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真情(1 / 1)

明循在看到绿意第一眼时,就差点要唤出石凤歌的名字。

绿意本就与石凤歌有几分相像,经过石青瑜的梳洗打扮,仿若与石凤歌成了一对双胞姐妹一样。明循怔怔的看着绿意许久,他企图从绿意身上找寻出更多他所深爱的女子的影子。

直把绿意看得羞红脸低下头,明循才觉察出他的言行失当。

明循立即扫了石青瑜一眼,见石青瑜正坐在榻上逗弄他与惠妃所生的大皇子,也是如今他唯一的皇子明峻,并未注意到他。明循才走到石青瑜身边,轻笑着说道:“听说峻儿在你这里一天了。”

石青瑜小心的拿帕子给明峻擦了下口水,笑着说道:“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就留下亲近亲近。”

石青瑜说的是实话,她厌恶明家人,也不喜欢石家人。独明峻对她是个例外,明峻的懦弱胆小与他皇子的身份都是一个傀儡皇帝必备的条件。明峻是石青瑜上辈子最不用费心的明家人,甚至在她还未动了称帝的念头时,他已哆哆嗦嗦的对她说了要退位让贤,让她做了皇帝的话。这么乖巧的孩子,她怎么能不疼爱呢?

明峻如今还不到一岁,他的生母惠妃是最早在明循身边伺候的老人儿,早在明循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明循身边伺候着。也许缘自惠妃无法争抢的卑微出身,惠妃也养成了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惠妃的容貌也清淡如洗过几水的水墨画一样,这会儿立在石青瑜身旁也似了个透明人般,哪怕她对明循行礼问安的声音,明循似乎都没听到。

石青瑜前世并不大懂得明循怎么会让惠妃这样个清淡无味的人生下皇长子,还晋了妃子之位。但在石青瑜有了许多不同种类的男人,甚至开始想她若是称帝立个后君,那后君该是什么样的人时,石青瑜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惠妃,她也终于发现了惠妃身上的优点,那就是省心。因惠妃表现的无能,让人觉得不需多加防备,因对惠妃无爱,所以不用小心讨好。

也许最好的后宫之人就该如惠妃这样,平时的时候记不起她,但记起她的时候她还在那儿。

所以,明循死了,惠妃还活着。她落败了,惠妃也还健在。

世族是要她这个妖后死,却不会即刻废帝,在她死后,明峻的傀儡皇帝怕是还要做几年,直到他生出下一个小傀儡皇帝为止。而惠妃许仍如个无人记挂的摆件儿又摆在太后住的太和殿了吧。

这时,石青瑜看了眼被明循晾在一旁的惠妃,轻笑着提醒道:“陛下,惠妃在向陛下请安呢。”

明循着才看到还维持着请安只是的惠妃,轻轻挥了下手:“起身吧,天也晚了,青瑜一天也乏了,你们就不该再来缠着她,都回去吧。”

明循的话似在为石青瑜说话,却也未石青瑜得罪下了人。明明是她把人留了下来,结果确实惠妃挨了训斥。也就只有惠妃那样的性子可忍得了这事,面上毫无变化的着奶娘抱开了明峻。

旁人许不会看出明循的慌乱,但石青瑜怎会看不出来,在上辈子她一段最可怜的日子里,她就是靠猜度着明循的心思来走下一步棋。奇怪的是,在石青瑜对明循有情的时候,她看不透他的心思,等她把明循当做了敌人,却能将他的心思看得通透了。

在惠妃退下后,石青瑜就招来绿意,笑道:“陛下这时候过来,不知用没用膳,绿意给陛下盛碗红豆粥来。”

明循再次把目光放在了绿意身上,他用一种极为深沉的目光纠缠在绿意的面庞上。

石青瑜笑着低下头,一直等着被明循目光痴缠住的绿意端了碗红豆粥送到明循面前,石青瑜才笑着说道:“过几日,妾身想把妹妹凤歌接过住两日。”

明循原本准备接住粥碗的手突然一抖,险些见红豆粥洒在了地上。石青瑜看着明循笑了起来:“陛下怎么吓成这个样子,难怪凤歌妹妹说……”

明循把红豆粥碗放在身边的小桌上,低垂着眼睛,哑着嗓子问道:“凤歌她说在家说什么?”

石青瑜笑着说道:“妹妹自小常住宫中,素来又敬重妾身。自是常常与妾身说些幼年趣事,比如陛下当日被帝师周大人罚些大字儿的事,还有些顽童趣事……凤歌妹妹常笑说陛下最是害怕她了。”

其实石凤歌与石青瑜在石家并不亲近,她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石青瑜的生母徐氏若不是被石凤歌的生母何氏与她们的父亲石勇联谋害死,空出夫人的位置,何氏怎么能到石家做了继室?他们联合害了她的母亲,还以为她不知晓,把她当做个棋子,还要她为石家的荣辱去死,这不是可笑么?

而石青瑜所知的石凤歌与明循的童年趣事,全是自石凤歌对她的炫耀中得知的。石凤歌最喜对她炫耀,石凤歌多被人夸奖了一句,多得了一些皇子的喜欢,多得了哪个贵人送的首饰,石凤歌都要来向她炫耀。似乎把石青瑜这个本就在石家卑微求存的人,再踩入更深的泥潭,是让石凤歌最能感到快乐的一件事。

石青瑜最初也是从石凤歌对她炫耀话里知晓了明循的点滴小事,她初嫁明循时,她也在担心,她担心明循会对石凤歌有些青梅之情。可明循对她太好了,世上从未有一个如明循那样待她,所以她石青瑜就误在其中了。

明循抬眼,幽幽得看向石青瑜:“她这些都与你说了?”

石青瑜点了点头:“妾身与她年纪相仿,许多话……许多话都说了……”

石青瑜说完,略挥了下手,将宫人们都遣走才低声说道:“妹妹,说她不想嫁给贤王,她想入宫,她想伺候在陛下左右。”

明循神色大变,直直的看着石青瑜说道:“她?她当真这么说?”

石青瑜含泪点头:“妾身那妹妹可怜,她说,若是她没办法进宫伺候皇上,她嫁给贤王之时,即使她命尽之时。还请陛下开恩,许她进宫吧。陛下是一国之君,只需一道圣旨……只需一道圣旨……”

明循拉住石青瑜的手,滚进床上,拉下幔帐,于石青瑜耳边轻声说:“不要那么大声,会被旁人听到。我若是能有办法,何必呢……”

石青瑜没料到只几句话就让明循露出了他的真心实意,竟然丝毫都不顾着她会不会多想,看来石凤歌真是乱他心智的一味良药。

石青瑜面上依旧垂泪说道:“妾身自与陛下大婚以来,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把这些话说给陛下听,让陛下知道妾身那可怜妹妹的心意。原该与成亲那日就说明的,可是因妾身对陛下……一时生了妒恼之心,竟然延误到如今。若是不能成全妹妹心意,妾身这个做姐姐实在无法苟活于世。妾身也知道陛下所顾忌的,心中原有一计,如今看陛下也是一片真情,妾身也不再彷徨畏惧,想呈与陛下听。”

明循早已被石青瑜说得话扰乱了心念,他心中只晃着石凤歌当日知道他即将娶了石青瑜时,跺脚跑开的倩影。明循已顾不上其他,轻轻点了点头:“你,你说给我听听。”

石青瑜见明循此时连自称都改做了“我”,就知道她将说的话对明循将有多大诱惑,石青瑜附在明循耳边轻声说道:“陛下,看着绿意与妾身的妹妹可否相像?过几日妹妹就要进宫,到时候,陛下寻了妹妹侍寝,太后与父亲过后问起。直说本欲招绿意侍寝,结果陛下酒醉,无意认错了人。此事就非陛下有意为之,而妹妹已是侍寝之身,除却宫中,她又能去何处呢?”

看到明循还在犹豫,石青瑜又说道:“陛下畏惧石家,但我与妹妹都在陛下身侧,父亲还不能不顾忌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去偏旁隔了几房的亲眷?”

石太后虽然被石青瑜称谓姑母,却与石青瑜的父亲只是堂兄妹,不过因为权势才亲近了一些。

明循听后心中大动,他原想娶的人就是石凤歌,不过是石太后从中阻止,让他被迫娶了石青瑜。如今既然有方法让他既得了石凤歌,许还能得到忠勇侯石勇的协助,这不是一举两得么?而行此法,不会误了石凤歌与他的名声吧?

石青瑜柔声在明循耳边说道:“陛下,难不成真心让凤歌去死么?”

此话让明循心头一震:“她真的说了嫁给贤王就去死的话?”

石青瑜再次点了点头,小声悲泣:“妾身没有半句妄语,还请陛下不要辜负了凤歌妹妹的一片真情。”

石青瑜心中却道:当然都是假的,没有一句是真话,都是在骗你明循的。你明循一心为了石凤歌,舍了一后宫的女子,而石凤歌一面占了你的情一面还在十分欢喜的准备嫁给贤王。在贤王兵败之后,她石凤歌不过落了几滴泪,就又进了进了你的后宫。她能为了不嫁给你,就去死?笑话!

可是石凤歌不入宫,就只有她石青瑜是石太后的靶子,她石青瑜未免太过辛苦了。石凤歌这个石家最受宠的女儿进了宫,那石家就不太平,朝堂也不会太平,明循心中不太平,那她石青瑜则会愈加太平。

石青瑜是可以按照上辈子的旧路一步步的重走,重新再成为妖后毒后,站在这个国家的权利顶端。但那样就太过漫长了,她等不起,也没耐心重走一遍旧路。

她就是要冒这个风险,让她能尽快的沾到权势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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