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凤仙瞧着燕翩翩窈窕的背影,斜插在背后飘扬着的剑穗以及随风飘飘的彩衣,纵是绞尽脑汁,也猜不出眼前这女孩究竟是谁。
只因她脑海中所能想到的女侠,纵有燕翩翩绝世的轻功,却无她窈窕的身材,纵有她窈窕的身材,亦无这背后别剑的习惯,有的甚至根本就不用刀剑。
她正苦闷间,方千里已缓缓道:“蝶姑娘难道没瞧见燕姑娘背后的越女剑吗?”
众人不由暗自吃惊,他竟似有双透视眼一般,连燕翩翩背后的长剑亦能瞧见。
若是越女剑自燕翩翩背后过肩处裸露几分,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偏偏这柄剑全部掩没在燕翩翩身后,那么他是怎么瞧见的呢?
若说是燕翩翩刚才自三楼徐徐落下时,被他给偶尔瞧见了越女剑,别人自无话可说,偏偏他根本就没有抬头瞧过一眼,这……这简直……
众人实不知该怎么说好了,吃惊得似已有些麻木,因为这种事在方千里身上已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们吃惊是因为方千里,蝶凤仙却吃惊于燕翩翩,她失声道:“女侠燕翩翩?”
燕翩翩没有回头,却笑了:“连蝶姑娘也听过我的名字,看来我当真荣幸得很。”
蝶凤仙苦笑道:“你的名头如日中天,江湖上能真正称作女侠的,也唯你一人而已,我怎会不知道呢!”
燕翩翩道:“蝶姑娘过奖了。”
蝶凤仙轻声道:“既是燕女侠来了,我轻功就算甘拜下风,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了。”
燕翩翩笑笑不语。
方千里忽然笑着岔开话题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燕姑娘必定对那少年感兴趣得很。”
燕翩翩轻笑道:“那是自然,否则小女子也不会不远千里跟过来了。”
方千里笑道:“只是一般的感兴趣吗?”
燕翩翩一怔,遂问道:“方老前辈是什么意思?”
方千里道:“若只是一般的感兴趣,燕姑娘怎会恨不得手刃他身边那位嗲声嗲气的西域女孩呢?”
燕翩翩脸上一红,轻声道:“不知方老前辈是怎么看出来的?”
方千里道:“那小子虽然与狼共舞,却对你似乎还算不错,他向你藏身的地方瞧了一眼,虽只是一眼,但眼中的柔情似乎能融化冰雪。”
燕翩翩想起那一眼,似乎有些痴了,她喃喃问道:“你便是因为他那一眼,才发现了我的存在,是不是?”
方千里突然不说话了,似乎是已默认了。
燕翩翩见场面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道:“如果小女子所猜不错,那灰衣人便是风尘三侠中的三侠神聪瑞泽瑞老前辈吧?”
燕翩翩虽说得轻松至极、也平淡至极,在众人心中却已掀起万丈浪涛,他们固是惊讶于那灰衣人的身份地位之高,竟是当年与梦幻老人、眼前这神眼如炬方千里齐名的瑞三侠(三人合成风尘三侠),也疑惑于当年的名侠,如今怎会变得这般凶残暴吠;但更惊奇于燕翩翩的博闻多见,她似是对江湖中的轶事,如数家珍、了如指掌。
但燕翩翩的家世背景、师承来源、众人偏偏没有一个能够了解,仿佛她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来到世上便已是万人敬仰的女侠。
这时,方千里却已叹了口气,道:“瑞老三吗,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提到瑞泽,他心中似有悲伤之事,喃喃数遍,语声已见些许哽咽。
众人虽恨不得想立刻知道,风尘三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梦幻老人隐退,方千里和瑞泽却被沸沸扬扬地传说已经身死了呢?
但听到他哽咽的语声,众人又有些不忍心了。
燕翩翩更是不忍心,她安慰道:“不管如何,过去的事情已成回忆,你老就不要太难过了。”
“多谢安慰,”方千里似是苦笑了一声,才道:“却不知令尊司……”
众人也不知他说的是司、是思、亦或者斯,还是其他,燕翩翩却已神色大变,截口道:“在我面前,休要提起他的名字。”
方千里一怔,众人皆是一愣,实想不出她怎会这么恨自己的父亲。
局面再度陷入尴尬之中。
幸好星离已缓缓开口道:“他们已去远,咱们是不是该去追了?”
方千里这才恢复常态,和声问道:“他们已去了多久?”
星离想了想,道:“大约半更次的时间。”
“好,”方千里道:“想必瑞老三已走远了。”
众人皆是诧异:他为什么不立刻去追,反而要等瑞泽走得无影无踪了,才去追,这岂非等同亡羊补牢?
每个人心中虽有疑惑,但想到事不关己,便也不去深想了。
方千里却已谦然对燕翩翩道:“燕姑娘,今天就不能陪你……”
燕翩翩笑着截口道:“改天自当讨教几杯,小女子虽非海量,但十杯八杯却也灌不倒我的。”
方千里道:“好,这件事我绝不会忘记的。”
目光转处,却对星离轻声道:“去盯瑞老三的人越少越好,你当然可以去。”
星离尚未回答,蝶凤仙忽走到他面前,和他并肩站在一块,昂首挺胸道:“也算我一个。”
方千里瞧着她,赞道:“蝶姑娘英气逼人,若是去了,和星捕头正好出双入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蝶凤仙脸红地垂下头,星离想说些什么,却硬是没有说出来。
燕翩翩已缓缓站起,并转过身来,瞧着这俩人,含笑道:“我自也会来陪你们小两口的,只是不便之处还请蝶妹妹……”
星离脸上的表情瞧不清楚,想必斗笠之下定是脸红不已,蝶凤仙却已脸红如苹果,截口嗔骂道:“呸,燕姐姐真不害躁,妹妹还没和他成亲呢,你就来笑话我了。”
她们这一笑闹,竟嫣然成了一对好姐妹,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方千里亦自笑道:“燕姑娘,休要笑话别人,你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岂非也是路人皆知?”
燕翩翩脸上果然已微微发烫,狡辩道:“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方千里道:“你这是要急死人的节奏,好,好,我就替你说出来,你这次去,只不过是要把情郎给夺回来,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燕翩翩虽是女侠,可毕竟也是女人,也有女儿的娇羞与扭捏,面对方千里这一针见血的调侃,她渐渐连耳根也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