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崔云没有去杂志社,也没有跟马编他们招呼一声,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到了十点多,马编还是打了个电话借口询问昨晚的工作效果。
崔云被手机叫醒时还没苏醒过来,马编的一番关切话就换来一句:“正有事,等会儿跟您打过去。”其实,马编并不是要知道她在干嘛,只是在乎她的安危,毕竟是开了自己的破车出去的,而且日晒那个三竿头她也没来。
崔云的一句话两个人都是赶紧挂的电话,一个得到了答案,一个还没睡够。她都不记得昨晚是去的哪家酒吧喝得这幅模样,反正当时的一个信念就是使劲地醉,醉到不能思考为止,醉到不去想那个该死的牛成亮。
马编吵醒了她的好觉,睡得人事不省是件很痛快的事。清醒是难受的,她看见了房间内到处都是胃里倒出来的垃圾,床边也有。此情此景让她更想吐,她捂着翻滚的胃液,贴贴撞撞冲向卫生间。
又是一阵狂吐,她已经筋疲力尽,蹲在马桶边动不了。冲洗了口腔和脸,她就去拿手机拨打了家政的电话,叫人赶快过来帮她打扫房间。竞争激烈的当下,家政的速度是很快的,他们不缺人手,不出半个钟头就来了钟点工。
阿姨是带着口罩完成的任务,崔云也为此次清洁工作付了双倍的酬劳。她早已忘记了回电话给马编的事,那辆破车就在楼下呆了一整天。她饿得发了慌,就在家里煮了一点白粥喝,人无力得连门也卖不出去。
马编下班后没打通她的电话,就直奔她家里来了。在楼下看见自己那辆墨绿色的旧车后心里踏实了,有人进去他也不敢跟着,不知道她家里是个什么状况。
人在家却不接电话,他是过来人,怕撞见了什么尴尬事。门铃叫了半天没人接听,他正准备走人。那边有声音出来了。马编对着那些细孔喊道:“我是来把车换给你的,不方便就明天吧。”“您上来吧。”她开了防盗门锁。
马编感到不可思议,这位勤劳的老板会因为醉酒而不去上班,从未见过。“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多个人参谋总归是好的。”马编既担心又不便太关心,他站在无力支撑的崔云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事,您回吧,别说到社里去,我只是一点点烦心事,不要紧。”她弓着身体摸到沙发上躺着。“你想哪里去了。这还用你叮嘱。你好像醉得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吧。”马编一直就离她两米远站着。
“没事的,我自己清楚,实在不行会去的。”崔云摆手要他走:“帮我管好社里的事就行了,我明天也不去。”“好吧。有事赶紧打我电话,别关机。”马编走到门口又说:“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来。”“不用,我没胃口,刚刚煮好了粥,等会就吃。”崔云好像只想安静。“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马编走后她又吐了一番。都到晚饭时间了,她还在吐,看来是醉得不轻。但是,米米的生日她记得。直接就跟马编说明天不去社里。她对成亮的爱开始往恨那边倾斜了,再有涵养的人也被他搞坏了脾气。
几年的光阴付之东流就算了,居然还敢直接践踏她的自尊,她的怒火已被点燃,她恨不得能被烈火焚了。成灰,倒干净。成亮这次也确实太倔了,像头犟牛不懂得回头。他哪里不爱崔云?他哪里不想成家立业?他哪里有那么风流?
昨晚,崔云走后,他就将柴娜送回了家。在他的心里总有个结,这个结是他坐牢以前就有的。他还没进去时,崔云就在向他靠拢,那时,他也是拒绝她的。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难再次接受崔云,可他的心里明明就是她,这点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有爱的存在就有欢愉,也有伤感伴随。柴娜对成亮冒然的送她回家不高兴,本来前一分钟两人还在亲热,开个门后热度退完不说还降至了冰点。
她没有问明原因,本来他们的关系就很蹊跷,就不是那么能见光。她明白自己的立场,欣然接受了成亮的送客之举。路上的喧闹覆盖了他们的沉默,快到家时柴娜只轻声问了句:“明天还能叫你一起看店面吗?”“当然。”成亮直点头,嘴唇抿得紧紧地。
他心里也难受,因为对崔云太过分,对柴娜也过分,想抱人家时不容商量,要送人走时,也没打声招呼。连对自己都是过分的,不许自己爱别人,也不让人爱自己。他跟柴娜分别时心事重重的模样,谁都能看见,柴娜只是不敢挑明罢了。
又过了一天,米米的生日,崔云睡了一两天,觉睡饱了,脸也睡浮肿了,天一亮就给她送去了祝福语。九点整就带上了生日蛋糕和礼物去见米米,那丫头还在吃着早餐。
“云姐,你比我妈还好。”她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再想她向以前那样调皮怕是不可能啦。一种痛苦的经历能让人从里到外地刷新一遍,这种变想想都心疼。“别把我说老了,我还没嫁人呢?”她放好东西端详着她的脸。
“嫁什么人?干脆我们一起约好不嫁人算了。”米米转过了那张有着两道伤口的脸。“好主意!要不我们现在就来个约定,只要你米米不嫁人我就不嫁人。”崔云情绪高涨,米米没多想就应了她的话:“一言为定!”
到了午饭时间,米米一直就说太早了,等会再吃。她的心里是在等一个人,崔云起先还以为她肚子不饿,后来才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别等了,记得的话自然会来,没什么好盼的。”她直接帮米米揭了牌。
“好吧,让你等太久也不合适,他肯定有事。”“我无所谓,只是不想我们女人这么傻。我是想明白了,是你的就是你的,再渴求也没用。以后啊,你云姐要改头换面了,我行我素。我再也不要做什么狗屁体面的女强人,夹紧尾巴做了三十几年的乖女人要变了。”她跟着米米坐到了桌边,后妈殷勤的忙着端菜、拿酒。
“你这话听起来好沉重哦。”“别说我啦,今天你是主角。怎么这么冷清,你的那些好朋友去哪儿啦?”“我不敢见她们,骗她们说我出国了。”“不要紧,会好的,要面对。”“那就等好了在见人。”
“你爸爸跟弟弟怎么也不在家呀?”“爸爸这段时间很忙,弟弟住校,双休才回。”“哦,那么小就住读?”“他们认为那样好,是个私立学校,贵得要死。”她们坐在桌旁等着继母过来。
“小孩子就要培养的,现在不花点钱以后怎么跟人比?”估计她是听到了,端出最后一道菜还在回应之前米米的话。“是啊是啊,现在有能力多多辛苦,将来就轻松了。您快来吧,不要再忙了,这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啦。”崔云不让米米有插嘴的份,怕她说出不中听的惹恼继母。
“还是你有见识,我去拿开瓶器来。”她转身回厨房拿来了红酒的开瓶器:“我们三个女人就喝红酒算了。”“云姐可是喝高度酒的。”米米非得跟她对着来,崔云忙责备:“别瞎说,我就喜欢喝红酒。”
“就是,这酒好。”继母喜欢她开口,米米继续反驳着:“不够刺激。”“要刺激啊?晚上带你去酒吧喝个痛快。”“没脸见人。”“我有办法。”“什么办法?”米米好奇的凑近脑袋。
“给你化上夸张的彩妆。”“那不是小丑了,你在取笑我。”她有点不开心了,崔云忙附和道:“我可说的是真心话,我陪你一起化上彩妆。”“真的?”“我有骗过你吗?今天就让你痛痛快快地玩好,这么久你也憋坏了。”崔云看见继母迎过来的瓶口赶紧起身端好杯子接住。
“太感动了,我该叫你妈了。”“我每天烧饭你吃,也没听你叫过一声妈。”继母不满的插了句嘴。“她这没心没肺的还没长大,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崔云笑着解围。
“我才不会,跟她计较早气死了。”继母端起高脚杯:“唉?成亮怎么没来呀?”现在轮到崔云不爱听了,米米忙说:“他加班,这几天很忙。”“哦,那就我们三个娘子军吧。来!第一杯干了,祝我们的米米小姐生日快乐!”三个女人开心的喝下透明玻璃杯里的小半杯红酒。
今天的生日虽然没有成亮在场,但是氛围极好,三个女人喝得颇为高兴。也有人此刻还没吃午饭,那就是成亮和柴娜。他们在医院忙得团团转,柴娜的女儿昨天夜里发高烧,今天一早就喊了成亮过去帮忙送医院。
儿童医院人满为患,哪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柴娜抱着女儿等在旁边,成亮就专门排队。早些时候还有几个座椅可以坐坐,等到了十点以后就只有站着的份儿了。
成亮看她抱得吃力,毕竟那么大的女孩子了,再瘦弱也较沉,他打手势招来柴娜,要她排着,他帮忙抱小女孩。其实,柴娜大可以叫她爷爷奶奶过来帮忙,她没有,也许她想感受一下这种三口之家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