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中,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路边的房屋里更是空荡荡的,难得见着一个摆摊的小贩,蒸出来的馒头却跟石头一样硬
,莫忘咬了一口,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阵亡了。
“小姐,真奇怪,昨日那些人都不见了。”丢掉了手中的石馒头,莫忘四处打量,总觉得这静城跟个鬼城似得,让人瘆得慌。
阮静姝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揽着自己的景衍,轻声道:“谁知道呢?”
景衍一脸正经危色,揽着阮静姝的腰向前走着,嘴角却悄悄地勾了起来。
区区一个静城,景衍怎么会放在眼里,不过是顺便收拾了这一帮喽罗罢了,让他们知道大楚是有王法的。
虽说法不责众,可这等愚昧不堪的刁民,犯下人命案却仍旧洋洋自得还将朝廷派来的地方官员都给逼死了,景衍早就接了皇帝
的密令,始作俑者一律斩杀!
不知不觉之间,几人竟然走到了静县衙门,阮静姝抬头看着陈旧的衙门牌匾,仿佛风一吹就会掉下来摔个粉碎,掉漆的大门紧
闭着,里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活像个无人居住的鬼宅。
“小姐,这一路上真的好安静啊,不愧叫静县。”莫忘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衙门,心里直期盼着阮静姝能够立马离开,这样的地
方,这样的天气,再多待一会儿她都觉得好像会有鬼突然冲出来一样。
可偏偏阮静姝轻笑了一声,莲步轻移推开了破旧的县衙大门。
“吱嘎!”一声,仿佛尘封多年的静县衙门终于得见天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布满了灰尘的公堂,“公正廉明”四个字同样布满
了灰尘,高高悬挂在公堂之上,被这萧条的场景一映衬,仿佛成了一副忠贞不屈的风骨。
“从京城派来的三位县令,有两位,是被静城的百姓活活打死在公堂之上,还有一位,自悬于这块牌匾之下,他们的尸骨,甚至
没能送到京城。”景衍语气平淡,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哀伤,这些情况,甚至被静县这伙刁民隐瞒起来了,直到东窗事发,朝廷派
了人来查探,这才知道每一任消失不见的县官,原来不是消失不见,而是被刁民给杀害了。
“天下之大,竟然有这等人。”阮静姝轻叹出声,她无法想象到三位县官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赴死的,只是脑海中浮现起那日那
些老百姓冲着她的马车吐唾沫的样子,突然觉得很讽刺。
恶人,还是得恶人来磨,有些时候,礼义廉耻是无法感化人心的,杀威大棒才能震慑人心。
“真想不到,这静城的百姓竟然如同野人一般。”莫忘悄悄地咋舌,想到昨夜看到的场景,不由得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回来,看
向景衍的眼神更加恭敬畏惧了。
“何止是野人,还是混吃等死永远等着人施舍恨不得其他人将全部家当赠给他们的愚民!”景衍嘲讽一笑,没接手这件事之前,
谁能想到大楚治下竟然有这么个地方,所有的百姓不从事士农工商,每日的生活就是站在城门口乞讨,盖因静县原是官道必经
之地。
直到去年朝廷修建了新官道,静县这才消停下来,饶是如此,修建新官道之时,也遭受了不少静县百姓的抵抗。
“城门口的那些人,还是官兵吗?”阮静姝抬眸,看着沾满了灰尘的桌椅,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道利光,县官哪是那么轻易被老
百姓所害,何况还是在县衙重地。
“城门口的人?城门口什么时候有过人了?你看见了?”景衍轻轻一笑,却让莫失莫忘纷纷缩起了脖子不敢再说话。
阮静姝看了景衍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如此狠厉的做法,在无声无息之间直接灭掉了静县那么多人,无异于屠城,可是做下
这件事的人是景衍,阮静姝便也觉得理所当然了,景衍即便是纨绔不堪,可这样的做法,却是皇帝的手笔。
这样一想,阮静姝便冲着景衍抿了抿嘴,轻声道:“我不喜欢这里,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说着,阮静姝抬手摸了摸景衍的眼皮
,仿佛想掩去他眼眸中的嘲讽和悲天悯人。
感受到眼皮上的温暖,景衍突然觉得满腔悲愤突然消散了许多,他犯下如此杀孽不要紧,至少对得起静县这么多年来被屠杀的
官员和过路百姓。
只是,景衍到底不愿意浑身血淋淋地被剥开站在阮静姝的面前了,在她面前,景衍愿意成为一个妻管严。
“事情已了,咱们这就出发。”景衍将阮静姝的手握在掌心,在蒙蒙细雨中相携回了云来客栈,掌柜的依旧是那么恭敬有礼,恨
不得将自己的全幅身心都掏出来伺候景衍一干人等才好。
“他是什么人?”阮静姝扫了掌柜的一眼,轻声在景衍的耳边问道,打从一开始进这云来客栈,她就听出掌柜的口音分明是京城
人士,而且对景衍的态度实在是太恭敬了,分明知晓景衍的身份。
“宫里的太监罢了。”景衍毫不在乎地回了阮静姝一句,仿佛一点儿都没有将掌柜的放在心上,又伸手从妆奁中挑了根杏花步摇
插在阮静姝的发髻上,左右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用过午膳之后,平静的静县更加平静了,阮静姝一行人启程的时候,冬天又出现为阮静姝一行人送行,倒让阮静姝心中的那点
好奇心愈发旺盛起来。
“掌柜的是皇上派来静县查探的太监,也是他发现了静县官员被屠的真相。”景衍缠不过阮静姝,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
“那冬天呢?”阮静姝心里仍旧有许多疑问,看着景衍的目光一闪一闪的,睫毛还轻颤着,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冬天,是静县人,她是掌柜的妻子。”景衍抬手惯例地摸了摸阮静姝,对于阮静姝突然睁大的眼睛很满意。
谁会想到一个太监还有妻子呢?
“可他为什么不回京城?冬天知道他是太监吗?你们怎么放过冬天了?”阮静姝跟连珠炮似的问了许多,景衍嘴角保持着神秘的
微笑,任凭阮静姝怎么撒娇都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