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懿小团子三岁的生辰一过,就好似被浇灌了雨水的小苗苗,飞似的长了起来,每一季的衣裳都得重新做过,总是袖子短了一
截。
日子平淡地滑过,这日,又是老恭亲王的忌日,同往年一样,老王妃照例去白马寺上香,不过这次多了阮静姝这个儿媳妇
和景懿小团子的跟随。
白马寺台阶依旧是那么高那么斗,看起来一眼望不到头,好在阮静姝也不矫情,直接乘了轿子上山,倒是省时省力。
蒙蒙细雨中,白马寺钟声悠远,回荡在山间,好似让一切凡尘俗事都变得缥缈起来。
为老恭亲王上了香之后,天色将黑,老王妃去往佛堂念佛,团子也跟随了去,阮静姝倒是清闲了下来,在白马寺中随意地
走动着。
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好好看过这白马寺,多年前曾经来过一次,只是那时的住持让人莫名其妙,仿佛能看透她的来处让
人心里不自在,如今时过境迁,想起年少时的事,总觉得有些微妙。
“这里风大,奴婢回房去将小姐的裘衣给拿来。”看着莫失的身影渐渐消失,阮静姝心中感慨更甚,莫忘自从与宫九成亲之
后仍旧伺候在她身边,只是这些日子也查出了喜讯,如今在府里头安胎,这上山礼佛之事,阮静姝还舍不得让莫忘这个孕妇一
同前来,唯有莫失这个丫头,这么多年了什么动静都没有,好似红鸾星忘了她一般,这样下去岂不是会成为老姑子。
阮静姝也曾试探着问过,可莫失摆明了要在她身边伺候一辈子,哪儿也不去,还能让人说什么?
微醺的天际在蒙蒙细雨中勾勒出一座座巍峨庄严的佛像,阮静姝抬头,在这么虔诚的地方,膝盖不自觉地跪了下去,闭上
了眼睛祈祷将来的事。
耳际传来脚步声,身上也覆盖上了一件温暖的衣裳,想是莫失将裘衣拿回来了,阮静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仍旧一心一意
地祷告着。
“许了什么愿望,可否说来听听。”景承轩的声音如同雷鸣之声,突然在阮静姝的耳际响起。
刹那之间,阮静姝便睁开了眼睛站直了身体,待发现身边的人不是莫忘而是景承轩,这才敛了眉目请安:“臣妇见过陛下。
”
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披在身上的裘衣给解了下来,垂着头恭敬地递给景承轩。
沉默半晌,景承轩终究是接过了裘衣,语气听不出喜怒,道:“朕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阮静姝不说话,仍旧垂着头,谁知景承轩突然走近,捏着她的脸强迫她同他对视:“如今,连话都不同朕说了吗?”
“皇上赫赫天威,臣妇自当仰视,不敢怠慢。”阮静姝目光沉静,没有一丝波澜。
她是阮家大小姐,她是恭亲王妃,是景衍的妻子团子的娘亲。
她不傻,不会不明白景承轩何意,只是,她永远不会同眼前的人有什么牵扯。
“你就这么喜欢景衍,不怕触怒朕?如今的恭亲王府,可不是先帝在位时的情景了。”景承轩看着眼前倔强的女人,眼神晦
暗如海,他今日便是为她而来,为什么她宁肯跟着景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臣妇惶恐,若是臣妇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谅解。”嘴里说着谅解,面上却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真是将景
承轩给气笑了。
“你要什么,朕都能给你,你满意了吗?”景承轩凑近阮静姝,呼吸之时喷出来的热气拂过阮静姝的睫毛,他看着她的睫毛
微颤,心里却有一丝说不清的滋味弥漫开来,从始至终,他从未离她这般近,可是景衍却日日里都能感受到她的芬芳!
“臣妇觉得现在就很好,不再奢求什么。”阮静姝垂下眉眼,想要偏过头,景承轩却仍旧掐着她的脸,真让人疼得紧,偏偏
还不能反抗。
“你还真是敢说,以为朕不敢杀你吗?别说是你,就是景衍,对朕来说也不过是蝼蚁。”景承轩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可仍旧
钳制着阮静姝,让她没办法拉开距离。
“不过,朕还真的不能杀了你,毕竟,你是天定的凤命,只有你在,大楚江山才能安然无恙。”景承轩突然轻笑出声,道:“
你看,连天都要我们在一起。”
“皇上此言差矣,不知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说的这话,这么荒唐如何能信。”阮静姝再度抬眸看向景承轩,目含讥讽,道:“
难道这就是皇上未曾立后的原因,难道大楚江山需要靠一个女人来稳定,那要皇上做什么?”
脸上的力道陡然加紧,阮静姝被掐地张开了唇,眼前的男人表情凶狠,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威吧
。
“你是笃定了朕不敢动你?”景承轩看着阮静姝红艳艳的小嘴,真想一口亲上去,可是,他景承轩不愿连得到个女人都要用
强迫的手段。
阮静姝不说话,景承轩却再度开口,轻笑着道:“朕还真的不想动你,毕竟,你是朕从先帝的手下一而再再而三救下来的人
,就这么杀了,岂不是可惜了?”
阮静姝挑眉看向景承轩,她知道庆历帝对她诸多不满,可他什么时候下了多道杀她的命令了?除了生产那次,还有其他的
吗?
“你不知道?那就让朕告诉你,你生孩子的时候,除了天山的人,先帝也曾派死士前去杀你,第一波被朕给挡了,第二波,
才是景衍处理的那些人。后来,先帝临终前,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将你铲除。”
阮静姝心头一凛,她真的不知道先帝对她的厌恶已经如此之深,一而再再而三地下令杀她,她能活到如今,就好像是在刀
刃上走了一圈。
“不过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朕才是大楚的皇帝,自然不会将他的话放进心里,你知道,你对朕的意义不一般,不仅因
为你是凤命。”
为什么不一般,阮静姝不清楚,也不想问,仍旧保持沉默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