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栒离去之后,轻幽只是一个人在房中独坐,窗门外的昏黑越发的滚滚袭来,眼前的蜡烛也越发的烧的短了。
实则,直到这一刻自己如是的安静下来,她还是无法完全的弄明白这一日的意外。
见到他是意外,那一番说话是意外,更让她不明白的,却是为何姑姑要帮他。
而夜栩,为什么又偏偏一句话都不跟她解释。
红蜡泪,那样柔腻却凄凉,可轻幽此刻却分明连哭都找不到理由。
好像那个人,那个自己倾心所爱的男人,那样陌生,陌生到她猜不出他的一分心思。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低低的喃出这句话,轻幽看着垂泪之蜡,目光凄迷,思绪不禁飞乱到多年以前,曾经不止有夜栩一个人许过她佳期如梦,还有一个更早与她这句话的人。
那个更早的人,如今正是夜栩日日夜夜想要筹谋除掉的人,也是自己直到今日都恨的人,而那个人,如今恐怕也早是儿女绕膝,尽享天伦罢。
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后悔,看着眼前自己的子女,会不会想到当初他为了皇位对光立皇帝做的那些事,对夜栩等一众皇子做的那些事,会不会设身处地,去后悔。
“或许,若是没有当年的那场宫廷之变,我可以只有这一场佳期,也永远不会恍然如梦,或者那样,我也不用有今时今日的所有悲伤痛苦,我能安心的与你一起,一世长活,我不会识得夜栩,不会有今日这种种的恩怨纠缠,蚀骨之痛……”她看着烛火,怔怔的自言自语,关于这一切,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想。
今日的重逢,面对情与孝,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自己从未认识过夜栩这个人。
没有七荣王,没有长安之战,也就没有父亲的死、自己的愧。
“若是当初,你不要那个皇位,今日的一切就全不是如此了……”这句话,她其实早想说给夜无殇听,这一切祸事的起因,无不是因为那一个天下强国的九五之位。
那个位置,自古以来,被染过多少的血,被涂过多少的毒,可为什么红尘意乱,众生总是不解其中之无味,世上所有的事尤其是那一座皇位便能都给的了的?
或者冥冥之中,正是因为自己对夜无殇死心,方才有后来对夜栩倾心相付,叔侄也好,仇敌也好,终究他们都是北夏皇室的子孙,终究,他们都是一个姓氏。
纠纠缠缠,全是孽。
全是不知哪辈子种下的祸,今生竟要自己在这北夏皇室一族中受尽这样的痛苦。
恍惚之间,她伸手过去,竟是轻触灯花明灭。
瞬间的炙热钻心,她却只是轻哼出声。
“痛……也不过如是……”她慢慢收回红肿的手指,也不去关顾,眸光一抬,却正好应上门外那一袭一躯清影。
夜栩站在那里,只是想透过窗纱看进去,却总不能如愿。
而她身在里面,平静的去看,不说不话,也不去赶他。
好一会子,她执起屋中挂着的一把琵琶,指尖轻挑,一曲悠缓哀怨的《玉树后庭花》似小桥流水,缓缓而出。
就这样罢,夜栩。她心里想着,就这样我用对你所有的情,最后再为你奏这一曲,红颜祸水也好,你误了我、我害了你,如何都好,这一曲罢,今生,只愿两不相见。
走到这一步,或者,就只有哪一支红烛。
替人垂泪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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