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二娘心头抖了抖,腿有些软。
奶奶的,真吓人!
第三支箭也紧随其后。
这次擦着她的头皮,声音呼啸着从耳边飞过的时候,破空声那么大,那么响。
仿佛在耳边的怒吼,震的耳朵和脑袋都在疼。
唐二娘再也站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连滚带爬逃往安全地带。
娘的!谁说小娘子吓吓人不可怕的?
这她娘的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卫长卿咧开了嘴,扬起明媚的笑容。
仿佛小孩子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糖果,那种满足的、快乐的笑容。
卫长卿无声的抽出了第四支箭。
“不、不要杀我!”
唐二娘瞬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这时候才明白,眼前的小娘子不是不敢杀人。
她在泄愤!
她是故意的,她在折磨人!
果然如她所说,让人生不如死!
唐二娘彻底崩溃了,她挥舞着手胡乱叫喊。
“啊!我最初不过一个厨娘,你这么对我?啊!!!”
“马泰初说我们可以一起称巫,我才大着胆子骗人的,你不去找他,来找我做什么……”
“不就是那些骗人的把戏么?有什么的,至于你这样下死手?”唐二娘边哭边喊,情绪像开了闸的洪水,不管不顾的涌泻出来。
“你们这帮天杀的,看着她发疯杀人也不拦着,你们活该被骗!”
“就是你,你家房子老着火,那是我偷偷放白磷点的。你个傻叉!还帮我!我下次给你家洒满白磷,烧光你个混蛋。”
“还有你,你家牛老生病,那是我在水里下了药,给牛喝的符水里放了解药。你不帮我,我改天毒死你家牛!”
“你别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唐二娘的话更是激起众人的愤怒。
原本见她是女人,还在克制的人们,这下也被她刺激的不管不顾,你一拳我一脚的招呼上去。
人群散去后,卫长萱又悄悄出现在鼻青脸肿的唐二娘面前。
*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马泰初、雷乐义、西桥巫、东门巫……
每到一处,卫长卿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对大巫的指责和声讨声越来越响。
玉江城所有散落的称巫的,都一个牵着一个,扯出萝卜带出泥,全都浮现出来。
都在卫长卿的箭端自言其罪。
亲口说出自己骗人的把戏,亲自找出骗人的道具,亲自揭穿自己的罪行。
玉江城上下哗然,所有人都在谈论大巫的行径和卫长卿。
而卫长萱身边很快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是被揭穿的大巫们。
也一个个摩拳擦掌,势必要给卫长卿点颜色看看。
“她打小跟外祖母一起生活,外祖母新丧,她就疯了,你们别跟疯子一般计较。”卫长萱假意劝了又劝。
“况且,她现如今挑的,都是你们这些散兵游勇,你们既没有大家族的庇护,又没有百姓中的声望,她自然挑你们这些好对付的了。”
卫长萱眨巴眨巴美丽的眼睛,眼里都是好奇“如果她对上葛家呢?”
葛家老太爷巫医出身,但向来不喜欢巫,明令禁止家中的孩子只能当医,不许当巫。
葛家老大很听话,老老实实当了医。
老二老三却没那么老实,那小的兄妹二人,偷偷在外成葛家巫,只是这事葛家没人知晓罢了。
葛老太爷一辈子救死扶伤,百姓中声望极高,拥护的人极多。
这样的人家若是被卫长卿挑上门找事,那她卫长卿教授人学识积攒的那点儿人气,以及拆穿这些巫笼络的人心,也会消散的无影无踪吧。
“二娘,这事得拜托你这位女中豪杰。”卫长萱笑盈盈的看着唐二娘。
葛家两兄妹称巫,可真正源头是葛老太爷。
“总得有人去给她卫长卿提个醒,不然找错了人,找到葛老太爷身上可就不好了。”
唐二娘了然的点点头,鼓起勇气去寻卫长卿。
“你还敢来?!”雨多见到唐二娘,撸起袖子就迎上去。
被卫长卿拉住了。
卫长卿看着唐二娘,既然敢来,肯定是有事说,听听她说什么。
唐二娘被雨多打怕了,仍旧抱着头四处躲,嘴里没忘要说的事。
“你们只敢找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有本事你们去找葛家兄妹啊,那可是巫医之家,打听打听,谁不知道?”
她说完,赶紧跑了。
“去就去,怕你不成?!”雨多气鼓鼓的,追着她的背影喊。
卿娘不让她带弓箭,也不让她动拳头,她早就憋闷的不行了。
卫长卿缓缓的摇摇头,做了个口型。
不去?
雨多有些纳闷,对大巫有什么心慈手软的,为何不去?
卫长卿在她手心写了个名字,是卫长萱。
卫长萱进来和这些人走的很近,唐二娘突然来说这个,肯定有阴谋。
不能贸然去。
得让雨多去打听下葛家巫到底什么情况。
“你先回家,我转一圈就回来。”只要不让雨多回家憋着,她就很开心。
卫长卿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卫长萱是自己最想找的人,也是她找的第一家。
可是卫家大门紧闭,根本见不到卫长萱的影子。
她才从周边散落的称巫的人开始一个一个收拾。
到今天,零散的收拾的已经全部收拾完了,除了卫家,还剩下几个也是有家族庇护的。
把他们的伪善当众揭穿,玉江城就真的没人敢称巫祸害人了。
雨多很快带着消息回来了。
“葛家有个老太爷,早年也是当巫的,后来改做医,也坚决不让家里再出巫。”
卫长卿点点头,安排雨多第二天去找一趟葛老天爷,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他。
家里子孙辈阳奉阴违,葛老太爷知道后,葛家甚至不用自己去找。
第二天,葛家人却堵在门口叫骂。
“卫长卿,你个女魔头!我父亲只是巫医出身,向来最恨大巫,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射伤他?!”
是葛家老二葛博学,他就是唐二娘所提的葛家巫中间的哥哥。
所有污蔑卫长卿的行为,雨多都不能忍。
她跳着脚回骂“你胡说,我家娘子的箭法可厉害了,怎么可能只射伤胳膊?要是她出手,你爹昨晚就没命了!”
稽康言瞬间觉得头大,这个没脑子的。
她这根本不是解释的,是添乱!
“你少说两句!”他把猪队友雨多往门里塞。
稽康言笑“你肯定弄错了。”
“我稽家上下都能证明,这事儿绝不是卫长卿干的,她昨天早早就回来了,到现在还没出去呢。”
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干嘛说那么麻烦。
葛博学压根不听,谁不知道稽家和卫长卿要好。
他们都是串通一气的,做个伪证还不是嘴皮子一翻的事儿?
“昨晚我亲眼所见,一高一矮两个小娘子,两人叫骂一通,射伤我父亲!不是她卫长卿,还能是谁?”
葛博学捏着拳头往前冲,他要去把卫长卿的胳膊也打折一只!
冲到门口,整个人僵住了,一点儿一点儿往后退。
冷汗从葛博学的头上滑落,一滴一滴,很快在脸上淌成河。
而随着他的后退,一支冰冷的箭抵着他的额头,出现在人们视线里。
紧接着是拉弓的卫长卿。
她搭着弓,箭端指向葛博学,慢慢走了出来。
“活该!”稽康言抱着膀子靠在门柱子上看热闹。
稽家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瞬间围个里三层外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