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自然是实话。
新报的报备也不知几时才能通过,资金上头的筹集,也是困难得很。
照眼下的情形,可说新式报社的筹办,前景相当黯淡,因此他是下了决心打退堂鼓的。
但照股东章程,一旦注入股金,在没有新股金填补的情况下,是不可撤回的。
寻找新股金填补自己的股金,陈为自是办不到。
那么,除非停办新式报社,便自然而然地拿回股金,而同样按照股东章程,像这样的重大事务,需拥有七成以上股金的股东同意,才能最终决定。
如今总股金还留着二成的空白,剩下的八成,张仲、鲁兴和他,各占两成,钱东明、王进各占一成。
也就是说,若要决定停办新式报社,至少要有张仲、鲁兴、他以及钱、王中的任意一人共同拍板。
如此,他就不得不说动张仲、鲁兴、以及钱、王中的任意一人。
到此刻为止,鲁兴和王进已明确赞成他的意见,接下来要对付的便是张仲,而钱东明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事实上完全可以忽视。
这时他说着“对筹办新式报社实无信心”,便是给股东总理兼社长的张仲施压,让其拿出办法来,如若拿不出办法,终究也只能同意他的提议。
他这般说着,鲁兴和王进也明白他的心思,随即附合了几句,共同向张仲施压。
张仲眉头皱了又皱,却是无奈。
说起来,当初是他最先召集众人,商议筹办新式报社之事,此后,他又被公推为股东总理和社长,总领新式报社事宜,既是如此,他若拿不出办法来,给股东们信心,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只能停办。
凝目想了一阵,张仲视线忽地投向钱东明,“……钱社长,我记得你一位族兄在兵马司衙门当差,兵马司衙门权重,府衙不会不卖几分面子,这两日你便让你这位族兄帮忙跑一趟府衙礼房……咱们报不了备,他未必报不了……横竖他要什么条件,咱们便答应什么,只要能尽快报备,哪怕费上五百八百的银钱,也是值得……”
“张社长……”钱东明闻言顿时苦笑地摆摆手道,“我那位族兄在兵马司衙门当差不假,但也不过是个小小书办,又哪来的偌大面子,何况我们之间向来极少走动,也不知人家肯不肯帮这个忙呢……”
“好歹一试罢……”
“那……好罢。”
俩人如此说着,钱东明勉强答应下来,张仲略略松了口气。
钱东明族兄的这层关系,他突然想到,此时是当成救命稻草来用,若是钱东明不愿答应,那他当真无计可施了。
“陈社长,你看……”张仲将视线重新转到陈为这边,“这两日先让钱社长去试试,若是报备的事顺利弄下来,剩下的也只是资金短缺的问题了,这个好解决,实在没办法,大不了大家再增些股金嘛……若是报备不成,咱们再商议停办的事情,如何?”
说着,他目光也同时望了望鲁兴、王进二人。
“……也好。”陈为微一沉吟,点了点头。
虽说他并不觉得钱东明族兄能跑下报备关卡,但张仲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好再紧逼下去,横竖几日时间就能见分晓了,且再等等便是。
鲁兴和王进相视一眼,也没反对。
话说回来,停办新式报社,也非陈为他们三人所愿,若是报备顺利,他们何尝会打退堂鼓?
钱东明族兄要当真将报备一事办成,他们倒是要庆幸了。
毕竟正如张仲所言,离开报业,另觅营生,对他们这般岁数的人而言,可谓相当不易。
当然,即便通过了报备,还有资金短缺的问题。
但这确实不是什么太大问题,当初商议筹办新式报社之时,张仲、鲁兴、陈为三个便有意多出股金,只是钱东明和王进为了自家的利益考虑,不愿多出股金,也不愿张仲、鲁兴、陈为三人增加股金比例,这才出现了资金缺口,并留下了两成股金空白。
眼下资金筹集困难,形格势禁之下,钱东明和王进二人心中其实也已动摇。
这时俩人转着念头,想着只要近日钱东明族兄顺利跑下报备,在股金方面,他们做些让步,也未尝不可。
见大家都同意了他的说辞,张仲如释重负地身子往椅背一靠,拿过茶杯抿了两口。
但他此刻的心情未见得轻松多少,钱东明族兄能否跑下报备还是两说,只是但尽人事罢了。
想着,他终究还是暗暗叹了口气。
随后,众人喝茶闲叙一阵,待要起身之时,院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叩门声,众人相互望望,不一刻,一名下人进来向张仲禀道,“……老爷,门外来了位公子,甚是陌生,说是要见老爷,有一事商议……老爷见是不见?”
“不见。”
张仲挥挥衣袖,不耐烦地说道。
如今他心情烦燥,哪有什么心思见一个陌生公子。
“可……可这位公子说,老爷遇到的报备难题,在他手中可迎刃而解……让小人如实禀给老爷,老爷必会见他。”这名下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
张仲不觉猛地起身,向这名下人指了指,“他是这么说的?”
“正是。”
“去,将这位公子请进来。”
这名下人转身去了,张仲同鲁兴、陈为、钱东明、王进四人视线一碰,眼神中均露出迷惑之色。
这位陌生公子是谁?
居然知晓他们筹办新式报社之事,并且晓得还不是一点半点,连他们报备艰难之事也都清楚。
更令人不解的是,竟还找上了门来。
这当真让他们觉得惊讶无比。
一时间,张仲等人只是诧异地彼此望着,竟说不出什么来。
屋内气氛安静,片刻后,庭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适才那名下人领着俩个身影,绕过照壁,往上房而来,张仲等人齐齐向外望去,一位公子带着一名小厮,缓步行来,倒真是陌生得很,但衣饰华贵,显然并非寻常人家子弟。
PS;抱歉啊,又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