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向晚晴如梦方醒,很快恢复了她的理智和豁达,她郑重其事地说:“天舒,云朵是我的好姐妹,也是一位好姑娘,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吧,沒别的事儿,我忙去了,”说完,连再见都沒有说,就朝她的同事们走去。
楚天舒望着向晚晴的背影,心里突然也觉得不是个滋味,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青原市各媒体刊载播发了鲲鹏实业退出竞购的新闻,王致远发表演讲的照片出现在了醒目的位置。
王致远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这一番发言,虽然引起了业内人士的各种猜疑,但是,他这个光明磊落急流勇退的举动,博得了媒体和民众的广泛好评。
这就是商业奇才王致远的做派,他可以为了追求利益不择手段,也勇于面对一场失败,并将这个失败转化为下一次胜利的起点。
当天晚上,谭玉芬和女儿张盈盈带着大病初愈的老爷子从青原市消失了。
仪表厂的职工们都不知道谭玉芬一家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回來。
据大胡的老婆说,当天晚上她起夜的时候从窗户上看见,谭玉芬一家被一位高挑的女子接走,后來,大胡、老万等人看谭玉芬家中连日來沒有动静,他们前去敲门才发现,门沒锁,谭玉芬沒有带走任何的随身物品,只带走了张伟的骨灰盒。
11月18日下午三点,在青原大礼堂举行了隆重的仪表厂竞购签字仪式暨专題片《破冰之旅》的首播仪式。
市委常委、副市长唐逸夫、国企改革领导小组成员申国章等官员、相关工作人员和参与竞购企业的代表、青原卫视台台长、《破冰之旅》摄制组成员以及社会各界人士一百多人出席,场面热闹而喜庆。
凌云集团总裁吴梦蝶与青原市国资委主任简若明分别作为企业和政府的代表在仪表厂合作协议书上签字。
在热烈的掌声中,唐逸夫登上讲台,代表市委市政府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
坐在后排的楚天舒发现,站在讲台上的唐逸夫今天格外的神采奕奕,明亮的聚光灯照在他面带微笑的脸庞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的演讲准备得非常充分,沒有用事先拟写的稿子,配合威严有力的手势,具有极大的鼓动力,博得了一阵阵的掌声。
唐逸夫高度评价了仪表厂竞购对推动青原市国企改革的重要意义,市政府将以此次竞购作为突破口,加快国企改革的步伐,完成一批困难国企的全面改制和整体外迁,并借此契机,筹建江北经济技术开发区,启动老城区的改造升级,实现全市经济跨越式发展。
最后,唐逸夫说:“市委市政府将按照整体规划、分步实施、整合资源、协调发展的思路,坚持政府与企业共赢的方针,高标准要求、高质量谋划、高水平运作,将青原市老城区改造成东南省一流的文化商贸休闲娱乐圈,将江北经济技术开发区打造成全国知名的工业新城,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楚天舒听着唐逸夫的精彩演讲,心里却有点纳闷,他这些具有鼓动力和建设性的想法,最早不是伊海涛提出來的吗,他怎么抢先在新闻媒体面前讲的头头是道,雄心勃勃呢。
唐逸夫演讲结束之后,是青原卫视台的台长介绍专題片《破冰之旅》的策划和拍摄过程。
唐逸夫按惯例回到他的席位上,旁边坐席上的申国章俯身向他耳语了几句,他匆匆來到大厅外,他的秘书正面露焦急之色等候在空旷的走廊边,看到他,举着手中的电话,凑近过來,小声道:“唐副市长,公安局郝副局长连续打來电话,有重要工作要汇报,”
唐逸夫接过了电话:“喂,建成,我是唐逸夫,”
郝建成说:“唐市长,刚接到纪委工作人员的报告,正被‘双规’的郭雄波趁人不备,跳楼自杀了,”
“哦,我知道了,”唐逸夫挂了电话,回到了仪式现场,与参加仪式的人员一起观看专題片《破冰之旅》。
专題片播了几分钟,向晚晴弯着腰过來碰了碰楚天舒。
楚天舒随着她悄悄來到了大厅外。
“怎么了,晚晴,”楚天舒疑惑地问。
向晚晴手里抓着手机,低声说:“台里刚刚得到消息,仪表厂原厂长郭雄波跳楼自杀了,让我马上赶到现场去,”说完,她急匆匆地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楚天舒沒说话,看了看外面刺眼的阳光,替张伟感到了一丝的安慰,心想,伟哥,你安息吧。
但回到座位上之后,楚天舒的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心思再也集中不到专題片的画面上,脑子里不断有血腥的场面闪过。
郭雄波应该受到惩罚,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
《破冰之旅》临近尾声的时候,楚天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來一看,是一条陌生的短信:“楚天舒,我饶不了你,”
楚天舒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会是谁呢,他回复:“你谁呀,”
很快又守到了回复:“老子是郭胜文,”
这个家伙在刑侦支队交代了问題之后被移交给了拘留所,根据治安管理条例对他刑事拘留七天,应该在前一两天放出來了。
他恨楚天舒,这毫无疑问,但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了一个威胁的短信,难道,他得知了父亲跳楼自杀的消息。
这么快,楚天舒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他來不及细想,连忙回复了一句:“你不要乱來,”
郭胜文再沒有回复。
《破冰之旅》播放完了,照例是一片掌声。
按照议程安排,仪式结束之后,由凌云集团举行一个答谢晚宴,宴请唐逸夫等领导和出席仪式的各界人士。
楚天舒作为国资委的办公室主任,也算是半个东道主,本來应该去招呼客人,但他觉得有必要给杜雨菲打个电话。
“郭雄波跳楼自杀了,”
“是啊,老童亲自带队去了现场,”
“郭胜文什么时候放的,”
“我不知道,”杜雨菲奇怪地问:“老楚,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关心起他们父子來了,”
楚天舒说:“郭胜文刚给我发了一个威胁短息,他说,他饶不了我,”
杜雨菲问道:“怎么,你害怕了,”
“我怕个屁,”楚天舒爆了粗口,说:“我是怕他胡來,”
听楚天舒这么一说,杜雨菲提高了警惕,“老楚,你是说他知道了父亲的死讯,要对你实施报复,”
楚天舒鄙夷地说:“他要真冲我來倒无所谓,我是担心他不敢对我下手,会动别的歪心思,”
杜雨菲笑了,说:“你呀,别疑神疑鬼的了,我和他打过交道,他沒那个胆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楚天舒抢着说:“狗急了也会跳墙呢,”
“他要跳就让他跳,总不能我带人再把他抓起來吧,”杜雨菲冷笑道:“上次抓他,要不是撬开了他的嘴,我肯定要受处分,”
见杜雨菲有点不耐烦了,楚天舒只得挂了电话,往宴会大厅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站下來给白云朵打了个电话:“小朵朵,今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
白云朵说:“嗯,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马上有个手术,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结束,如果不顺利呢,那可能回來比较晚了,”
“好,我知道了,”楚天舒想象不放心,又很认真地交代道:“对了,做完手术要是太晚了就别回來了,在值班室住下吧,”
“沒事的,习惯了,你别担心,”白云朵感觉很温暖,但还是不在意地说,临挂电话之前,还不忘调侃了一句:“老楚,你晚上多吃点,别半夜里又叫唤饿了饿了的,我受不了你,”
楚天舒一听,心头又痒痒的了,他说:“小朵朵,你要明白,我在外面吃得再多,见了你那两个香喷喷的馒头,该饿的时候也还是会饿的,”
白云朵吃吃地笑,说:“你个坏家伙,不理你了,我准备手术了,”
晚宴很丰盛,也很热闹。
主桌上的唐逸夫谈笑风生,精彩的谈话不时博得兼有拍马屁嫌疑的喝彩。
楚天舒却吃得心不在焉,好在他并不在主桌,更不是晚宴的重要角色,他瞅着机会逐一给领导们敬了酒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也懒得和其他不太熟悉的人应酬。
公务性宴请不像私人宴请,到了最后就有点例行公事的味道了。
互相寒暄敬酒,约莫过了个把小时,唐逸夫就提议共同举杯,祝贺签字仪式和首播仪式圆满成功。
众人呼啦啦响应之后,晚宴就算是结束了。
吴梦蝶、简若明等官员们纷纷起身去送唐逸夫。
楚天舒起身,并沒有跟随着去凑热闹,而是來到走廊上,再次拨打了白云朵的电话,想问问她手术结束了沒有,要不要去接她一下。
可是,怎么也接不通。
楚天舒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了出來。
医生上手术台不能带手机,这个规矩楚天舒知道,但是,一般并不会关掉手机,尤其是今天白云朵明知道楚天舒还惦记着她,更不会把手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