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奋力地挥动翅膀,在夜空中飞行,只是她的翅膀根部被砍了一刀,每一次扇动,都给她带来钻心的刺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前面是一处溪谷,小蝶体内的妖力也终于耗尽,无奈地落到草地上。回想当初自己偷偷飞出幻蝶谷,才会有今日这场劫难,她现在后悔死了。
“哈哈哈——小小蝶妖,还想逃出俺急先锋的手心,痴心妄想!”后面落下来十几个妖族,当先是一条豹头环眼的大汉,手中拿着黑漆漆的大棒,后面那些就有些不堪,一个个还都未能彻底变化,多是长着人身、却顶着狼头之辈,有几个还夹着毛蓬蓬的大尾巴。
妖族若是经过炼穴之后,就可以变成人形,只是功法难求,全凭自悟,所以运气不好的,就很难彻底化去鳞角,外形上还带着明显的妖族特征。
那个叫急先锋的冲到蝶妖面前,铁棍一横,瓮声瓮气道:“俺家大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这小妖却不识抬举,叫俺追踪万里,着实可恨,先吃俺一棒再说!”
小蝶一脸平静,也不挣扎,索性闭目等死。只是她的心中对这个世界还有着无比的眷恋,就像她吃过的花朵一样,还没有等到绽放,先以凋零。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鬼哭狼嚎,扰人清梦,哥最讨厌别人打扰俺睡觉啦,你们都趴在地上,叫俺挨个踢一遍屁股,要是踢爽了,就放你们滚蛋!”先是一个呵欠,然后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飘过来,唬得急先锋吃了一吓,连忙后退几步,瞪大眼睛,凝神戒备。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家伙溜达过来,时不时抬起双臂,张着大嘴打个呵欠,在他的身边,左有小猫龙行虎步,右有肥鸟摇摇跩跩,气势很足。
小欢子一开始还以为是太一派的人追过来,正准备玩命,结果发现是一只豹妖领着一帮小喽啰,追赶一只小蝶妖。他架不住小青蛙的催促,这才现身。
虽说都是小喽啰,但是也都有炼穴期的修为,尤其是那个叫急先锋的豹妖,已经筑基,小欢子要对付他们这一大帮,还真有点心里没底,索性摆出派头,先震慑一下再说。
急先锋还真被唬住了,看到眼前是个人类修士,他就先吃一惊,一般敢孤身来南荒历练的,都是高手,再一瞧小欢子大咧咧的做派,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反倒双手抱拳,像模像样地说道:“在下乃大力妖王座下先锋,奉命捉拿蝶妖,惊扰阁下,还望海涵!”
转转小眼珠,小欢子见这家伙憨头憨脑,显然脑筋不大灵光,于是摆摆手:“俺不管你是谁,都自个扇两巴掌算是赔罪,这只蝶妖俺还要受用。”
急先锋手下的狼妖立刻都龇牙咧嘴鼓噪起来,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么横的人,登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冲上来厮杀。
南荒是蛮荒之地,没啥规矩好讲,奉行实力至上,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这些狼妖都横行惯了,当然不会被小欢子几句话就镇住。
“大胆——”小欢子瞪起小眼睛,俩胳膊一挥,两张磁力网齐发。众妖只觉得迎面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向后飞去,跌落在地,滚做一团。只有急先锋稍好一些,噔噔噔倒退十几步,然后扑通摔了个大腚蹲,一屁股坐到溪水里面。
爬将起来,扭头看看手下,都狼狈不堪地往起爬,急先锋心中暗自庆幸:好家伙,多亏没动手啊,人家袖子一挥,俺们就都爬下了。他哪里知道,小欢子这招吓唬人还成,现在还无法伤人。
“都起来扇耳光——”急先锋吆喝一声,先左右开弓,啪啪扇了自己两下。狼妖们哪里还敢违命,都十分起劲地闪起来。有一个偷奸耍滑,只轻轻扇了一下,被急先锋瞧见,过去狠狠给了一下,那狼妖直接飞出好几丈。
小欢子心中窃笑,表面上却满意地点点头:“都打完就滚吧——”
急先锋哪里还敢停留,率领着手下急急去了。跑出老远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又转身回来:“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小的回去也好交差——”
“俺叫禽兽真君,是专管你们的!”小欢子的强项是说谎不眨巴眼。
原来如此——虎妖谨记在心,慌慌张张一抱拳,飞也一般跑远了。
这帮家伙倒也好哄——小欢子忍着笑,看向蝶妖,只见她的头脸跟人类一样,只是背后多了一双翅膀。身上只罩着一层白色轻纱,玲珑有致;漆黑的头发高高挽起,分向两边,还真有点像蝴蝶的触角;脸上虽然满是惊惧,但是依然掩盖不住绝美的容颜,最难得的是雅而不俗,艳而不妖。比水月儿多了几分娇媚,比凤仙儿多了几分清纯,气质绝妙。
“嘿嘿嘿,哥救了你的命,该怎么报答俺啊,干脆就以身相许吧——”小欢子一脸坏笑,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人。
小蝶心中哀叹: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果然世道险恶。听说人类修士比妖族更加可怕,不如自绝而亡,倒也干干净净!
“蝴蝶姐姐别听猪头哥哥胡说八道,他最能骗人啦——”小青蛙看到妖怪都走了,这才从草窠里面蹦跶出来,来到小蝶身边,又惊呼一声:“呀,蝴蝶姐姐你受伤啦——”
看到天真可爱的小青蛙,小蝶心中这才一松,挣扎着站起来:“我叫小蝶,多谢你们相助!”
“我叫小青蛙,猪头哥哥你还看什么看,赶紧拿丹药啊!”小青蛙搀着小蝶,在一棵大树下面坐了。
“救人没得到好处,还得倒搭,这不是亏本生意吗。”小欢子磨磨唧唧地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是丹丘生给他准备的疗伤丹药,虽然效果不是最好的,但是小蝶的伤势也不太重。
修长的手指捏着丹药,小蝶蓝汪汪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起来,多日里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她泪眼蒙蒙地望了一下小欢子,丹药却迟迟不肯放到口中。
对于妖族来说,丹药都是无比珍贵的奢侈品,因为绝大部分妖族都不会炼丹。
“小蝶姐,你吃吧——”小欢子接过丹药,塞进小蝶的嘴里。一股浓郁的灵气立刻在体内散开,滋润着身体每一处穴道,受伤的肋部,更是如同被一股暖流包裹,疼痛立减。
“小青蛙,谢谢你——猪——小蝶多谢恩公。”小蝶现在也明白了,这个大耳胖子并不是恶人,看来,母亲说的那些话也不可全信。
小欢子嘿嘿两声:“俺叫朱欢,你叫俺小欢子就成——对了,你是幻蝶一族吧?”
看到小蝶翅膀边缘有一个红色的斑点,状如人眼,小欢子想起述异志上的记载:幻蝶一族,美艳异于他族,翅上可生七色七眼,长于魅惑,精于幻化。
小蝶吃惊地掩住小嘴,出谷以来,别人都把她当成普通的蝶妖,想不到被这人一眼看破。于是点点雪白的下颌:“正是。”
这一瞬间,小欢子心里都一迷,暗叫一声厉害,这个小蝶还不是有意魅惑俺,俺都有点意乱情迷;要是她七眼具备,估计神仙也受不了。
这时候,肥鸟又叼过来一大块肉放在小蝶面前,然后张开大嘴白话起来:“快吃吧,是俺特意给你留的,你以后叫俺帅哥就成。”
小蝶连连摆手:“我不吃肉的——”幻蝶一族,吃花饮露,其它一概不吃。
“不吃肉怎么成,瞧瞧你瘦的,看看俺这身材才刚刚好。”肥鸟很是自恋地扭扭大屁股,然后被小欢子给扒拉到一边:“凉快去——”
然后又转向小蝶:“这家伙叫肥鸟,又馋又懒,甭理他。”
“没人性啊,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漂亮的,形象全毁到你手里!”肥鸟嘴里嘟囔着,趴到一边,脖子往后一弯,大嘴往翅膀下面一插,气呼呼睡大觉。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队伍又扩编,小蝶翅膀的伤也好了,驮着小青蛙在天上飞。小欢子在后边骑着肥鸟,啪嗒啪嗒地跟着。
飞到下午,地面上的景物又起变化,山峦高地消失不见,一马平川全是沼泽,大大小小的水潭星罗棋布,一望无边。问问小蝶,她只知道这片沼泽甚是宽广,其它一概不知,毕竟她跟小欢子一样,都是头一遭游历南荒。
“那边有人,好像是昨晚那一伙!”小欢子看到在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下,簇拥着十几个妖族,中间还有个亮光光的脑袋。
“欢哥,我们绕过去好不好?”小蝶还是心有余悸。
“好像有什么古怪,俺先过去瞧瞧!”小欢子拍拍肥鸟的屁股,直接飞了过去。渐行渐近,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光头竟然是个和尚。
看他一身白色的僧衣,纤尘不染,透出一股圣洁;胸前挂着一串念珠,相貌倒是很年轻,眉目端正,唇红齿白,一脸悲天悯人之态。虎妖还有那些狼妖都围着他端坐,瞧那样子,似乎正在讲经说法。
怪事啊,和尚念经,妖精听法——小欢子抓抓锅盖头,蜘蛛网一扫,发现这个和尚竟然也是人类修士,修为比他稍高,但是也没有筑基。
只见和尚一手做拈花状,口中念念有词:“众生向善,即是平等。君不见,波就是水,水就是波,人就是妖,妖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