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向话本里写的那样,跑到北漠面前去说什么“你听我解释”,因为我很清楚,北漠是什么人,他向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我又何必让他说出口呢?
那天我走的时候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北漠抱着那女子疼惜的眼神。//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我自动忽略了她的得意和警告,同时也自动忽略了自己几近停滞的心。
如是日子过的平平淡淡,我没有再见北漠,每每听到传言,说君上陪神使在驽瑛海角看日出,说君上突发奇想,为神使置办大型舞会,要各界要人参陪,说君上……我统统一笑了之。
我深知北漠最讨厌的便是麻烦,所以我努力为他分担麻烦,而不是制造。
直到有一天天帝亲临,顺便赐了北漠与伽梓的一纸婚约,据说那天北漠笑的很开心。
然而我却愈发沉默了。其实我想北漠会来找我,我想他有难言之言,我想……我想了很多。看,我几千年都等过去,就这么几天又算得了了什么?
我不信北漠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我不信那天他为我留的话只是敷衍。
我了解他比了解我自己还深刻。
但我的沉默最后连幽岘都再看不下去。我没告诉过他我对北漠的感情,但是他这几天和玉儿倒是颇为合拍,约莫着应是玉儿说的吧。
我们虽同住在一座府里,但甚少见面。
最近我原本是想找他的,不想他却先找来了。
第一句话,便让我愣在了当地。
他说,“事情败露了!”
那时我正端了杯桃花酿,当年我留下的酒只有十坛,这正好是最后一坛。神域的桃林几乎都在我的府上,十里府邸,十里桃林。
当年我封将时,还是上一任的灵界之主掌管着灵界,他问我,你要什么。我答的便是,桃林。所有人都不解,唯有北漠在笑,那时他已经在原君上身边学习执掌好长时间。
“怕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有再说,我递给他一杯当年留下的桃花酿。
一坛酒,便一醉不醒。
我忽略了他眼里的惊异,因为我的心乱了。未曾想起他不能饮酒。
直到我倒在桌子上,他那一杯还尚被端在掌间。
那天,幽岘随我走时,带走了幽绝的兵印,百万大军一朝便退却了,那便是幽岘为幽绝设的局,三百年战争,三年摆局,一朝便被瓦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是人们看到的却是灵界神将如战神临世一般,战退了百万雄师。
我私留了鬼界的兵印。
只这一条罪状便够我受的。
如若再加上在那三百年战争间我连结外敌……
我没问事情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但是我怎也没想到,北漠旨书竟是那伽梓送过来的。
以至于我看着她愣了好长时间,连礼也忘了行。直到我被那随从按到地上,伽梓白衣如雪,银发披了满肩,精致的妆容更衬显我的狼狈,“罪臣接旨。”
那声音带着笑却比她周身的颜色更让人觉得发冷。
“……罪臣云璟其罪有十,一,身为灵界将领竟率众投敌,勾结外敌,于……二,私藏兵印……三……十,魅惑主上……众望所致,罪臣云璟,堕入折仙崖,永落轮回之境,三千年内不可得道,五千年内不得升仙,”这写都是我所想到的,但独独那条魅惑主上……我猛地抬起头,“是你对不对?”
她只看着我笑,笑中带着浓浓的得色。
“是你对不对!”我猛地挣开两侧按住我的兵士,向她冲过去,还未行两步,却又被踢倒在地。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她白色的裙摆在光洁的地面上轻擦而过,停滞在我面前,“你应该早在那时便知晓自己的结局了吧?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拉起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去看她,“你看,你还没有让我把旨读完呢,不要急,后面好有君上的亲语呢,想听?”
我狠狠瞪着她,我是当真没想到,北漠会这么的纵容她,任由她在灵界如此恣意妄为。
她说着又摊开了锦书,那薄云锦玉帛书离我只有几寸之遥,让我看的更清了,这书,不是假的。
“……吾深感痛心,尔曾为吾信之亲之之臣,不想却如此糊涂,犯下此等不可饶恕之罪,尔且去吧。”
他说,尔且去吧!
我听的真切,虽是那伽梓所复述而来,但是那语气当真却是北漠的,冷然淡漠,等级分明的君上对臣下的话。
好你个北漠!
“放开我,”我轻轻一抖双肩,强大的灵力波动一时将周围的兵士尽数震将开来。他们慌忙起身再次向我扑过身来,却被我下个动作震在了当地。
我掀开衣摆,双膝及地,双手伏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记,右拳抬起,触在额间,深深匍匐于地,我维持这个姿势好长时间,然后静静的站起了身。
这是臣子云璟对北漠哦的,下面,就是身为女子的我,对北漠的了。
那些兵士似乎看愣了一般,被我这一套齐整的武将对君上的最高礼节搞的无所适从。
直到我伸手接了旨,双手相触间,同时被我弄糊涂的伽梓这才回过神来,“北漠呢?让他来见我!”我看着她的眼,她被吓的惊退了半步,但仍然端了架子,单指指向我,“尔等罪臣,岂可直呼君上的名字!”
“我说了,北漠呢?回答我!”我猛地扑上去,不是我不理智,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竟然敢对我说,尔且去吧!
当年他分明说过,不管我犯了什么错,都是可以原谅的!
这些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小事,怎会让人闹到我这里!
怎么会!!!
“还不给我带走。”伽梓喝了一声,她深知拼不过我,那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双肩被我紧紧扣在指下,那份力道平常是徒手斩刀断剑用的,然而如今却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这里,她身后的兵士便上前欲要将我拷上枷锁。
“谁敢动我!”我冷哼一声,我如今余威尚在,这虽是北漠下的旨,但是尚还奈何不了我。
“告诉我,北漠呢?”
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我咬着牙,表情有多狰狞我已经想象不出了。当年在战场走入绝境之时我也未有如此绝望。北漠竟然会随便派了个女人便决定了我的生死。
“还不给我拿下!”
“你敢动我?!”
“她为何不敢?”
这句话划过我的脑海只用了短短的一瞬,然而与我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
北漠?
他说什么了?
“我说,她为何不敢!”
似是在回答我的话,伽梓身后的玄衣男人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我轻轻回过头,看见的便是我朝思暮想千百年的那张脸,那眉那眼熟悉到闭上眼都可被我一一描绘,是北漠。然而那吐出的话语却像最锋利的刀刃般,穿透了我的心。
折仙崖上的景色美丽依旧,我安静的被扣在崖顶,山风迅猛,似脱缰的野马直面而来,撞在脸上,生生的钝痛。
“午时到,立时处决。”伽梓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身上早已在上折仙崖之前便被考上了限制灵力的枷锁,现在别说是兵士,就连一般的平民,也可轻易制服我。我感到扣在我手肘间的推力立时加大,“北漠——”现在再不说我当真怕来不及了。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偏过头,看见并排站立的两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我心下一阵颓然。
我其实是输了的。
千百年间的赌局,我从没赢过。
不,应该说是,这赌,只是我在自己骗自己,一切都是自以为。
我忽然感觉没来由的轻松,挥开两侧的人,猛地挺起腰杆,向前跨去。
北漠,一生的情谊我算是还尽了,再不要给我提什么点化之恩。
山崖在我面前渐行渐远,下落之力大的吓人,崖下戾气环绕,每一下割划在我身上,都深深见肉,鲜血迸流。
“梅梅……”
我的视线被云层彻底掩住,永无边际的坠落,当我的意识再不属于我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一声呼唤,那声音由远及近,忽的传到了耳边,却又再次离我渐渐远去。
可笑,可悲,可叹。
直到最后一刻,我还是在想念他。
灵界历伏和二六九七年三月九日,灵界第一神将,云璟神将军,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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