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星宇和阿林回到了邮电所。
吃过午饭,胡所长安排话务员刘杰坤教星宇交接电话业务(就是在总机室里用转换机替客户呼叫对转交接业务。简称话务。)。这是个艰巨的学习任务,不是一两天就能熟悉的。
好在星宇悟性不差,学习了一个下午,基本弄懂了总机操作原理,话务员刘杰坤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
第二天,阿林休息,星宇继续跟话务员刘杰坤学习话务。刚开始的时候他坐在一旁看话务员刘杰坤给客户转接,到了下午,他就套上耳机开始实习,话务员刘杰坤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交接电话,坐在一旁“呵呵”的笑,偏偏那天的电话又非常多,忙乱了一阵,帮客户交接错了几个电话。
打电话的客户骂了起来:“你们邮电所的总机室是怎么搞的?怎么允许不懂业务的人在总机处胡闹?”
“刘哥,还是你来吧。”星宇赶紧摘下耳机递给刘杰坤:“我交接错了几个电话,他们都开始骂娘了,还说我是一个闲人在胡闹。”
刘杰坤笑着接过耳机套在头上,开始娴熟的操作。
星宇目不转睛的盯着话务员如何操作,把各个操作规程和各条线路的插孔默默记在心里。
晚饭的时候,胡所长问星宇:“学得怎么样?”
“唉,”星宇叹道:“操作流程有些复杂,恐怕得再学一段时间。”
话务员刘杰坤笑道:“你已经学得很快啦,昨天才给你讲了一下基本操作原理,今天就接对百分之六十的电话。很不错的了。”
“可是,我操作时发现你一直在旁笑,”星宇不解的看着刘杰坤:“那你为什么笑啊?”
“看到你手忙脚乱又很着急的样子,我当然好笑了。”刘杰坤道:“我笑并不代表我对你不满意。如果我对你不满意,我就要指着你骂了。对吧林哥?”刘杰坤说着,转向阿林。
“可不是么?”阿林阴着脸道:“我跟你学话务的时候可没少挨你骂。”
“瞧瞧,还跟我记上仇了?”刘杰坤指着阿林笑了起来:“我叫你林哥是因为你长我半岁,按名分来说你可是我徒弟呢。徒弟就是这么跟师傅说话的?”
胡所长和星宇哈哈大笑起来,林哥也跟着嘿嘿的笑。
“你骄傲什么?”电线员吴荣板着脸对星宇说道:“在这里,数你最小,我们会的,你还什么都不会呢。”
“我没说什么啊,”星宇一愣:“你为什么说我骄傲?”
吴荣“哼”了一声:“瞧你刚才笑的,那不是骄傲是什么?”
星宇有些窝火,但他是新来的,也不好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吃饭。
胡所长看了吴荣一眼,吴荣回瞪,毫不示弱。
话务员刘杰坤打圆场,连忙将话题扯开:“好啦好啦,赶紧吃饭,吃了饭我们打扑克。”
“都去打扑克了,”星宇问刘杰坤:“谁看总机室?”
刘杰坤还没说话,吴荣抢着道:“自然是你。”
“我看总机吧,”阿林道:“星宇刚来,还不熟悉业务。”
“这是为他好。”吴荣一脸倨傲:“正因为他不熟悉业务才要让他多锻炼。”
“我和林哥轮换着守总机吧,”刘杰坤看着阿林道:“我们每人值班一个小时。”
“我先值班。”阿林点了点头。
打扑克的时候,吴荣一再找星宇的茬,星宇都忍了,但他那倔脾气也上来了,心想:“你先嚣张着,等我熟悉了业务,我要好好的整整你,总有机会的。”
又打了两圈,吴荣再次找星宇的茬,星宇火了:“吴荣,我又没招你惹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嘿嘿,看上去你很得意啊。”吴荣冷笑着道:“是不是到银芦村泡了个美妞就分不清尊卑了?”
“尊卑?你很了不起吗?”星宇沉声道:“再说了,我泡到美妞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也去泡给我看啊。”
“嘿,有啥了不起的。”吴荣冷笑道:“泡到个草货就这么嚣张。”
星宇扔下扑克豁然站了起来:“真是不可理喻。”说着,走进总机室对阿林说道:“林哥,你去玩吧。那家伙真是烦透了。”
阿林将耳机递给他,悄声说道:“你来得正好,佳兰给你打电话来呢,赶紧接听吧。”
星宇从阿林手中接过耳机套在头上,耳机里传来佳兰的声音:“星宇,是你吗?”
星宇故意不说话。
佳兰大声喊道:“星宇,是你吗?”
星宇忍住笑不出声。
佳兰再次说道:“喂,星宇……你没有在听吗?”
星宇还是不出声。
佳兰急了:“喂喂……林哥你怎么搞的?让你去喊星宇来接电话。”佳兰显然不知道星宇已坐在总机室接听电话。
“喂……”星宇用假嗓音说道:“你是哪一位?”
“咳,这家伙。竟敢耍我。”佳兰听出了星宇的声音:“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哎,别发飙,”星宇笑着道:“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佳兰生气了。
星宇揶揄道:“想我了?”
佳兰:“切,你有什么好?我为啥要想你?”
星宇:“既然没事那我挂了啊。”
佳兰:“哎……别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星宇笑道:“哈哈,既不想我,也没什么事,那就没话可说咯。”
佳兰:“我跟你说个事。明天逢明珠赶集吗?”
星宇:“嗯,好像是吧?你问这干嘛?”
佳兰:“我想来赶集。”
星宇:“想来就来啊,没人拦着你。”
佳兰:“那你明天一早到江边接我哦。”
“这……恐怕忙不过来。”星宇有些为难:“每逢赶集这天我们邮电所的业务很忙。既要为客户办理邮寄手续,还要投递乡直单位的报刊邮件。”
佳兰沉默了,可以想象她很失望。
星宇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佳兰,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我刚来邮电所,他们老是找我的茬。我都快不想在这儿干了。”
“谁找你的茬?”佳兰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告诉我,我找他算账。”
“唉,不说也罢。”星宇叹道:“这个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人,我都替他悲哀。”
“是胡所长找你的茬吗?”佳兰问道。
星宇:“我就是他找来的,他怎么可能找我的茬呢?”
佳兰:“嗯,让我想想,哦,对了,是那个话务员吧。你不是说今天他教你话务吗?”
星宇:“不是。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星宇很后悔,他不该将自己跟吴荣闹矛盾的事告诉佳兰。
佳兰:“据我了解,林哥是不会跟你顶牛的。那就只有电信员找你的茬了。明天我到邮电所替你讨回公道。”以佳兰的个性,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星宇:“我们男人的事你最好别掺和。”
佳兰:“不行。我绝不放过欺负你的人。”
星宇苦笑道:“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的……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他知道佳兰对自己有那意思,但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和郭萌媛的那份情还没画上句号呢,怎能又去接纳另一个女孩的爱情?
星宇愣神间忘了说话,佳兰在那边喊道:“喂喂,干嘛不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星宇回过神来:“你就别管这事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那怎么行?”佳兰不依:“敢欺负我……你,我看他活得不耐烦了。”她本来要说“敢欺负我喜欢的人”,但又觉得这样说太露骨,是以立马改了话。
星宇笑了:“从前我只听说英雄救美,这会却是美女救英雄。我算哪门子英雄哟,充其量就是毫无作为的窝囊废罢了。”
佳兰:“别多话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谁都别想欺负你。明天我一定来教训教训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星宇还要说什么,话务员刘杰坤走进总机室对他说道:“邮件从班车上带出来了,你和林哥去搬邮件。”
星宇对刘杰坤点了点头,对佳兰说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先去忙了。”
佳兰:“记得明天早上到江边接我哦。”
有刘杰坤在旁,星宇只好含糊其辞的答应了。
星宇摘下耳机递给话务员刘杰坤,走出总机室跟阿林去搬邮件报刊。这次的报刊邮件很多,足有四大袋。
晚上,星宇跟阿林分装各村报刊邮件。
乡直单位的报刊信件由胡所长亲自分装。
分装了几个村,已是翌日零点多,星宇和阿林歇手休息。
剩下的就只好留到第二天再分装了。
星宇在分装高岗村(星宇的家乡所在地)的报刊信件时,发现自己也有一份邮件。邮件是个沉甸甸的大信封,看了看信封下栏的落款,是郭萌媛寄给自己的。
分装了大半夜的报刊信件,星宇觉得很疲累,将郭萌媛寄来的邮件塞在枕头下就蒙头大睡,醒来时已是七点四十几分。
一看阿林的床,上面已是人走床空。他赶紧起床洗漱,待他赶到报刊分装室,阿林已经分装了一个村的报刊信件。
星宇有些不好意思,对阿林说道:“哎呀,昨晚太累,睡过头了。”
阿林边分装边对他说道:“现在我们还是合作关系,因为还没有分班;到时候分了班,我们就各装各的报刊了。”
星宇:“什么叫分班?”
阿林:“就是各跑各的线路。”
星宇:“怎么个分法?”
阿林解释道:“江外一条线,另外就是三河村高岗村一条线,我们各跑一条线。”
星宇不解的问道:“胡所长不是说让我们轮换着跑么?”
阿林:“虽然是轮换着跑,但线路还是要分出来的。我们是四天跑一班,比如说今天我跑江外这条线,江外这条线的报刊信件由我来分装;你跑高岗村的那条线,那条线的报刊信件则由你去分装,投递清单和投递目录也由你去誊抄分列。”
星宇:“我明白了。分装报刊吃力的那条线跑起来要轻松些;分装报刊轻松的那条线跑起来要吃力些。”
“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阿林点了点头,道:“任你选哪条线都行。”
“我当然要选高岗村那条线了,”星宇边分装边说道:“我的家在那边嘛。”
“你就不想着你的另一半?”阿林笑道。
“我没有另一半,”星宇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来说我还是一个整体。”
阿林:“确定?”
星宇:“当然确定。”
阿林:“那……今天让你去江边接她的那一位呢?”
星宇一愣:“你怎会知道?”
阿林神秘一笑,故不做声。
“哦,我知道了,”星宇使激将法:“你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
“说什么呢?我吃多了撑的?偷听你们说话干什么?”阿林果然中计,道出了实情:“实话跟你说,是佳兰今天早上打电话来的,她说她已从银芦村出发了。去吧,这点报刊我分装就行,你还是赶紧去接你的另一半吧。”
“不用吧?”星宇犹豫了:“她又不是不长着腿。自己来就行了。”
阿林催他:“去吧,到时她又要怪我没告诉你。”
星宇:“你真要我去?”
“嗯。”阿林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经不住阿林的连声催促,星宇只好往江边赶去。
待星宇赶到江边,江那边已是人声鼎沸,赶着渡筏过江的人群在不停的争执谁先谁后。佳兰站在缓缓过江的筏子上,见星宇已到江边,向他挥手招呼:“嗨,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