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孙元化当然要帮老师说话，摇头说道：“与东虏重在野战，修工事徒耗人力物力，作用并不大，孙承宗此举，不过是为其弟子袁崇焕壮胆而已，要想打败东虏，必然要依靠火器，特别是火炮。”
金声也赞同道：“东虏汗王毙于火炮之下，这是最好的明证，孙巡抚有了火炮，何惧东虏八旗？”
说到火炮，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屋里气氛沉闷下来。
金声转头问向孙元化，“皇上召见了吗？”
孙元化叹了口气：“召见过了。”
沉默片刻，孙无化摇摇头：“一说要钱，兵部户部齐声叫苦；一提要办西洋大炮，就有许多奏本大喊：堂堂天朝，岂可用夷人的淫巧小技御敌！”
徐光启皱起苍苍浓眉：“当初只为京师处处有人掣肘，动辄得咎，才荐初阳出任登州。
只要登州能成为天下武备最精良的重镇，重创东虏，西洋大炮才能正名，初阳的通盘防守之策必能成功！”
又是一阵沉默，徐光启的话正说在点子上，无奈，巨大的军费开支让火炮成为了空中的大饼，大家只能画饼充饥。
气氛越加沉闷，这时王志又从袖中拿出一图，声音有些沉凝。
“各位上官，且听完志这一番说话，再作道理。”
说罢他将圈挂在墙上，众人一看，皆是一惊，只见此图却是京师防御地图。
“依下官所见，碉楼必须要建，还要多多的建，不过不必建在京师，而是建在这里。”
说罢他的手指在地图的左边画了小小的一个圈。
“遵化！”
徐光启对京师很熟，一眼就看了出来。
“不错，就是遵化。”
王志在遵化那里重重地敲了一下，“碉楼就建在这里，当然不是建一个两个，而是碉楼群，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拱卫京师。”
“拱卫京师！”
屋里都是天份极高之人，一听这四个声，个个颜色巨变。
王志也不打哑迷，说出了自己的道理。
“自东虏憨王毙于宁远城下，虽然皇太极坐上汗王之位，但其权柄由四大贝勒共同执掌。”
众人听王志侃侃而谈，皆静声屏气，徐光启府上一名老仆来禀，也被他摆手而退。
“我料皇太极为了坐稳汗位，必然会四处攻伐，现辽东境内，漠南蒙古诸部离心离德，内喀尔喀已被东虏打败，基本投靠皇太极，兀良哈已经不复存在，而察哈尔部数败东虏之后有心无力，已经西迁至山西大同一线。”
屋里鸦雀无声。
“既然蒙古、朝鲜都没有下手之处，急需军功的皇太极就会将眼光看向……”
孙元化一挥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文成之言，吾已知晓。”
徐光启没有说话，金声不太明白，毕懋康不通兵事也不作声。
王志轻轻一摊手，“就由初阳大人细细道明。”
孙元化也不谦让，这张地图就像一柄利剑，当头砍下，让他头疼如裂。
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处呢？
“文成说的不错，皇太极必然会发兵南下，年初进犯黄泥洼，此为试探，虽被袁督师击退，贼心定然不死，东江镇兵强马壮必然也不好下手。”
他的右手狠狠的从地图上挥过，点向了遵化。
“漠南蒙古西迁，将长城让了出来，各位大人请看，皇太极如果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当先便是遵化，一旦攻占遵化，就能……就能打到……”
他不敢再说下去，明朝自土木堡之变，被异族打到皇城脚下，历朝皇帝深以为耻，这是大禁忌。
大禁忌！
在座诸人都心中冒汗，要是皇太极攻占遵化之后，进逼京师，这……
民众鲜血淋淋，百官人头滚滚……
一副修罗画同时浮现在众人脑海之中。
“这……这……太可怕了！”金声的噪声已经变调了。
“不至于此。”徐光启依然沉静，“袁督师离遵化并不远，带兵进关，时间上来得及。”
“可是……”王志迟疑了一下，还是勇敢地说道：“一旦皇太极用疑兵引开了袁督师，这情况就相当糟糕了。”
“文成正解。”孙元化大摇其头，“这样的侥幸心理不能有，就算关宁军仓促入关勤王，一方蓄势，一方奔忙，这胜负之数，于我军大为不利呢！”
毕懋康听懂了，他是个火爆的脾气，气哼哼的站起身来，狠狠拍着王志的肩头。
“碉楼群，十分的好，很好，有了碉楼群，就像是乌龟壳，光溜溜的无处着力，东虏的战马再好，钢刀再利，难不成还能飞过去？”
“孟侯兄，哪有说自己是乌龟的。”徐光启又好气又好笑。
“这有什么，只要能赢，当王八也是光荣的！”毕懋康吹胡子瞪眼睛。
金声在地图边走来走去，不停地思索，孙元化则苦笑一声。
“现在我相信，碉楼群很好，可是，哪有这么多银子去修呢？本官此次，可是一两银子也没要到。”
王志自信的笑道：“不劳各位大人费心，这事只要大人上书朝廷，皇上同意，王家不用朝廷一分钱，就能将碉楼修好。”
王家的实力已经颇有名气，无论是肥皂还是药丸，通过直销的方式，和很多朝廷官员都搭上了线。
包括风头正劲的王洽和周延儒，他们和王家关系也是十分融洽，除了温体仁。
这位大奸臣有点奇葩，是个不爱钱的主，没必要在他身上耗费太多的精力。
有了葭州卖期房的先例，李自成完全不怕会将碉楼砸在自己手中，今年就有己巳之变，特别是自己到了河套，皇太极那厮更加没事可做，一定会入关抢掠。
皇太极比他老爹聪明，努尔哈赤夺取城池是为了显示武力，而他却是抢掠物质和人口。
每一次入关，东虏八旗都抢掠了大量的人口和财物，此消彼涨之下，双方的实力在急速的接近。
遵化的碉楼群，一定会卖上一个好价格，这点上，李自成毫不担心。
他不希望京师被皇太极和九边溃兵联合洗劫，皇帝有错，百官有错，百姓却是无辜的，汉民族的每一次苦难都会让他痛心疾首。
遵化有了碉楼群，京师有了碉楼群，皇太极还能抢到多少财物？
拿命来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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