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院墙比看守所低不了多少,墙内高大的梧桐铁面无私的站岗。达力每天来看望天颖,她安静了很多,话也少了,问一句答一句,有时问话不回答。
他问医务人员这样的反应是否说明智力有影响,得到的回答是否定。他们说天颖的情况是轻微的,不可能智力有问题,需要关心和开导。
天颖见到他一言不发,面容憔悴没血色,达力的心像被锥子刺痛,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劝导。他现在又在扮演恶魔的角色,把心爱的人推向残酷的环境,那次是霸道的索取。
她说得很对,我怎么狠不下心送自己去该去的地方,对她这么果断。达力在天颖面前只有无边无际的自责,此时连看她都不忍心。他怯弱地走过去伸开双臂抱她,还没完成这个姿势,天颖先开口了。
“你应该在我发病的时候过来看看那个场面,然后,你一辈子都会记得那种画面。”她平淡的口语没有丝毫感彩的渲染,淡淡的……达力把话听进了心里,继续完成刚才的动作,越箍越紧,箍得天颖发出一声吃力的喘息。
他只稍稍松动了一点:“颖,别激我,没用的。我的心只为了事业和你活着,你不好,我也好不了。”她还是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回应。“我会在你发病的时候来的,你能承受的我更能承受。”短暂的陪伴后,达力不放心的离开了戒毒所。
熬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第二天他很早就起床。驱车赶往有名的味泽汤品店给天颖打包了一份黄豆猪蹄汤,炒了个河粉。几天了,这还是第一次给她送早餐,达力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他暗下决心一有空就来,尽量让她感到温暖。
利用上班前的空当安抚好天颖他接着就赶去公司,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分店的经理也要到总部来。才进尹力启星的大门岳母就打来电话询问女儿,因为打不通她的手机而担心。达力早想到这一出,编了颇为完美的故事避过这种谈话。
他暂时收起所有的纷乱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跟分部经理讨论一些事情的解决办法。刚刚忙得告一段落,才喝了一杯咖啡,爸爸用内线电话叫他过去一下。
他来到父亲门外轻敲了两下,“进来!”李总声音洪亮。“总裁,找我有事。”达力如今在公司都叫李少尹‘李总’。“关了门就别客套了。”父亲从那张高大的按摩椅上起身走向他。
“工作累吗?”他给儿子倒起了咖啡,达力连忙接过来:“我自己来。不累,很好。”“这几天下午没见到你,去底下了吗?”他是说分公司。“哦,这倒没,该处理的事我不会落下。是我们小两口的一些私事,不影响工作。”达力眼神有点闪烁。
李少尹紧挨着儿子坐着,还拉着他的一只手:“私事也没关系,我们是父子,什么都可以交流,不懂的问我,有事的话不要放在心里。”达力故作轻松:“没事,有什么肯定会告诉老爸啊。”“今天下午有空吗?”父亲试问着。
达力犹豫了一下:“有空,爸有什么事?”“也不是要紧事,有个老友回了,本想叫上你一起。还是算了,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宝贵时间。”老人家表现出了些许的遗憾。“看您说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下午陪您一起。”达力不想父亲有任何猜测。
坐立不安的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答应了天颖一忙完就去,这下刚对他有好转的天颖又不知会怎样。他想来想去,给戒毒所的刘医生打了电话传天颖接听。他是说分部有重要事情,下午晚些过去看她,那边没有应答。
下午的聚会他一直带着心思,安定不下来。怪不得爸爸带上他,那个老友也有儿子的陪同,四个人相聚在情岭山下的高尔夫球场。达力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这不是一会儿的事情,高尔夫很耗时,这种会面太压抑了。
事实比达力想象得更糟糕,高尔夫打到五点多还要去宴请。饭局在他上次跟天颖订婚的海晨大饭店进行,他编了一套天颖不能来的说辞。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他逃跑一样的离开海晨饭店。在路边的店铺给她买了些吃的,飚着他的蝙蝠。
很久没开快车了,从辅道转到宝成路的时候没注意道旁停放着的小推车。不全怪他,那车都停到机动车道上了。还好只是擦到了那个木质的车把使小推车翻倒在地,滚落了一地的水果。达力只好靠边停车,这时桥洞下跑过来一个中年妇女,势必要抓住他的姿态。
达力伸出手挡着,向后退了退:“我陪,我陪,别急!”那个妇人此时才镇定了。其实,达力的蝙蝠也受伤了,瞎了一只眼,修修老价钱啦。他二话没说给了那个妇人一千元,人家还不依。为了赶时间,无赖只好再加五百。
再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坐进车内就开走了。这时的戒毒所已经很安静,这片地区没有商店,没有住宅,安静得有点让人心虚。天颖侧卧在窄铁床上,换了身衣服,早上穿的不是这件。现在天气舒适,她也没盖什么,光着的两只脚交叠在一起。
达力放下手里的东西,俯下身轻轻地叫着:“颖、颖……”“你来干什么?”她的眼睛还闭着。“我食言了,生我的气应该的。来先吃点,有力气教训我。”达力扶她坐起来。“你哪有那么忙,陪谁玩去了。”天颖不信任的看着他。
他坐下来:“今时今日的我,你没有看到改变吗?不一样了,什么也不用想,一心一意养好身体,我们还要白头偕老呢!”他抚摸着她的脸蛋。“先吃了,再说。”“我是好饿,中午,晚上都没吃。”“为什么?”他一脸的紧张。
“不想吃,发病了。”天颖说话声音很小。“我今晚不走了,我天天不走。”他异常难过:“我带来了几种你喜欢吃的,来,我喂你。”两人的心终于能靠在一起了。
达力跟天颖依偎在小床上睡着很满足。床不要大,环境也不要豪华,只要心能在一起是最美妙最动人的。才睡了几分钟,达力的黑莓叫了。是在绿荫酒吧认识的那小子,告诉他最近跟天颖有可疑接触的人是道上混的,吕浩坤下面的人。
“人现在在吗?”达力右手叉着腰。“坤哥不在,有他几个兄弟在,你要不要过来?”“我今天确实走不开,他们常来吗?”“一个月大概来几回。”“那就下次,你第一时间通知我。”达力再不能丢下虚弱的天颖,必须尽心陪伴她。
这片天空尤为寂静,适合睡眠。风吹过,梧桐树的叶片使劲摇摆,像要逃离囚笼似的不遗余力。他们在这简陋的空间里睡得安详,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