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早饭他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往医院赶,却没想到医院门口人山人海,大批手捧鲜花礼品甚至是荧光牌的刘小梅粉丝聚集在那里,中间混杂着十好几家手捧相机话筒的报馆记者,在不停地对着人群咔嚓咔嚓。
原本清静的医院门口顿时被弄得乌烟瘴气,四五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合力把这群丧尸围城似的粉丝挡在医院的大门外,没好气地嚷嚷:“这里是医院,吵什么吵什么?什么刘小梅,不在,都不在!”
刘小梅的住院地址被曝光了。
现如今去计较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已经没有必要,重要的是白黎恐怕不能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了。
他默默带上墨镜,转而来到医院旁边的一家小饭馆,点了两碗馄饨面跟叉烧包让伙计送进去给仲弘跟叶良。
他们两个在病房外面守了一晚上,估计什么都没吃。
接到这个订单的店员激动地双手发抖:“刘小梅梅梅梅梅……”
白黎:“……说人话,梅梅梅是什么。”
店员:“刘小梅啊!我我我我是她的影迷!她的每部电影上映我都要看满三场!保留的票根全都放在家里一张不少!没想到她真的在这家医院啊……我进去的时候能顺便要个签名吗?”
白黎:“……恐怕不能。”
——刘小梅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不支持她能正常地写出漂亮的签名来。
除非你只想要个鬼画符。
店员喜滋滋地把两碗热腾腾的外送馄饨面装好,还多加了四五个直到碗盖都快满的盖不上。柜台上摆放着的调味料每样都放进去几个,甚至连吃馄饨根本用不到的白砂糖都来了两三包,如此光明正大的厚此薄彼令白黎跟宋凯文叹为观止,顺便收获了其他客人鄙视的目光。
出发之前店员跟去相亲似的庄重严肃地整理了一下工作服,正了正头顶印着店名的鸭舌帽,转头对白黎说:“对了,我也记得你,上次刘小梅跟你一起做的节目我有看,你人很不错嘛!虽然你之前拍的那部电影还没上映,不过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捧场的!”
目送店员欢快哼着小曲离开的背影,白黎扶正了脸上遮盖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对宋凯文道:“就因为会有这种对我给予期待的观众,所以我才一定不能马虎地拍电影。”
宋凯文不禁欣慰:“你能这么想很好。”
白黎:“嗯,这家店的叉烧包看起来太好吃,我饿了。”
宋凯文:“……”
白黎:“这个干蒸烧卖看起来也不错啊,嗷嗷嗷这个粉果……”
宋凯文:“……”
妄想他的不靠谱艺人能难得的正经一回什么的……果然只是妄想。
结果因为白黎忽然馋虫上身他们在小饭馆里耽搁了一个小时,之后才回到酒店。在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白黎给仲弘打了电话表明自己对《玉莲花》的主角很感兴趣,对方高兴地表示会马上安排试镜。
接下来几个钟头,他就一直关在酒店房间盯着剧本揣摩角色,熟悉剧情。
入夜之后白黎接到了邵钧天的电话,电话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隐约伴随着一些奇怪的人声嘶叫……仔细听的话又发现可能只是信号不好所带来的电流音。
邵钧天:“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白黎:“凌晨四点,所以天刚亮我就能回到C市了,那个小孩不会真的想来接机吧?”
邵钧天:“人家看起来很有诚意。”
白黎:“……对了,杨天乐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的供货人查到了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传来邵钧天淡然的声音:“解除药物成瘾的过程,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供货人的消息查的差不多了,庄晨还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等你回来再细说。”
白黎点了点头,刚想说几句客套的感谢话,就听到男人理所当然地接着说:“顺便来谈谈,支付‘报酬’的问题。”
白黎:“……”
邵钧天:“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我会吃人。”
听到这话白黎反射性伸出手摸了摸脸颊,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蠢事:“……你对着话筒看到的么?”
邵钧天用带着‘猜对了’愉悦感的语气说:“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白黎:“……”
你这明明就是很会‘怎么样’的语气!
囧着脸挂掉电话,白黎最后翻了几页剧本,就为了明天的早起赶飞机而把灯一拉,呼呼大睡。
第二天迎着朝霞哈欠连天地走下飞机,刚出机场就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停靠着一辆格外眼熟的黑色轿车。
白黎眼皮跳了跳,下一秒果然看见车上下来了那个引路人纷纷瞩目的男人,一个熟悉的少年紧跟着邵钧天一块儿下车,正在兴高采烈地朝着他挥手示意。
白黎:“……”
邵大爷带着人来到他面前,简单地解释道:“我猜莫晓找不到地方接你,就带着他一起来了。”
白黎:“……”这么好心简直不像你啊邵大老板。
说,到底有什么居心?
他警惕地盯着这个看似一脸平静的家伙那张过分引人注意的俊脸……片刻之后白黎发现引四周不少雌性生物驻足围观的似乎并不单单只是邵钧天,还包括了跟他站在一起的自己……未免造成更大的骚动,他只好拉了拉帽子,爬进车去。
一路上,莫晓略有局促地说:“白黎哥,我后来见过高警官,他告诉我你是他的朋友。”
“所以,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关于被救那次的事情吗?”
白黎眼前一亮:“你想起来了?”
莫晓摇头:“不不不是,我的记忆没有任何起色,不过在医生为我治疗之后,我有时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白黎皱起眉。
莫晓点点头:“我梦见我在一个池塘边,周围有很多看不清面孔的人,其中一个人忽然变成巨大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把其他人全部吃掉,只留下我一个后它就逃进了树林,消失不见了。”
“因为这个梦我是花了很多天断断续续梦全的,所以医生猜测这可能是我失去的记忆所映射出的画面。后来我看警方提供给我的照片,认出那个池塘就是当时把我拐卖的那伙人集体死亡的池塘。”
“警方因为我的话而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调查那片树林,但是什么也没发现,所以就认为那个梦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而除此之外我也没有记起更多东西,再说这个梦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那你现在怎么又专门来告诉我了?”白黎挑了挑眉,歪着头打量他的表情,“警方都调查过了,按道理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莫晓紧张地道:“因为我又梦到了那个梦的后续!”
啊?白黎眨眨眼:“说来听听。”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庙会上摆个破摊给人看相解梦的老神棍。
“我梦到,在那个怪物走入树林之后,有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站在池塘边,忽然莫名其妙地仰天大笑…然后他走过来从地上掉的四处都是的背包里找到所有的水壶,把里面原本的水倒掉之后装了池塘里的水,就离开了。”
莫晓说完,脸色有些难看地补充道:“那笑声很可怕,又尖又嘶哑,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毛骨悚然。”
听完这一切,邵钧天闭了闭眼,发表感言:“很有趣的梦。”
白黎:“……原来在你的逻辑里,噩梦=很有趣的梦?”
邵钧天睁开眼睛:“事实上,梦映射现实这个观念被许多科学研究人员承认。中国也有一句谚语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噩梦一般是因为对梦中的内容产生恐惧,好比有些人看了恐怖片晚上就会做恐怖的噩梦,所以……”
白黎接下他的话茬:“所以你想说,莫晓的这个梦有可能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可怕事件,他对其产生了恐惧,所以映射到了梦中去?”
莫晓大力地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白黎点点头,按照这个思路开起了脑洞。
莫晓梦里忽然化作怪物的人,如果是在现实中,有可能就是毒尸化的人类。而吃掉其他人……毒尸没有吃人的习性,它们甚至没有可以消化和存放食物的器官,所以可能只是杀死了那些人。
而后续的梦中,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可能就是毒尸的操控者,或者正在尝试相关的实验,仰天大笑的原因是因为他操控毒尸成功,把池塘里的水带走是因为那个池塘底下就是蛊池,水带有能让人毒尸化的成分。
——这情节衔接好通顺啊。
莫晓接着告诉他们,之所以来找他们说这些,是因为警方已经认定了他的梦跟案件无关。而从上次他们来探访的表现,他觉得白黎跟邵钧天应该也是在查这件事,就想当面告诉他们这个梦。
白黎奇怪:“那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邵老板,一定要见了我才说?”
“因为……”莫晓犹豫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邵钧天,一咬牙说,“因为我问高警官的时候,他说白黎你是他的朋友,邵老板就……就……”
“就是什么?”
“不是好人。”一口气说出这四个字,少年把脖子一缩,余光偷偷打量他们的脸色。
邵钧天:“……”
白黎:“……噗哈哈哈,邵老板你是做过些什么让人家觉得你不是好人啊哈哈哈。”
邵钧天的反应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罩住了他那张大笑不停的嘴。
最后送走了只是偷溜出来还要赶回去做早饭的莫晓,在剩下的路途中白黎把自己刚才的猜想跟邵钧天分享了一下,终于提到了那个话题:“杨天乐的供货人,你不是说已经查出来了吗。”
邵钧天微微侧过脸,望向此时正一脸装作漫不经心往外看风景的白黎:“是的,这倒提醒了我,我们该谈谈‘报酬’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