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回家的路!
说话之人正是蒋家少主蒋功子。
他自然是听到了华澜庭的啸声,蒋功子人是狂傲,但并非无脑,一眼就看出了华澜庭明显的调虎离山意图。
事关蒋家存亡,蒋功子接下的命令是将万象门两人斩尽杀绝,所以他传音其他人去截杀华澜庭,自己则驾起飞舟,亲自赶往山口追杀曹家澍,无论如何不能让报信求救的信号发出去,这才是关键所在。
蒋功子在路上只发现了敬锥三人的尸首,他愈发肯定了万象门弟子分头逃遁的想法。
这时就显出了华澜庭思虑的周详。
以飞舟的速度和蒋功子的修为,目前状态下的曹家澍在没了薛稼依的预警后,几乎没有可能逃过蒋功子的追杀。
但有了具备隐匿气息和身形的灵狐红尾就不同了,少了其他蒋家族人在地面的围捕,机警的曹家澍数次成功避过了蒋功子的空中搜寻。
蒋功子驾驭飞舟来回几次变换路线仔细探察,都没能发现曹家澍的踪迹,内心焦躁的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又一次寻找无果后,蒋功子无奈放弃,赶往了华澜庭的方向。
但他仍不放心,于是出声喝止住了蒋漂漂,倒不是他要抢功,而是蒋漂漂比他更长于隐匿和追踪,他让蒋漂漂继续沿山口方向寻找和阻截万象门的另一人,但有发现,能杀就杀,不然也要拖延到他干掉华澜庭后。
蒋漂漂不敢违命,起身向山口位置飞身而去。
蒋功子丝毫不担心华澜庭,他看出来华澜庭已是强弩之末了,完全不足为惧,心里反倒生出了些猫戏耗子的心思。
对这名万象门弟子,他还是有些佩服的,能以一己之力在三名修为近似的高手围追堵截下坚持下来,而且还强杀两人,大宗门培养的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越是这样,他反倒不急于把华澜庭一击毙命了,他想要一场虐杀,要让华澜庭在绝望恐惧中慢慢死去,他甚至希望华澜庭的功力更强些,挣扎的更久些,这样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如果有更好的功法和资源,他蒋功子一定会比有幸拜入大门派的人做的更好,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窝在家族里仰望这些天骄。
为此,虽身为蒋家嫡孙,但他从小就付出了比普通族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这才有了今日的实力和地位,但他也心知肚明自己还是比不上同龄的宗门出身的弟子。
所以他要泄愤,如果能逼问出完整的高阶功法密技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蒋功子下了飞舟,施施然不紧不慢跟上了华澜庭。
华澜庭没有去特别注意身后的变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逃得越远越久,越能吸引牵制蒋家追兵,曹家澍就越有可能跑出阵法范围传信回去。
空天青烟玉的灵气输送还在,但似乎欠缺什么条件,释放速度和强度不快,以前几次大规模回馈一直都是此玉自行突然激发,他始终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
为了尽快多恢复一些灵力,华澜庭全力运转紫微星斗观天诀,丝丝星力光华持续注入他的身体,同时也在修复着他的伤势,虽然缓慢,却也让他的精力和速度有所提改善,起码不再是踉跄而行。
星力的注入蒋功子没有觉察到,但见华澜庭步履加快,他也暗自讶异对方如此重伤下的恢复本领事,觉得可以出手了。
华澜庭当然知道有人在追,只是不知道换人了。
在跑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他猛然放下薛稼依,挥掌坚决地切向其脖颈。
华澜庭还是不愿拖累薛稼依一起死,想着趁其虚弱,击昏后藏在岩石下以保得一命。
薛稼依确实虚弱,这次感应是感应到了,可是反应上慢了半拍,被华澜庭一掌打晕,她却及时在昏迷之前往华澜庭怀里塞进了一枚玉简和一团东西。
华澜庭没有时间细看,正要藏起薛稼依,身侧不远传来一个男声:
“晚了。”
”好小子,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带着本公子看上的女人逃亡,连本公子都佩服你的色心色胆。”
“不过,游戏结束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华澜庭抬头,心凉如水。
强,这人修为很强,原来自己将死于此人之手。
沉声说道:“蒋功子是吧,来吧,你我一战,自在万象门没有坐以待毙的弟子!”
“很好。”蒋功子笑道:“这样才有趣味,拿出你的本事吧。放心,本公子会先领教下自在万象门的功夫,还舍不得一下杀死你,先比比武技吧。”
华澜庭挺直腰杆:“如你所愿。”
说完,他振衣,出手。
龙头蝎尾如意索甩出,直奔蒋功子。
蒋功子一哂,信手拍出,龙头索断作几截。
而华澜庭脚下向后滑动,返身就跑。
蒋功子还等着华澜庭出招,见他逃窜,骂了声胆小鬼,迈步急追。
就在这时,华澜庭忽地回身,双手左右开弓,运起泼墨大写意、留白小题诗的分心二用心法,分使大自在剑和小自在拳,齐攻蒋功子,嘴里叫道:“接我一招自在武技、万象妙招!”
蒋功子倒是信人,也没有动用灵力,单手取出一根尖头短钎,以武技对武技,闪电般左右一拔,就要单钎破双招。
这就托大了,华澜庭经过云轶奇这段时间的训练,心法更上层楼,出招半途,招式互换为左手拳法右手剑法,来势飘忽,变换莫测。
他适才甩出的是当日元妙老道为他打制的高仿龙头索,现在以索代剑的这根才是原物。
两人招式相交,小自己拳拳势撞歪了短钎,龙头索缠上了蒋功子的短钎和胳臂,蒋功子小臂衣衫碎裂,皮肤上留下几条血痕。
高下立判,只一个回合,蒋功子技不如人,武技上输了一招。
蒋功子也不着恼,运功一抖,短钎脱出龙头索的控制,叫了声:“好功夫,武技上我输了,再来拼拼术法!”
他后退掐诀,一个磨盘大小的漆黑骷髅头幻化成形,双眼中血光灿然,扑向华澜庭。
华澜庭同样撤了几步,摧动腹内初成之雷丹,以云轶奇密授的九转大还丹功法,借助龙头索的放大功效,施放出五行清炁雷法。
两相较力,雷光隐现五色光华,竟然把骷髅头一击震散,自身也散落消散。
以华澜庭残余的功力,只能说是其术法品阶明显压过了蒋功子,才有了这般效果。
蒋功子脸色有些暗淡,酸酸地说道:“你命好,有好宗门好师父好传承,可惜时运不济,未来之星凋落于此。”
“认命吧,热身结束了,刚才我只用了三成功力。现在,本公子就欺你年轻,修为不如我!”
“接招!受死吧。”
随着话音,蒋功子弃用武技术法,就是简单的以四成修为推出一掌。
华澜庭以龙头索还击,吐血后退,龙头索扭曲,其中几个连接关节处龟裂,显见是报废了。
蒋功子踏前一步,以五成功力再发一掌,灵力覆盖华澜庭周遭,让他逃都逃不了,只能硬接。
华澜庭全身无处不痛,几个伤处被对方灵力触及如乱针穿刺,让他难以聚力,嘶声大吼,背后护甲瞬间移到前胸,这是风火伦改造后的位移功能。
再挡一掌,力道超过了残破的藕断丝连石本身可延展承受的极限,护甲尽碎,华澜庭向后拋飞数丈,眼耳鼻等七窍溢血,五脏移位,伤处碎骨扎入内腑。
华澜庭几欲昏迷,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完全靠着求生的意志才保持住清醒。
蒋功子停手,淡淡说道:“说出几样功法口诀修炼方法,本公子给你个痛快。”
华澜庭跌坐不起,喘息半晌,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你,还,真,听不懂。”
蒋功子怒极反笑:“好好,那就不必了,等你死后,储物袋里的东西,我自己看好了。好走,不送。”
六成修为的一掌压下。
华澜庭周身突然泛起了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
当之前蒋功子的掌力透过护甲打在胸口空天青烟玉上后,终于有一股精纯磅礴的灵气快速注入,并和平日散逸在各处经脉分支细蔓中的零散灵气遥相呼应,齐齐松动苏醒,化作一股洪流游走全身,冲开了不少淤塞的脉络穴窍,发出啪啪的闷响。
华澜庭精神一振,三山伴月境登峰期突破!
他下意识双掌击出,迎向蒋功子的掌力。
两人之间爆出巨大的灵力震荡之音,蒋功子面色一白,他不肯退后卸力,竟被震得受了轻伤,但也就仅限于此。
点点头,蒋功子感慨道:“你不是天骄,是个天才,临战突破,还真是让本公子惊喜啊。”
“这样杀起来更过瘾了,真是遗憾,换了旁人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可你不该碰到我的。”
“你我相差一个大境界,你又重伤在身,就算突破了,也弥补不了差距!”
“还是不够看啊。下一掌,八成功力,就问你还怎么接!”
一掌按下,华澜庭这次飞出十几丈外,途中鲜血狂喷,可晃了几晃,居然艰难地又站了起来。
蒋功子咦了一声,真的是吃惊了,这小子象只打不死的小强,自己数次加力,对方还没死透?
华澜庭虽然站了起来,人已经油尽灯枯了,刚才要不是修为突破后紧皮功连带着达致大成,再上一级的抻筋拨骨功法也初成,肉身防御力大增,他就已经倒毙在蒋功子掌下了。
即便如此,他的生命之火摇摇欲熄,全身此刻的知觉近乎全部丧失,仅仅靠着丝丝微弱的星光流入气海之助吊着一口气。
鲜血模糊了视线,精神开始恍惚,风清隽、林弦惊、易流年等同伴和戴安蓝、慕倥偬、云轶奇等师长的面容在他眼前闪过,真要告别这个世界了吗?
他心有不甘,不知为什么想到了俗世界日月王朝滇西州云龙府山村里的乡亲们,他们照顾了孤儿的他,他们祖祖辈辈在一隅里象野草一样卑微但坚强的活着。
这些普通人心底有一种微弱渺小但血性不屈的血脉力量潜伏,来自最初到边域开拓一方天地山川的先祖遗留。
他又想到了名为太极锁水的那处地形,而这时,已停滞运转的丹田内雷丹微微颤动了一下,竟有了恢复转动之势。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
被大腿处传来的巨痛打断。
原来,蒋功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以短钎刺穿了他的大腿。
华澜庭差点儿跪倒,强撑着立住。
蒋功子叹口气,伸手抺去遮盖华澜庭双眼的血迹,说道:“很好,你很好,蒋某衷心佩服,小兄弟确有过人之处,看来宗门弟子也并不都是经不得风雨的花朵。”
“可但是,俱往矣。蒋某今日之地位,也是血腥虐杀对手震摄内外敌人得来的,比不了你们,我所有的,都要靠自己抢来。”
“所以,本人有个习惯,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所以,注定,你会是我迄今最新最高的一块垫脚石。所以,我差不多玩够了。”
“我的习惯是,看着对手痛苦地慢慢死去。我不需要听哀嚎,那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对手。”
“我喜欢看的,是你们临去前的绝望。你的绝望,将见证和喻示着我强大的希望。”
华澜庭全身都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他筋脉俱损到处皆伤,就快要全部失去对神经和肌肉的控制了,看向蒋功子的眼神也趋于散乱失焦。
生死,悬于一线。
蒋功子抬起短钎,狞笑道:“来,我,帮你。”
短钎点向华澜庭胸前。
华澜庭闭目待死,颤抖中,身体微不可察地左移了半寸。
蒋功子没想一钎穿心夺命,也没注意在意神经性抽搐的华澜庭有什么小动作,只管一分一寸的慢慢把短钎往里捅。
华澜庭回光返照般又清醒过来,面部蚯蚓样蠕动,脸都变形了。
因为,蒋功子开始捻动短钎,钎身呈螺纹状打制,在华澜庭右胸中搅动推进。
见华澜庭生机就快断绝,蒋功子贴近前去,轻声说:
“这就受不了啦?本公子可一直没有启动灵力,武具原始的刺激加上肉身原始的痛苦,这样才够真实够味。你说,对么?”
“该结束了,马上,等我输入灵力,你的脏腑会被震成粉末,而肉身完整,成为本公子墙上第三十四具人皮战利品。”
“再……”
然而,蒋功子这个“见”字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自他左侧脖颈中,突出来一个暗青色的箭尖。
蒋功子双目凸起,不可置信,既想低头去发现华澜庭是如何做到的,又想侧头去看看是什么兵器击中了他。
犹豫时,他气息已断,生机已绝,尸身不倒,死不,暝目。
华澜庭杀了蒋功子后,生机将熄,再难坚持,手握箭尾,垂首,闭目。
几息之前,蒋功子的短钎在华澜庭一颤的当口,扎进了他的右胸,如华澜庭所愿抵在了蒋荐留在他体内的暗青色断箭上。
并且,随着短钎推进,一点点地,钎头把半截利箭从华澜庭的后背给缓缓顶了出来。
华澜庭所做的,只是集中了蒋功子在做最后陈词时,他从丹田中凝聚的一点儿力量,伸左手,反手去抓住了箭身,继而奋尽余力挥出一个圆弧,箭簇自疏于防范的蒋功子右颈一侧钻入,从左边穿出。
此时,风停雨霁,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洒下,落在面对面站立着,气息全无的两人身上。
诡异的画面中,一片肃杀萧条之意,透着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