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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石洞里有一点篝火微光。()篝火旁两个女孩子紧紧的依偎在一起。耳畔是呼啸而过的海风和滔天巨浪击打洞窟的声音。身边是再熟悉不过却分外怀念的温度,是永远记得并且丢失了太久的气味。

没有时间去感动,没有空隙来抒情。当时,萧落波拉住玉小白的手一跃而起,两人狼狈的奔逃几乎手足并用,最终逃进了玉小白落脚的山洞。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山洞里偶尔有火柴燃烧的哔哔驳驳的声音。没有了寒冷,没有了孤寂,尽管只是石壁徒立,也是如此的美好。安宁,融洽。萧落波托着腮帮,女神之剑就放在膝盖上,四肢上的一些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可是她消散了以前对着她撒娇的闲情,只是悄悄的打量着面前的玉小白。

只是那一眼,她就肯定玉小白回来了。面前这个人,同样的身形和容貌,甚至是一些小动作和微表情都格外相似,尽管不明就里,可是她依然肯定。这一点灵犀说不清道不明,只有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面庞黄蜡,唇部干燥,但是从不算过于脏乱的头发和裸6露在外的肌肤判断,她尽量把自己整的干净一些。玉小白拿着一根木棒拨动着燃烧的火堆,手臂被映照得红起一片,.似乎感觉到萧落波在打量她,玉小白有点紧张,有丝局促,因为她一只脚在轻轻的蹭地。

其实萧落波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玉小白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否尝试过离开,为什么躲着不肯见她,现在苍茫妖兽又怎么样了,她是否知道自己变成重夜时做了什么又是如何恢复的。她相信玉小白也会有一堆问题要问,却不料两人都只是沉默着。分离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倒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忽然相遇便像有一道薄纱搁在两人中,不强势,不坚硬,却起着微妙的阻隔作用。

先撩开薄纱打破这层隔膜的人是萧落波。她伸出一只手来,握住玉小白拨动火堆的右手,玉小白轻轻颤抖了一下,僵着不动。萧落波不打算收手,只是盯着玉小白的眼睛,看到她的躲闪逃避,手下的力度不由得加重。

玉小白垂首默坐,犯错似的姿态,像一只蜗牛缩回了壳里,要把自己包起来。萧落波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想倾诉,两人有一堆软绵绵的情话要讲,可是一时摸不准玉小白心结在哪里,只好扭转了心思去说正事。她拿过一边的干树枝将火烧的更旺了一点,开口道:“明日去找我造的筏子,我们一起离开。”

“雪鸾死了。()自己正面对上了女神之剑的剑气。”萧落波语气淡淡,她原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玉小白的时候,会哭着说出来,一边责备自己唾弃自己一边听着玉小白的安慰。可是现在再次提起,倒像是早已麻木。毕竟,她有过不止一次跟亲近之人死别的经验,一次次伤痛经受下来,心瓣肌要柔韧的多。

玉小白终于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她。

萧落波的视线落在安放在膝头的剑上,“为了这个一直对她好的灵。”她仔细看着玉小白那弥漫上水汽的眼睛,那里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泪水奔涌而出。

“天源神殿尚在主事的神使再次金瓶掣签,已经又挑了一个人皇出来,现在人类社会的运行渐渐步上正规,安置流民组织防御。”萧落波忍不住再次端详银亮的剑身,这世上少了谁都可以正常运作,即便是皇帝,是一个特异的灵也是如此,那当初要是没有月华没有重夜世界又会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深刻的感知妖神论的荒谬性。重夜和月华,也是受着这个世界规则约束的生灵罢了。

我们只需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然后,按部就班。()

“只要我打败了妖王,就可以让一切回归正常,我们继续过开心的生活。”萧落波嘴角漾出一点笑,明亮的眼睛里有一团星火在燃烧,她伸出手臂抱住惊骇的玉小白:“幸福,我要和你幸福的在一起。”

玉小白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两条细瘦的手臂紧紧箍住萧落波,口齿不清语音含糊:“是我错,是我错。我害怕-----”萧落波轻轻拍着玉小白的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眼眶湿热一片。

有风有浪却问心无愧,这是玉小白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生活,这也得益于她不找事不惹祸没雄心易满足的性格。但是现在,她开始厌恶自己妖兽的出身,痛恨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没有她,就没有重夜,就没有妖兽这旷日持久的痴想。玉藏血问世带来了远古异兽接二连三的苏醒,时至今日这狼藉一片,而她就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

尽管你没有做不合理的事情,可是当你的存在本身就给别人带来了困扰,那这个存在就是不合理的。玉小白有过这种经验,就像她前世尽量让自己远离别人的生活一样,现在,她选择躲在这里。()跟她有关的人或事,往往都没有好结果。

哪怕她看到萧落波忽然出现时,欢呼雀跃心脏跳得要蹦出胸膛,哪怕她躲在一边悄悄的偷看,一刀刀将那鲜活的身影刻进自己脑海里,她也不敢迈出一步。

一次次描摹你的笑脸,一幕幕回忆往日华年,看着你,看着你沙滩上的身影,那憔悴的面庞上有我小心亲吻过的眉眼,那消瘦的肩背上却有我无法分摊的重担。无法靠近,不可触碰,明明想了千千万万遍,却无法当面问出你可安好。

玉小白心志纯良却孱弱,很容易便产生了浓厚的负罪感。她也可以想象自己日后的结局,狐狸精兴风作浪跟苏妲己无关,可苏妲己却不得不自裁以谢天下。如果萧落波真的成功了,为清民怨平民愤,曾以妖尊身份存在并做了不少事的玉小白,结果堪忧。她一点都不怀疑萧落波会成功,所以愈发恐惧和敬畏。她宁愿自己与世隔绝的独立存在。

“不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萧落波语音哽咽。

她终于明白两个人的重逢少了点什么,少了彼此放下重负的相拥而泣。

玉小白的身体里潜藏着巨大的力量,妖王霖的野心不简单,它不仅是想获得苍茫大山的控制权,更打算把玉小白,也就是当时被它拿下的重夜,改造成强大的人性武器。就像当初的飞天螳螂。

可是重夜的灵魂它没有能力操控。勉强为之的结果是重夜的灵自损一千玉碎了之。而一直被重夜压着的玉小白再次露出了头。她与重夜之间有奇特的感应,妖王霖却探知不到她的存在。改造失败后,按理来讲会成为无知无觉无法无天的行尸走肉的她,被流放到了这个地方。据说这里有强大的禁制,延续着当初神妖大战留下的强力封印的威风。

“小白。”萧落波伸出舌头,轻轻舔掉玉小白面颊上的泪:“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等我打败了妖王,再来这里接你。”她不愿意玉小白再受苦,不愿意她再看到任何会打击到她的事情。现在,紧紧的抱住她,她几乎觉得这个人要碎掉了。

“其实,我有时候想,”玉小白揉捏着萧落波的肩胛骨,瘦硬的蝴蝶形状:“我要只是一只兔子该多好。”

“别胡思乱想,做好自己便是。”萧落波轻轻磨蹭着她的面颊,短短的头发洒落在肩头上,“其实这一切都是注定。不是所有妖兽吃了琥珀草都能变成人,只不过玉藏血和雪鸾都曾经修成人形后来被压在本体里,琥珀草就是终止那压制的钥匙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非人力可以改变的。现在的这种状况可以说是当年妖神大战的余波。”

没错,是余波。当年那场波澜壮阔的世纪大战在古籍中尚有记载,那简直是吞日吐月移山填海。而如今,无论是依仗能力谋取私利的神使还是违背自然法则罔顾天性的妖兽,都不具备当初对垒鏖战的气魄,相比之下简直就像制造一副凄惨闹剧的跳梁小丑。

这座岛同样是当年古战场废墟之一,所以萧落波很容易便联想到了同样是遗迹的天尺峰。这里跟天源神殿是否有某种联系?

“等我去苍茫大山解决了一切事情,我们就一起回当初红英姐姐的小屋,我们再也不出山,再也不分开了。”

玉小白一听,直起身体认真的看着萧落波:“妖王不在苍茫大山了。重夜的灵魂改造失败后,它就放任妖兽疯狂进攻,自己去了天源神殿,不知道它要做什么。连苏魔蛇都被支开去另外做任务了。”

天源神殿?萧落波登时睁大了眼睛。她的思维反应向来很快,苏魔蛇对强者言听计从,那种崇拜会让她拼上所有来完成霖交待的任务,逃跑显然不合情理,那她的目的是什么?拖延!哪怕明知杀不了萧落波,也会拼命的延迟,为霖争取时间。自己当时得到的信息太少,尚且判断不出这是苏魔蛇赔上性命的拖延战术。但是现在----天源神殿是俗世民众的信仰,如今存亡危急之秋,大多数人都是靠着一口气撑着,如果信仰轰然倒塌,那要溃败,简直太容易。

她必须离开。马上。

(紫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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