐姐,又自来与顾蕴不亲近,顾蕴的话她未必听得进去,或是当面答应得好好儿的,一转过头去却阳奉阴违也未可知。

所以还是由她亲自提点顾芷的好,她既为长也为尊,想来顾芷纵心里不服,也不敢违逆她的话。

顾苒这会儿还不知道今日的女儿宴,其实是一场鸿门宴,正偷偷掀开车窗帘的一脚,在看外面的热闹街景,一边看一边还与顾蕴感叹:“街上可真热闹啊,多早晚咱们能像寻常人家的女孩儿那样,自由自在的在街上逛一整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想玩儿什么玩儿什么就好了!”

也就不怪大伯母忧心忡忡了,二姐姐这个性子,的确一千个一万个不适合做皇子妃……顾蕴暗暗摇头,伸手将车帘自顾苒手中夺过放下后,才压低了声音正色道:“二姐姐,我有几句话与你说,你可听好了。”说着附耳过去,如此这般与顾苒说了一番。

唬得顾苒白了脸,片刻方颤声道:“真的?”

顾蕴点头道:“大伯母难道还会骗我们不成?所以大姐姐才会特地嘱咐你,让你打扮得素净一些。待会儿到了长公主府后,你可千万记好了,别与我们分开,别单独行动,凡事都尽可能的低调,不然入了长公主的眼,不是闹着玩的。”

顾苒忙不迭应了:“我都听你的,绝不会与你们分开,也绝不会出任何风头的!”

真叫选中做了太子妃,且不说太子还能活多久,只说要受到的那种种束缚,便让顾苒光想想都头皮发麻,如今她还是在自己家里,父母也都百般娇宠她呢,她尚且觉得束缚太多不痛快,真进了宫,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中间的马车里,顾菁也正压低了声音提点顾芷,“……如今你总算明白母亲和我为何不让你盛装赴宴了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低调些总是错不了的!”

听得顾芷是后怕不已,虽说以她庶出的身份,被选中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可就像大姐姐说的那样,万一就叫她选中了呢,岂非一辈子都毁了?心里前所未有的感激起嫡母来,也觉得顾菁前所未有的亲近起来。

彼时祁夫人已知道彭太夫人带着顾葭,在垂花门外堵住顾菁姐妹几个,厚颜跟去了益阳长公主府赴宴之事,气得立刻砸了一个杯子,半晌方与金嬷嬷道:“她想干什么,顾葭今年才七岁不到,她就等不及要替她寻一个金龟婿了,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显阳侯府的女孩儿一个个的都有多恨嫁呢!若顾葭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偏又是个那样的货色,她以为别人私下里不会去打听是不是?我们显阳侯府的脸都快被她们丢光了!”

金嬷嬷见祁夫人动了真怒,忙道:“夫人仔细手疼。太夫人不跟去也跟去了,您再生气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了,何苦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您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况事先我们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可见太夫人是早有预谋的,就是怕我们会阻拦她,她又是长辈,纵当时夫人在场,怕也不好坚持驳她的回不是?好在大小姐与四小姐都是一等一的稳重,四小姐又自来将太夫人压得死死的,料想她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您就只管放心罢。”

好说歹说说了一大通,总算劝得祁夫人渐渐消了气,只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罢了。

------题外话------

太子殿下,后妈决定再给你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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