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连还暗中安排了五名百人力大汉,就守在拓拔战身后,只等万一有变,就让这五名百人力架起拓拔战,直接跑回营地,余下将士再跟万一杀过来的幽州军拼个你死我活。
“朗昆,往边上挪开几步,哎,骨扎力,你往另一边挪几步,朗昆让开了你再堵上,你们这么个大高个挡在我面前,我怎么督战,难道要我站在坐骑背上?”拓拔战赶开挡在面前的两名门神似的近卫,又回头看看身后一排五名百人力,哭笑不得的一摇头,心知这谋士前次实在是被横冲都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只得对慕容连的这一安排视而不见。
“跟在老大边上到底威风,前呼后拥的。”澹台麒烈又在边上耍起了贫嘴,“最大的好处是,就算幽州军杀到了面前,他们也只会红着眼睛直奔老大你来,我就可以脚底抹油逃命去。”
“我说呢,你这一步不离的跟着我,还以为是你的忠心,原来安的是这心思。”拓拔战笑斥了一句,随即问:“你觉得,我们今日能攻上幽州的城头么?”
“难说。没有了横冲都,幽州还有护龙七王,这几个小子就没一盏省油的灯。”澹台麒烈指了指远处的幽州北门,“眼看我们一步步逼近,城上守军依然稳如磐石,有此士气军心,今日只怕又是场苦战。”他转头看着拓拔战,问:“老大,其实你今日也没真指望能攻上幽州城吧?”
“何以见得?”
澹台麒烈道:“因为我们只攻了一处北门,如果真是要全力攻城,老大你就会下令同时攻打幽州四门。”
“小澹台,你总是最知我的人。今日一战,就当是伸量一下护龙七王的本事吧,那几个小子,总能给我点惊喜。”
澹台麒烈一咧嘴:“老大,你不会还没伸量够么?”
“怎么会够呢?二十几万黑甲儿郎的命,横冲都死了,我就只能在幽州城里讨还这份血债。”拓拔战淡淡道:“幽州的连弩太厉害,所以我必须谨慎些,有这些挡箭盾,耗一耗幽州的弩矢也是好的。”
“幽州的连弩,确实厉害。”澹台麒烈点了点,“专攻一处城门,集合我们所用的攻城器械,至少能为儿郎们遮挡连弩,再说了,我虽只攻了一处北门,可只要能攻上北门,那就等同于四门齐破。”
“如果不是这连弩,我又怎会枉死这许多将士。”想到前次无数黑甲军为了保护他,前仆后继的冲到他帅纛前当人墙,又被连弩成片的夺取性命,拓拔战心里就是一股无名火起,虽竭力压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护龙智给了我这么多次惊喜,我也要回报他一次,只要有一架云梯搭上城墙,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
拓拔战抚平心中怒火,说了一句无关此时战局的话:“小澹台,告诉你一件事,几日前,我已传信回上京,命然儿去灭了林幽月和她的惕隐府。”
澹台麒烈怔了怔,默然无言。
察觉到爱将心里的沉闷,拓拔战又道:“小澹台,我知道你心里真正看重的是守护,尤其是守护妇孺老弱,这一点我很欣赏,可林幽月肯定是护龙智安排在上京的暗棋。”
“确定?”澹台麒烈轻声问。
“我一早就已确定,智当日悄悄潜回上京,装神弄鬼的来一场耶律德光的天谴,还有耶律明凰的诏书能一夜间传遍上京,贴诏书的那个人又突然消失无踪,都是因为林幽月在暗中帮手。我从前不杀她,是因为这个女子在上京很得人心,之前不杀她,是因为你的求情。但如今我们的大军耗在这里,所以上京必须安稳。”拓拔战顿了顿,也轻声道:“小澹台,不要怪我。”
“我还没那么混,既然确定是敌人,那就不用留情。”澹台麒烈自嘲的一笑:“虽然我只想当个很纯粹的武人,可我这双手也并不干净,当年灭望月人全族,就是我领的军,那时候,我才九岁。可我已经杀了很多妇孺老少。”他沉默了一瞬,又加重语气道:“很多。”
“都是为了我。”拓拔战在爱将肩上一拍。
“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可是在打仗啊。”澹台麒烈夸张的耸了耸肩,指着前方道:“快看快看,咱们的挡箭盾离开幽州北门已经不到一百步了。”
拓拔战笑了笑,知道小澹台又一次把心事深藏在了心底,他也不再多说,转而看向前方。
这第一合攻城并不激烈,黑甲军防着幽州城上的连弩,只是缓慢行进,幽州城上也只零零落落的射下一阵箭来,等到第一列的上百具挡箭盾整齐的推进到北门下,横展成以排巨大的盾墙,黑甲军才加快脚步推进,一队又一队黑甲在挡箭盾后聚集,只等第二列云梯车上来,才开始大举进攻。
“奇怪了。”澹台麒烈看看自家的云梯,再看看幽州城头,一脸疑惑的嘀咕:“老大,我们的云梯有多高?”
“七丈三尺。”拓拔战被问的一怔:“辽国的城池都是仿中原而造,大城的城墙是高七丈,所以图老爷子造的云梯都高达七丈三尺,比一般云梯还要高出三尺,虽然打造起来麻烦些,却方便军士攻城。”
“这个我知道,图老爷子的云梯一向要高出三尺,所以我们连日连夜赶造了三天,也才造了五十架云梯。可是你看这幽州城墙---”澹台麒烈点着幽州北门道:“难道是我眼花了,怎么我总觉得我们的云梯矮了一截。”
“不会啊,云梯造好的时候,我亲自看着军士们丈量过,就是七丈三尺。”拓拔战也有些疑惑的盯着幽州城楼:“我以前在幽州驻过军,也特意派人量过,这城墙就是七丈高啊?”
澹台麒烈揉了揉眼睛,“老大你可能是老眼昏花了,可我这正当壮年的眼力价,为什么也觉得我们的云梯矮了点?”
幽州北门上,猛正趴在墙垛上嘿嘿直笑:“你们说,如果黑甲军用云梯爬了一半城墙,突然发现,原来我们的城墙早就加高了七尺,拓拔战会不会当场傻眼?”
“何止傻眼?”将也乐得眉开眼笑,“我打赌,他拓拔战整个人都会傻掉。”
黑甲来攻,耶律明凰和幽州将官一早就上了北门城楼,三日罢战后,在智的叮嘱下,幽州军日夜防着黑甲军来犯,所以今日清晨看到黑甲军兴兵来犯,幽州军不但不紧张,反觉意料之中。耶律明凰原本还想分派将领去守其余三处城门,但智断定,拓拔战今日只会主攻北门。
之前大战时,没有依照智的旗令倾城出击,耶律明凰已是万分后悔,这次哪还会不信服智的判断,所以此时的北门上集合了幽州城内所有将领,北门和子墙之间的空地内,也有上万骑军待命,随时准备开城出击。
有了前一场大战,今日再看到黑甲军的阵容,幽州上下都已不如初见百万军威般震惊。而且今日打的又是守城战,幽州将士都知道,幽州四面城墙早被错王加高了足足七尺,在看到一排排攻城器械从黑甲军营推出时,将士们心里都大为期待,巴不得早些看到黑甲军攀墙时的表情,因为今日肯定是该轮到这些黑甲军被震惊一回了,不过这个时候,还真能这般没心没肺笑出声来的,也就猛和将这对活宝兄弟。
“还是二哥匠心独具,只这一手看似费力无用的加高城墙,今日就可让黑甲军吃尽苦头。”飞手抚墙砖,神情感伤,当日二哥提出要加高城墙,兄弟们都觉这是件费时费力的苦劳,可二哥硬是在一月内就加高了所有城墙,这样大的手笔,也只有工巧如二哥才能做到,还有架设在城楼上的那一具具黑色铁筒,这也是二哥的遗作,守城利器月满山河。
兄长虽已不在,可他遗留下来的心血依然在保护着他的弟弟们。而他的弟弟们却只遗憾,此生和兄长太早的分离。
飞按着月满山河漆黑如墨的铁筒,沉沉道:“四哥,一会儿,我要亲手发动这月满山河。”
“好。”智站在飞身边,轻声安慰,“六弟,今日一战,将是二哥的在天之灵对我们的守护。”
挡箭盾在北门下竖起后,五十架七丈三尺高的云梯徐徐推近,破军校尉拉木独防着幽州城上突然射下连弩,当先猫着腰几步急走,先躲到了一面挡箭盾后,正要喝令跟上来的黑甲军小心城上连弩乱箭,一抬头,却见北门上一片安静,刚才他们推着挡箭盾过来,城上倒是射了一阵乱箭下来,可这时大盾竖起,云梯架起,眼看就要攀墙攻城了,城上这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拉木独不由一愣,他先往后一按手,和澹台麒烈一样,他也揉了揉眼睛,要不是幽州城上站满了张弓搭箭,持刀仗枪的守军,他几乎要以为这是座空城,“捣什么鬼?不知道我们这是在攻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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