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下午,叶明诚从外头回来,向贾玮禀报张仲等人筹办新式报社的最近情况。
早在前一阵子,贾玮从采办主事王铭口中得知张仲等人正在筹办新式报社,便让叶明诚稍加留意。
此事关乎燕京晨报社经营,叶明诚自然不敢懈怠。
如今打探到情形有新的变化,便匆匆过来。
“……二爷,刚刚打探到的消息,张仲等一干人央请其中一位股东唤做钱东明的族兄,出面跑报备未果,如今同季大夫的公子季谦合作……这个季谦,记得二爷提过,同二爷有些嫌隙,国子监宴聚时还让你灌得烂醉……眼下他也成了股东,占二成股金,且当上了股东总理,此外,报备的事儿由他来跑……”
静静听罢,贾玮面容沉肃下来。
事情完全超出他想像,张仲等人居然同季谦合作,筹办新式报社。
叶明诚说得明白,这个季谦,便是同他有所交集也有所嫌隙的季谦。
对方官宦子弟一个,其父是中书省通议大夫,由他跑报备,显而易见,府衙最终必然放行,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此事来龙去脉如何?你可有打听清楚?”
沉吟片刻,贾玮以指叩桌,向叶明诚问道。
“哦,打听得一清二楚,是季谦主动上门同张仲等人商谈,张仲等人没有马上答应,直到钱东明族兄跑不下报备,双方这才真正合作。”叶明诚对答如流地道。
贾玮点点头,不再多言。
事情如此,其实在他意料之中,他这么问,只不过是为了一个确切答案。
季谦此人心胸狭窄,锦瑟抢了他的诗魁风头,烟湖泛舟一事又失了颜面,国子监宴聚更是当众出丑,因此嫌隙累积下来,定然对自己恨之入骨,他此番主动跑过去同张仲等人合作,其心不问可知,无非是要坏了自己的报社生意。
此事倒是要慎重对待,毕竟对方能量不比张仲这些寻常商贾。
但对方既然生事,他也并不怕事。
府衙那边的报备,他自然会尽量让对方卡上足够长的时间。
此外,根据不同情形,他已预备下几个方案,一旦对方的新报通过报备,开始正式发行,他便会继以后手,以决然手段解决。
脑中转着念头,他丢开此话题,含笑同叶明诚闲叙几句,便让其离去了。
……
眨眼间三天过去,到了除夕日。
年节前的各种准备至此已毕,两府皆焕然一新,只是今年宁府,贾敬这个尊长殡天,形制上自是有所不同,在喜庆热闹中也不免有几分克制。
是日,由贾母率两府有诰封者,入朝庆贺,随后返回,到宁府中的宗祠祭祖,如此诸般事情,忙碌下来,基本同贾玮这样的未成年子弟无涉,不过是在祭祖时露露面,至于园中姐妹们,更加悠闲,到了中午,大家用过午餐,便结伴进了园子。
下午宝钗宝琴俩姐妹暂时搬出园子,到外头薛姨妈院子安置。
毕竟已是除夕,没有再住在园中的道理,总要一家子团聚一处,过了元夕再搬回来。
当然,园内园外,也就几步路而已,今日她们俩姐妹自然不会再进园子,但除夕过后,大半时间还是会到园内优游聚谈。
不独宝钗宝琴姐妹,惜春如今也暂时搬出园子,回到宁府安置。
往年不同,哪怕是年节,她也待在荣府这边,但今年父亲贾敬殡天,情形特殊,因此只能回到宁府。
园中去了三个姐妹,稍稍冷清,不过贾玮的怡红院倒是愈加热闹。
除了麝月从燕京晨报社回来居住,琥珀、金钏、玉钏俩姐妹、以及翠儿、云儿回来后,也一样住进园内,原先她们分别是贾母、王夫人、凤姐屋内的大丫鬟,都在园子外头,如今成了贾玮的丫鬟,放假归来,自然随贾玮一同起居,安置在怡红院。
她们这些个自从廿八日回来后,由于在这边并无职差,其实就是闲居散心。
在这当中,麝月与各人情形不同,原就是从怡红院拨过去的,要好的姐妹几乎都在怡红院或大观园中,因此除了出园子同老子娘聚聚,大多时候,或是呆在怡红院内,或是在园子中各院子窜窜门,倒是安静。
琥珀、金钏、玉钏、翠儿、云儿这五个,她们在荣府的交道基本都在园外,眼下回来,自是镇日里进进出出园子,访亲探友。
相应的,园外的一帮姐妹也进进出出园子,到怡红院找她们五个顽乐,使得热闹的气氛又添上了几分。
时至申时(下午三点),两府之人皆聚到贾母这位两府辈份最尊的尊长屋内,一通礼仪下来,各房家主、少爷、千金按序排坐,随后下人们见礼,依大户人家的规矩,按职差的高低给下人们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等,从管家到粗使下人,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一切礼毕,摆上年宴,屏风两边,男东女西,各自归坐。
近年来,贾府喜事不断,尤其是元春被封贵妃,圣眷正隆,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事,因此年宴上,浓浓的喜庆氛围中,各人脸上的笑容,倍加欢畅。
一直到戌正时分(晚八点),因明日初一还得率府中诰封之人入宫朝贺,并且是一大早,故而贾母离了席,更衣歇下,众人也便散去,年宴结束。
但在贾母院子外头,无论是园外还是园内,夜色中的宁荣两府,灯光点点,璀璨辉煌,下人们往来如织,人声鼎沸,正是一派繁华喧嚣的景象,除夕夜的热闹此时刚刚开始。
贾玮同黛玉、迎春、探春、李纨母子以及各人的一大帮丫鬟沿青砖甬道一路进园,随即一同进了怡红院。
此番倒不是聚谈一阵,之前早商议过了,今夜园中诸人便在怡红院中守岁,算是热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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