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白黎一伙人的镇定自若,反而是在原地一直停不下来踱步的方志林显得更像受制于人的那一方。
指间的烟掐了又点,点了又掐。长长短短的烟头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一如它们主人此刻的心情。
叶良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感觉方志林那两条腿都快要把地皮给磨出两个窟窿来了。不由脱口而出:“他这么紧张,看来也不是坏人。”
齐景昊猛地扭过头:“……什么意思,合着他都把咱关在这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了你还觉得人家内心深处纯洁无暇?”没听说练了女儿门派的武功会让爷们儿变圣母啊?
叶良:“……”
白黎拍了拍他肩膀,用一种‘听哥哥给你讲故事’的慈祥语气说:“别理他,知道好人跟坏人区别在哪儿吗?”
叶良&齐景昊:“?”
白黎:“好人会为做了坏事而内疚,坏人不会。”慢悠悠地从嘴里念出这一条似是而非的道理,“有的人就算是压扁了花坛里的花花草草也会感到不安,而有的人哪怕是杀人放火弄得人生灵涂炭别□□离子散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呢。”
“……”
“这种人会有歉疚心吗?不会的吧。有善念吗?肯定也没有的吧。那跟着这种人做事有什么前途吗?”白黎话锋一转,冷笑道,“没在大冬天把你卖了换柴烧就谢谢人家吧。”
“……”
等了好久,门对面还是没什么动静。
心理素质挺高的哈?
白黎不死心地又对着门说了几句,然后发现这样对着大门自说自话的自己实在是有点傻逼。
邵钧天:“把嘴炮收起来吧,这儿不是情景剧片场,不顶用。”
白黎:“换了别人我用得着这么……”好歹跟人家闺女也算是有点交情呢!“算了。”他不甘心地扭过头打量起四周,不再说话。
忽然,门背后传来一阵短促的电话铃声,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听见方志林迅速地接起了电话,在几句模糊不清的通话之后,他便全然不顾背后这一房间被关着的人,踏着分外急切地步伐匆忙离开了这里。
白黎:“……毛?”
谁打来的电话?
“是他老板。”邵钧天不动声色地抬手看了下表,距离他们被关在这里才区区二十分钟。“从他的态度语气可以听出来。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出事?
白黎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他们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让工厂出事的,结果现在一群人全被关在这儿,工厂自己反倒是出事了……
他抬手敲了敲面前厚重粗糙的铁门,确定如果他们想离开,从这里是不可能有所突破的。
诶,想策反没成功,偏偏策反对象又自己跑了。
白黎盯着大门,不免觉得有点郁闷。
邵钧天顺着他的目光,了然地问:“不玩□□游戏了?”
白黎:“……什么□□游戏,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们受困的话那个幕后黑手会不会蠢到自己跑出来。”为什么到了您老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奇怪?
而且他也挺希望方志林能够……良心发现一下,在最后一刻敌对转友好,跟他们一起手拉着手步入和谐美好的新未来什么的……事实证明人家就是想一条道走到黑。
“那就走吧。”
说完这句,邵钧天动作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包养完好的□□,阴森森的枪口对准了门锁“砰——砰!”两声巨响之后,那看起来牢不可破的门栓竟然就这么给活生生地断成了两截!
众:“……”
齐景昊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过去:“神技啊邵哥!求传授!”
邵钧天淡定地拍了拍他的狗头,说:“就算学成了,你也夜袭无望。”
齐景昊:“…………”
白黎:“走了走了,想留在这儿养老吗!”
他重新把引路的母蛛拿出来,走出大门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满地长长短短的烟头,正要略过它们径直往前走……嗯?等等。
跑出两三米远的白黎又蹦跶着跑回来,默默地蹲了下去。
已经走出了老远的齐景昊回过头:“喂,你在那儿看什么呢?”
白黎蹲在地上盯着那一地烟头瞧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仰起头朝着一行人慢悠悠地喊了一声:“看上帝啊~”说着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跟众人汇合。
临走前,一脚把地上原本还算完整的烟头们给踩了个稀烂。
……
如果再把镜头时间往前倒转一些,其他人也跟着白黎一起过来看的话,他们就会发现这些烟头好巧不巧组成了两个清晰可见的汉字——
三号。
……
一路上,白黎都在兀自嘀咕着什么。
三号,三号什么呢?
三号楼?三号房?可也没见这鬼地方的门上标数字啊!
方叔叔你留暗号好歹也留个浅显易懂点的……不过人家也就一包烟,再多笔画的字他也凑不出来。
然而就在他一个人纠结方志林留下的两个字到底有何含义的时候,母蛛已经渐渐将他们带到了原先经过、却被方志林制止前进的那个分叉口。
才往里面刚走了一会儿,原本一门心思往子蛛所在爬的母蛛却开始驻足不前。
并且隐隐有想要往后退的趋势。
齐景昊皱着眉戳了戳母蛛毛茸茸的背部:“坏了?”明明刚看到的时候他还惊得退避三舍的,现在已经能拿它当塑料玩具摆弄了。
邵钧天看了看前方,看不出情绪地说:“远离危险,是生物的本能。”
白黎安抚地摸了摸蛛背,把它收起:“就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即使是涂抹了麻痹嗅觉神经的毒液,他也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比外面工厂车间里还要浓郁的……跟毒潭相似的气味。“你们发现了没有,从刚刚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往下走斜坡。”
齐景昊虽然人傻(。)但也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感,说:“要打BOSS了?怎么办,先分装备?”
叶良一声不吭地拉开了背包,把一管管已经装填好了的注射器交到他们手中:“一管能撂倒一个,持续时间一个小时。”
白黎:“有多少管?”
叶良低头看了一眼:“四盒,一盒二十支。还有一盒我留给车上的庄晨了。”
白黎:“……”
叶良:“怎么了?”
白黎:“……没什么,你们准备的真充分。”充分的简直过头了啊!
一人一盒平均分掉,越接近尽头,白黎全身带着的毒虫就越发躁动。就好像前面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道路两旁开始滋生着一些看起来扎根已久的深绿色菌类,随着众人的深入,这些象征着不安与诡异的菌类则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的夜光……显得这场景格外阴森可怖。
气氛凝重的有些过了头。
在活跃气氛领域有着领头羊作用的白黎用严肃认真的探究目光打量着这些与众不同的植物:“从来没见过这种菌类呢,像蘑菇但是有叶片,又是站在无日光的区域……”
邵钧天懒得露出这么嫌恶的神情:“休想把这些东西种在楼下花圃里。”
白黎:“我又没说要种在别墅,宋凯文家的阳台……”
齐景昊:“不行!坚决不行!”这么诡异的东西,还不知道有没有毒……他正想义正言辞地替宋凯文拒绝这一潜在危险巨大的行为,却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场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卧槽,这是什么鬼?!”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处不应该出现在现代文明社会的诡异空间——
原本该是光洁石灰或砖石堆砌的墙壁上此刻布满了似活物般的扭曲狰狞的肉块,呈红绿混杂的颜色,就好像是新鲜干净的内脏被人糊了一桶绿油漆上去似的。紧挨着墙壁的地面上被摆放着一圈金属制的牢笼。有的是空的,还有的里面关着的东西已经无法分辨它们原先的物种了……
白黎慢慢收拢了双拳,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冰冷下来。
——这种铁笼,他见过。这些肉块,他也见过。
邵钧天就站在他身后:“感觉怎么样?”说话同时,他宽大温热的手掌覆盖上了白黎的,感受到掌心里一点点放松下来的肌肉,薄唇轻启:“叶良可是已经吐了。”
白黎闻言转过身,果然叶良正尴尬非常地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来擦嘴,在他的脚边则多了一滩……那个啥。
一路上被冠以‘凑人头’称号的齐景昊却仅仅只是咬紧了牙关,很有骨气地没发出半点不雅的声音,半响才道:“□□.妈!这什么恶心玩意儿!”
白黎揶揄着道:“要是被记者拍到你国骂,明天X市头条就要炸了。”
齐景昊:“……炸就炸!这辈子老子还没嫌头条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