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霖忽然明白,韩晓溪的灵力爆发,并非是因为她愈合能力强大。而是韩晓溪运用了言霖的灵力共享,她吞下了他的精魄,与他成为一体。
当韩晓溪将灵力抽走,化为防御与攻击的外在灵力,言霖便会溃不成军。
没想到他竟然还拖累了她。
所以,他伸手想触碰韩晓溪的脸颊,抬起手来又放下来。
却看着韩晓溪脸上掉下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在言霖的衣衫之上。
他面色惨白,却扯着干裂的嘴角,对着韩晓溪说。
“别哭。”
不同于往常的冷淡与孤寂,他最后的声音多了一抹难得的温柔。
韩晓溪听闻此言,心里似是有什么碎掉了一般。
她的手腕微微发抖,将手里的长柄剑收回,成为了那支白玉色的判官笔。
织雾化作了漂浮的颗粒,溃散至空气之中,弥漫成了浓烈的大雾。
救不了自己,救不了那些人,也救不了言霖。
为何会这样……
我如此努力,却救不了任何人。
明明是这世间第一司判,为何却什么都做不到。
我不信,不信这命运偏要将我如此。
言霖最后一丝的意识也被冲击打散,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醒醒,你醒醒。”韩晓溪发疯似的怒喊。
“别喊了,要再见了。”
栖雅抱着自己的妹妹,轻声说道。
随后血色灵光一起在瞬间引爆。
可怕的轰烈声响在耳畔炸开,怕伤到自己的妹妹,栖雅还贴心的将手掌放在了妹妹的耳侧。
却没想到——
韩晓溪顿时周围萦绕着无数颗月白色的莲花,由至精至纯的白色织雾凝聚而成。
顺着【遗失奇迹】的法阵脉络施展出来,形成了半圆的保护层,纵使外界的爆裂如何,都可以护她与言霖周全。
任外部的劲风如何萧瑟,月白色的法阵内部都一如以往那般安详。
她则是伏在了言霖的身侧,嚎啕大哭。
像是心被生生挖掉了一般。
“你醒来。你醒来好不好。”韩晓溪不顾以往的司判形象,哭诉着,哀求着。
这样卑微的祈求着。
“我等了几千年,才等到一个你。我本就什么都没有,我再不想失去了啊……”
韩晓溪的眼泪漂浮在空中,成为了月白色莲花的露珠,随着她的悲伤情绪漂浮舞动,形成了难得的空灵场景。
莲花生长在空气之中,而后飞速向远方呈放射状飞散而去,所到一处便溃散出浓烈的白色织雾,驱散所有的爆裂灵力,将栖雅的法阵尽数抵消。
“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追我,也从来没有人,愿意保护我。除了前代夜王,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关心我的人……唯一,一个。”
韩晓溪伏在言霖耳边絮絮念叨,泪滴扑簌而落。
栖雅也是第一次见,不曾知晓有何种法术可以破解强大的血之祭坛。
但是,以目前的韩晓溪来说,栖雅显然是无法与韩晓溪再战。
暂时撤退会比较好。
栖雅抱着身侧的妹妹,离开了这里。反正,灵魂燃料也已经收集够了。
韩晓溪不知哭了多久,才木然的站起身来,想到了“籽儿”。
对……对!
百香果精,她一定可以救醒言霖的。
韩晓溪起身用织雾将言霖扶托起来,小心翼翼的挪移至白玉马车之中,然后用灵力进行导向。
籽儿似乎预料到了糟糕事情的发生,已然在医馆门口等候。
“我的王他,不,言霖……他怎么回事?”
籽儿刚刚就是辗转反侧,难以安心,更是将手里的药臼摔碎,拾起时又扎破了手指,几番都是心不在焉,便知今日定有大事要发生。
“他被【夺取】的血色灵光伤到了。”
韩晓溪轻轻将他放置在床榻之上,而后帮着他将外套脱下。
黑色衣袍之下,是精壮的紧实肌肉,融合着黑色的灵力流动。
尽管灵力未有溃散,但是已没有了脉搏与心跳。
籽儿讶异的问道,语气里还有几分焦急与气愤。
她似乎知道什么特别的事情。
“以【夺取】的能力,不可能会伤到我的王。”
“我的王?”
韩晓溪反问道。不知为何籽儿如此称呼言霖。
“不,只是因为言霖救过我,我便如此称呼罢了。”
籽儿目光有所躲闪,但语气里有着过分的肯定。
她在说谎?
韩晓溪无心拆穿谎言,现在的她只想将言霖救醒。
“你定是有方法的吧。”
“啪!”
一个耳光甩在了韩晓溪的脸上,响亮的耳光带着浓烈的恨意扑面而来,热辣辣的感觉在脸侧晕开。
韩晓溪木然,没有言说任何一句话。
“救他。”
说着,籽儿又是狠狠的一个耳光打了过来。
韩晓溪被打得脸生侧过去,嘴角也渗出了丝丝血迹。尽管周围的空气很凉,但是她还是可以感受到脸颊上的火辣疼痛。
她不管不顾自己的疼痛,却还是只有两个字。
“救他。”
“你可知他为何而伤。韩晓溪,人不能活的如此自私。”
籽儿推搡韩晓溪出门,还将门狠狠摔上。
籽儿靠着门框,也是泪流满面。
只得哽咽的说着:
“离他远点。”
籽儿眼见着言霖将自己的精魄撕碎,眼见着他拆解却没有阻止。
言霖不愿韩晓溪知晓真相,只愿她永远快乐无忧。
他没有选择告诉韩晓溪,更没有控制灵力流动,以避免她察觉到。
他千算万算,聪明一世,却从未想过保全自己。
他是王啊。
怎可为了他人倾覆一切。
籽儿擦干眼角的泪,将秘制的灵药拿出,千年难觅的灵药都不限量的使用,她只愿可为言霖唤魂续命。
若不是他是不死之身,这样严重的伤,早就灰飞烟灭了。
庭院里的韩晓溪还木然在那里站着。
听闻消息的火菁和卜钰姗姗来迟,看向院落里的韩晓溪。
“我们……我们才查到线索。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火菁气还没喘匀,就焦急着问韩晓溪。
见往日灵动的韩晓溪眸光失色,只剩下两个黑暗的空洞。
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火菁的声音。
“他,可能不行了。”
韩晓溪悲伤至极,已哭不出来。
空气里只有这干瘪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不是,怎么回事,你同我说,我对尸体最熟悉,一定会有办法的,好吗,你给我说!”
火菁拉扯着韩晓溪的衣衫,强迫她看向自己。
韩晓溪愣愣的看着火菁,眸光里依旧是没有任何灵气。
“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用灵力,就会从言霖的身上提取,我和……和【夺取】战斗的时候……他被打伤了。
我本以为灵力的充沛是我自己的灵力,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他的。直到他倒下,我才发觉的。
火菁,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自私了,是我主动想跟【夺取】打这一仗。
是我太莽撞……火菁……我回去,回去就跟夜王请辞,都是我的错……”
韩晓溪絮絮叨叨的念着,语气里尽是满满的自责和哀伤,哀伤至极,悲至无泪。
她只知晓灵力来源有问题,用直觉感觉到,似乎是与她上次受伤有关,但却不知具体细节。
等了大约半夜的时间,籽儿才擦着额头的汗从屋里出来。
看着韩晓溪如此自责,才出来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
籽儿的语气里还是有非常多的埋怨,在她的眼里,韩晓溪就是罪魁祸首。
“他,他怎么样了,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他。”
韩晓溪站在籽儿的面前,焦急的问着,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
“他没有大碍了。但需修养几日,你且不要来扰他,他不想见你。”
籽儿将自己的想法按照言霖的口气说出。
不顾她已面色惨白,生生的逼走了韩晓溪。
“好,只要,只要他没事。”
韩晓溪已是两夜未眠,火菁就陪在她身旁熬着,扶着她回基地。
言霖此时仍未苏醒,籽儿继续在身侧忙着煮药,照料着他。
掀开言霖身上覆盖的锦被,尽是征战留下的伤痕。
籽儿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着那些凸起的疤痕,这些都是功勋章的证明。
他是这天地间少有的战神,怎会被那【夺取】伤到……
籽儿的触碰,似是唤起了言霖的意识。
但他依旧在昏迷之中,摸索着抓紧了籽儿的手。
然后,他喃喃的说着。
“晓溪,你……别哭。我……没事……”
籽儿听闻此言,泪如雨下。
最温柔的王,为何如此深爱着他人,竟为一个司判做到如此地步。
随后,言霖又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韩晓溪还沉浸在无尽的悲伤里,尽管已经知晓言霖身体无忧,却还是非常担心,他仍旧没有清醒。
他也不想见她。
她没有必要再去“害”他。
火菁过来摸着韩晓溪的眉头,将她紧皱的眉毛抚平。
“美丽的司判大人,不要再自责啦。言霖他没事已是万幸,我们还有案子要查。”
“你们先查,我回一趟地府。”
说罢,韩晓溪抓起桌上的判官笔,就直接离开了基地。
火菁望着韩晓溪离去的背影,紧攥到手指发白。
“她回去干什么?”
卜钰在一旁有些看不懂。
“辞职。”
火菁气愤的将手指狠狠的砸向桌面,发出诡异的声响。
“辞职?!”
火菁猜的没有错,韩晓溪这次就是来请辞的。
接待她的却只有一只可爱的麒麟兽。
“夜王不在,有事请留言。”
麒麟兽在店里奔来走去,丝毫不知夜王的具体情况。
“他去哪了?”
韩晓溪追着贪玩的麒麟兽问道。
“夜王嘛,高兴去哪就去哪。他是王,谁又能管他呀?”
麒麟兽正张着大嘴准备吃掉一颗百香果。
韩晓溪就将百香果用织雾拿走了。
“说!他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