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池是一方不大的池塘,但是足以容得下一亭,一桥,一画舫。()亭是斗角飞檐落凤亭,桥是刻福烙贵白玉桥,画舫,自然也是铺金缀玉雅致好物。
画舫坐着的夫人面容慈和仪态端庄,正是当今女帝陛下,而她正眉眼含笑看着面前一身白毛毛衣服的少女。少女把整个脸庞都埋在西瓜里,半晌才抬起头,一脸的鲜红液体,看起来有点吓人,女帝蓦地一怔却看她拍拍一肚子一脸满足:“皇宫就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个时候了还有西瓜。”模样娇憨可爱,红彤彤的脸庞映着池子里的红莲鲜嫩多汁的如同一颗新熟的苹果。
女帝于是笑出来,眼底却闪过一抹黯然,眼神空远,早已掠过了这湖光花色。
“女帝妈妈,女帝妈妈。”有人在叫,声音甜甜娇脆,好似一口红苹果被咔嚓一口咬下去,满口汁水泌的人好不喜欢。女帝视线微低变看到一双眼睛,猫似的圆,亮的人心慌,好似被河水洗涤过的鹅卵石。她看了半晌,伸出手去合上那双眼睛,终于说出口:“雪鸾神兽,何必再演戏,今日便是终结之时不是吗?”
苹果脸的少女瞪大了眼睛,头顶翎毛晃呀晃,好一副诱人生怜的模样,无辜的嘟起了嘴:“女帝妈妈在说什么嘛。”
女帝垂了眼睛,摩挲着手中茶杯,似乎要将那上好白瓷生生褪去一层:“你原本就是神殿派来监视本君的吧。为了让我牢牢的守在这一亩三分地,半步不得离开。”
少女的苹果脸蓦地变黑,终于没有了表情,一双猫眼里的光芒却变幻莫测,终于低下了头去,咬着嘴唇不吭声,模样像极了犯错误的孩子被家长抓了正着。女帝轻轻叹息一声,举起手,在她头顶,好似想要揉一揉,但终于又放了回去,轻轻叹息“好孩子。”
女帝并非生于深宫长于绣堆,人已不知其姓名,她也忘却了自己到底来自何方,只晓得浮浮沉沉歌舞止歇,只见得婆婆娑娑锦绣成灰,只听见欧欧呀呀官民鼓舌,只记得飘飘渺渺几更烛火。
当初天源神殿金瓶掣签,她忽然便成了这隆安皇朝的管事者。若她的自制力再弱一些,便可以声色犬马游猎挥霍,若她的责任心再单薄一些,便可以袖手旁观笑看百官弄权夺利。民生自有民自个儿去操心,尽可能的压迫而又控制在被造反的范围内也是一种高超的技艺。()可惜,她偏偏不是。
若是她足够英明神武便可以整顿防卫,在肆虐的妖兽面前筑起铜墙铁壁。若是她足够城府深沉便可以废相裁宦将所有权利牢牢集中在自己手里。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也足以大慰平生。可惜,她偏偏不是。
她实际上性子颇为平和,却又称不上贤良淑德,她有点治国平戎策却又称不上奇谋伟略。若她生在普通人家那足以称庆当时,可惜她偏偏不是。她有着隆安皇朝最尊贵的名号,可是她只是小才微善,连自己都掌控不了。
女帝隐约记得脑海里天源神殿那诡异浮动的星盘,和星盘旁边颔首焚香虔诚却神秘的神使,还有那放着几个孩童花名象牙的蹙金琉璃瓶。她在懵懂间被决定命运,茫然中被携带者连抱带扶登上九十九级台阶,坐在宽大冷硬的宝座上看着黑压压一堆后脑勺。
她恐惧,对着宫廷深深深几许,对着重重帘幕密遮灯,对着阴森晦暗的祠堂和瞧不到顶的玲珑塔有着本能的恐惧。冥冥之中,隐约有求生的**告诉她,快跑,快离开。她曾有过逃离的念头,在各地大肆修建行宫,并且收罗各色美人,期待着有天可以悄然隐去甚至李代桃僵,却只是因此留下了风流天下的名号。她曾轻骑出关却刚出大门便被拦了回来。连续几次之后她终于明白,她是无法离开这个地方的。她曾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后来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幼稚的可笑。
后来的后来,天源神殿送给了自己一个蛋。再后来萧家破亡,天源神殿别的不管却筑起防护层保下这池红莲,后来又示意自己将它圈起来闲杂人等不的靠近。幸而自己又不太笨,终于明白,天下之人皆棋子,一切布局只为了一件事,神妖的第二次大战,女神力量的苏醒!而她无巧不巧偏偏当年是女神所领队伍的大管家。女神带着一帮人跟妖兽打架,而她就是这帮人的管事兼保姆。如今其实还是管家,只不过管的地盘大了,事多了-----
而现在,她也终于明悟自己的恐惧来自哪里。剑,红莲池的剑。当年月华女神的神剑沉降在了这方红莲池,如今隆安城几经易主,几次扩建却都是围绕着这个池子进行。剑的解封,却需要灵。她从未想到这个灵会是自己。剑之灵必然极精极诚极真挚极坦荡,而她心思杂乱,精神流俗,既不博大也不崇高实在称不上剑灵之格。
听闻某一代的帝君倒是风姿绝世,某一代的帝君亦是荣华无双,从故者的身上隐约追寻到的剑灵的高华,她身上半点也寻不见。()想来君权本自神授,若是神要取些报酬,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她谁也不肯相信,吃饭有人试毒,睡觉有人拱卫,她玩弄权术她焦心谋算,只为获得那一丢丢安全感。她明悟权利的好处,开始利用权利给自己博取更多的利益。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深人静时扪心自问便有为谁辛苦为谁甜的无趣感,还有无人可信无人可托的孤寂感。仿佛置身在一座巨大的水牢里,四下透明却寻不到出路,憋闷,恐慌,凄寂,纷至沓来几乎将她吞噬。
早先她曾经养过一只狗,长长的白卷毛,跑起来像一个球。有一次带着金护甲挠它的毛却被它回了一爪子,她当即拿起一边的镶玉小金刀捅了它,它哀叫着跑远,却又在听到她呼唤的时候回过头来,眼里含着泪,口里发着呜呜□□声,脚步歪斜,却依旧带着长长的红痕爬过来,她毫不犹豫的再补一刀,长毛胖狗再逃,她再呼唤。那狗的眼睛里凄惶一片,哀叫低低,骚耳垂首,彷徨转踏,却还是回过了头。它倒在了趴向她的途中,头朝着她的方向。听说狗的世界很简单,因为它的眼睛里只有黑白两色,所以它极为忠诚。
后来有了雪鸾,她决定赌一把,放下真心用真情。因为鸟儿的思维同样是简单的,她的忠诚和痴心都经得起考验。事实证明,她的感情投资没有出错。雪鸾对她忠心不二,哪怕它的主子就在眼前。
现在,到了选择的时候了。雪鸾选择用她的灵助萧落波取剑,还是带着她逃。想想真是荒谬愚笨,她一直兢兢业业按照指示对萧落波多方照顾,现在却-----简直是以身饲虎,呵呵,她还真是伟大。
雪鸾久久不语,面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严肃,忽视了那张婴儿肥的嘟嘟脸,还真是有点神兽的气派。女帝淡笑一声,眸子定定的落在她脸上。“别逼我,别逼我。”雪鸾嗫嚅着声音,揪着自己的衣服,几片细细的毛七零八落的飘下来。
“从来都没有人逼迫,只是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女帝幽幽叹息一声,她手腕一转,那镶玉小金刀赫然出现,雪鸾的眼睛猛的圆睁。只见女帝手腕一转比上了自己的喉咙,清浅勾唇:“那好,不管你事,就当我自己活够了。”
咔嚓!雪鸾指尖一动,细细一根冰针打掉了那金玉匕首。()女帝面色一变,尚未开口说话,便被雪鸾抱在怀里高高飞起,正骇异间却见方才还水平风静的湖面忽然涌出了大量的气泡,咕咚咕咚,好似一锅沸腾的粥,整个湖面湖面都震动起来,田田的荷叶还有灼灼的菡萏疯狂的飘摇。
一根奇特的好似巨蟒一般的东西好像一股喷泉喷出了湖面,“深渊九爪怪!竟然是那东西!它来阻止取剑的!”话音刚落,雪鸾一挥手,一座冰室将女帝牢牢的护在其中,而雪鸾已经飞身而下,一边飞速移动,一边迅速的捏着法诀,只见一道道冰柱,细细直直,尖锐锋利,如同一杆杆翠竹,枪戟一般直立而起,那巨大的触手当即被刺的千疮百孔,好似竹签扎着的一块破烂不堪的烤肉。
妖兽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反而愈加疯狂,整个湖面的水就如同炸开了锅,飞沫四溅浪花翻滚,平静的湖面上竟然涌现出一道道水墙,仿佛来到了巨浪滔天的海上。丈二的大浪掀翻在亭子上,红莲如血一大朵一大朵纷飞着腾空而起,整个后院都是湿漉漉的一大片,水起,娇花嫩柳被尽数掩埋,水落,遍地狼藉憔悴损。
女帝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她站的地方最高,千重玲珑塔的最高层。她很安全,这厚厚的冰层防御是她最坚固的防线。她视野最好,所以瞧得明明白白。对于一个从未出过宫门的人来讲,这种场面太过壮大,太过惊心动魄,而且刺激的心脏乱跳,这场景超出了她的认识氛围,也藐视了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她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里,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目光怔怔,追随着那一点显眼的雪白。
深渊九爪怪整幅身体都显露了出来,好像一只巨大的丑陋恶心的章鱼,那小山般的身体,那飞舞的恐怖的触手几乎将整座池塘塞的满满的。随着几声轰隆隆的闷响,几次动天坼地的摇晃震动,亭,桥坍塌的轻松无比,好似木片拼成的玩具,而那精致的画舫早已消失不见。那怪物没有眼睑的眼睛恶心好似满满两桶泔水。女帝急忙转开了脸,她被那双邪恶的瞳仁看的发慌,不料视线一移便看到雪鸾陷入了苦战。
首次露出全身的怪物显示出了相当强大的攻击和抵御能力,尽管它不会什么诡异的灵术,可那柔韧灵活再生速度高了许多的触手,显然令人十分头疼。“冰缚!”雪鸾断喝一声,冰绳从怪物的每一根触角上蜿蜒而上,越绕越多越绕越凌乱,将怪物的触手如同揪葱一样紧紧扎在一起。可是它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搞定,雪鸾刚松一口气,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震动,冰屑四散,怪物的触手猛的挣脱开来,却不做攻击,而是奋力搜寻,触手渐渐的往湖心靠拢。()果然,它的目标是剑!
女帝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那把剑就此毁了又如何,如果落在了妖兽手里会怎样?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躲过一劫?她没有错,更没有罪,也从来都不欠着谁的,为什么她就要死,她就要牺牲?为了天下苍生?那都是狗屁,她只要自己活着!女帝伸出手,欲张口叫雪鸾停下,可是话未出口便顿住了。
雪鸾?雪鸾从来都不是她的。虽然她是她的妙鸾公主,是她的球球宝贝,可她是女神的坐骑,从骨子里都透着对女神的崇拜和服从,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女帝忽然想笑,什么坐拥天下,什么富有万里,真正属于她的什么都没有,连她自己都不是自己的,这个女儿也不是她的。本来早就知道这一点了,应该早就准备好了才是,现在竟然还有一点点伤心。
嘭!冰墙防护倒塌,碎了半空银屑,雪鸾被一根粗大的触角猛的抽了出去,砸在了地面上。女帝看着她,担忧之情一闪而过,眼神里冷漠一片。死了便死了吧,也是喂不熟的东西。自己眼看也到了尽头,竟然还在计较这些,真是可笑。
雪鸾咳嗽着从地面的深坑里爬出来,望向塔顶高高的伫立着的,天下无双的她的女帝妈妈,却撞到了那双冰冷麻木的眼睛,顿时浑身大痛,心脏也痛,痛的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只红烧乳鸽,正被放了调料放在铁架子上翻滚。她眨了眨眼睛,感觉脸上凉凉的,好像有一滴液体从眼眶里偷偷跑了出来。
她喜欢女帝妈妈,喜欢她抚摸自己的羽毛,喜欢她看着自己吃东西的眼神,也喜欢她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语气,喜欢她躺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她想知道那些都是真的,那些欢乐,那些温暖,那些情谊,真真切切的在发生,一点一滴的落在日落日出的日常里,为什么现在会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在这一瞬间的停顿里,却见到那怪物巨大的触手探进湖底狠命的翻搅,整个湖面都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红莲早已看不见的,丝丝缕缕的飘散在浑浊的湖水里,好似一滴滴鲜血,翻滚两下之后,再也寻不见踪影。
雪鸾张了张嘴,正欲叫她的女帝妈妈,却忽见那怪物发出桀桀怪笑,劈头一大股恶心的浊水飞过来,而那光滑黏黏的触手已经举在了半空中,触角顶端勾着一把锈迹斑斑隐约看得出形状的剑。既无寒气也无亮光,简直就如同一块废铁,恐怕稍一使劲,就会利索的折断,剩下一地渣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再来不及多想,捏决控冰,试图阻止这怪物的移动,可是这次后继乏力再加上心里慌乱,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力量。湖底冒出来的巨大的冰的手掌,看起来原本是打算将九爪怪整个捏死在手心里,却被那强大的触角反攻击,紧紧反缠捏了个粉碎。
雪鸾闭了闭眼睛,有这么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做了。她只是一只鸟儿,快乐的,简单的,没心没肺的鸟儿,爱吃嘴也好逸恶劳还贪生怕死的鸟儿,她可没有那么伟大,要为了人类牺牲,趋利避害那是生物本能,她要带着女帝妈妈跑,飞的高高的,逃得远远的,去到谁也不认识她们的地方。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天源神殿的人一直盯着她,她也兢兢业业的跟神殿的人回禀着自己掌握的一切情况,她有着一对翅膀,可她该做的事该去的地方早已定下,她永远也无法飞到自己想去的方向。背叛?这种想法太复杂,不属于她,她坚持女神定下的路线绝对不会动摇。只是,她会痛苦。
一声清啸忽然响起,远远而来,迅速靠近,那怪物身体一僵,出现了一秒钟的静止。雪鸾正欲再次起身却看到一道绿色的身影闪电般急冲而至,而那把剑竟然受到了感应一般要从怪物的触手中挣脱。雪鸾愣愣的看着那道身影,她忽然希望女神,自己的主人永远不要出现了,她出现,就意味着自己的女帝妈妈走到了尽头。可是紧跟着这个念头产生的便是巨大的愧疚感和自责。她不可以,不可以对自己的主子有不忠的念头。
雪鸾看向萧落波,却不知道萧落波经历了什么,以致于造成这么大的变化,苍茫大山里到底有什么事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以致于自己现在都认不出她来了。那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眼睛亮的吓人却是一片森寒。这不是,这不是女神的眼神。雪鸾揉了揉眼睛,无法将天源神殿里女神的形象和面前这个女孩结合起来。
眼见得三个萧落波一齐冲向那巨大的怪物,分兵之下夺得锈剑,手腕一转,身子飞起,长剑在空,朝着女帝大喝一声:“归位!”雪鸾忽然愣住了,她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忽然跳起,急冲到了女帝面前,伸手拍打那自己筑起的冰层。她害怕,不仅害怕女帝妈妈死去,更害怕女帝眼神中冰冷厌弃的目光。女帝以为她是故意的,将自己困起来等着萧落波取自己的灵。这样多省事,找也不用找打也不用打,一分力气也不用,唾手可得,真是贴心的坐骑啊,考虑的面面俱到,呵呵-----
几乎没有任何异常的,女帝化成了一缕光,随着这道光芒的注入,那原本锈迹斑斑的剑顿时寒气四射,光芒直冲斗牛,耀眼的光柱如极光灿烂,萧萧索索,瞬间整个大地都进入了冬天。而萧落波的形象也发生了变化,长发散开,眉心出现了一枚银色的印记,一身雪白的铠甲熠熠生辉,身后长长的披风漫卷西风。
只是终究有意外发生。萧落波看着那漫天飞舞的洁白的羽毛久久不语。她不明白雪鸾为何会忽然冲动,或许月华会懂,神若真的预知了今天的一切,当初她做决定可会犹疑?那早就知道缘由,早就知道结果,也应该早就有所觉悟,做好了充足准备的鸟儿为何还表现如此,如同热血冲上头脑的小孩子。
萧落波曾经一度好奇过雪鸾的身份和立场。她有一个尊贵的却可笑的公主的身份,有一身强大的可进化的能力,她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某些微妙的时刻,仿佛毫不经意说出一些机密的话。萧落波不认为自己配做她的主子。她完全不知道活在这一世的鸟儿心里想了些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不会有人知道,最后一刻,演戏演到现在,尽职尽责到最后一秒钟的一对演员,异口同声的告诉对方,那喜欢那关爱那心疼,都是真的。
忧艰常早至,欢会长苦晚。同一片天空下,往往上演着截然不同的戏码。黄雏菊在唱歌。敲着杯子唱歌。歌是香艳缠绵凉州曲,杯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在怀娇丫在侧,好一派风流景象。如此乱世之下竟然还会有此纸醉金迷的生活,赫然一枚浊流中的香艳孤岛,陶醉着自己的陶醉,任它东南西北风肆意横吹。
黄雏菊是标准的享乐主义人生观。在她看来生而为人就要吃美食抱美人,能享受的时候拼命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来明日愁。下一秒妖兽冲了上来,那她也会在上一秒喝完自己最后一杯酒,最后亲一次自己身边的佳丽。她参加天源神殿的竞选,因为做了神使会有更多的美酒更多的美人。神殿的生活堪比苦行僧根本不适合她,获得了神使称号之后,她立即衣锦还乡,片刻都不要在那花都开不香的地方呆。
现在的日子比以往还要风流快活,日日美酒金樽,香扇琵琶。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崇高境界她向来高山仰止,仰,然后止,她打算让自己死在美人怀里而不是妖兽的蹄子下。为民请命什么的,太伟大了,她选择渺小,奢侈的活着。
云绯月来跟她做一笔交易,百名黄花处子求的地狱门一席之地。其实这有些多余。因为地狱门里原本就有她。黄雏菊喜欢健康的美人,但为了应付各种对手,这多病梨花显然也要预备着。她乐得闷声发大财,为此好几个月都是在榻上过的。但是她却不曾想到云氏姐妹到底要做什么。更何况在她看来,妖尊要苏醒,人和妖兽要打架,那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改变不了,活则我幸,死则我命,想那么多干什么。
所以,萧落波一身银白铠甲,以战斗女神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勾勾指头:哟,过来喝一杯。当萧落波要求她一块去打妖兽的时候,她当即眼睛一闭,就地装死:“哎哟哟,我好像喝高了。”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