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御剑大会
这一日,神乐司早早就喧闹起来。许久不见这样热闹的场景,我也跟着很是悸动,早早就起来收拾。
收拾妥一切便去师父寝宫准备叫他起床,没曾想,他竟比我还积极,寝宫早就不见人影。
小颜推门进来,见着是我在,福身道:“帝君已经去了神坛,姑娘可去神坛找帝君。”
我点点头:“嗯,我待会儿就去。”
小颜点点头,福了身子便退下了。
我四处看了看,越发觉得师父这寝宫真不是一般的空荡,真不懂他这是什么喜好。
我四处看了,觉得并没什么可看的,便想离开,正踏开一步,视线突然落到殿内那重重雪白纱幕后。
也不知那一刻是怎么了,我鬼使神差的便挪了步子朝那纱幕走去。
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我要穿过这片纱幕。
越过重重雪白纱幕,是师傅常年在这里休息的一张宽大的床榻,矮榻上铺了雪白的锦被,像是师傅喜欢的风格,床头放了一瓶紫色娟花做的花束,恰巧是师傅身上那一抹浅紫,看的我十分喜欢,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想着时候不早了,便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抬眸瞬间,我看到墙面上挂着一幅画,长长的一幅画,上下用乌红檀木裱起来,画上画了一个浅紫衣衫的姑娘,手中握着一支青色玉箫,远远的看着远方,一脸傲然,清冷的仿佛是千年万年的冰雪积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古意绵绵的一幅画,看得我立时失了神色,却并不是因为这画有多美。
画上的女子,竟与我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或者说,是我从画里走出来的,或者说,是师傅偷偷画了我的画像?
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画像上的女子眼尾点了一点血红色的朱砂印记。
我一时失神不察,兴许也是被那副画像吓着了,若不是脚下感到一阵疼痛,兴许我还没发现师傅床前那瓶紫色娟花已被我打碎在地。
花瓶“啪”的一声响,脚下紧接着一痛,我这才回神过来,赶紧蹲下身用手将碎瓶子渣和紫色娟花扫到师傅床下。
看着差不多了,拍拍手掌,拖着另一只被碎瓶子渣扎到的脚小心向神坛寻去。
我在长乐宫也住了个把月,虽然极少见到外人,可总归会见到人。
仙婢天官们的闲言碎语我很少听到,终归还是听到了一些。无非是说我一个凡人,只是凭着这张脸便深受帝君的喜欢,亦或,我的样子像极了十五年前帝君的另一位徒弟之类。从前我未放在心上,只当他们是嫉妒我得宠,可自从见了那幅画,我才渐渐明白,师父对我的宠爱不过是因为我这张和画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样的脸。
师父…喜欢的,是画像上的那个女子吗?
我由小颜带路,找到神坛并不波折。
我去时,四周已围上满满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神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的连只蚱蜢也蹦不出来。
圆形神坛与最高处的一排座位以石阶相连,师父坐在中间,青色衣衫的女上仙坐在师父左手边,灰色衣衫的男上仙坐在师父右手边,褐色锦衣的上官族长坐在青色衣衫女上仙的旁边,还有一位红色衣衫的女上仙坐在灰色衣衫男上仙的旁边。这五人身后都站着六个锦衣仙婢侍候,衣着也比其他仙婢华丽许多,看这排场,剩下的三位上仙中应该两位就是白璃上仙和烛翼上仙。
从前要是这样,我一定不管不顾的冲到师父身边,一直站在他身后,可自从看了那副画像,我总觉着师父是看着我,想着他的心上人,便觉异常尴尬,也不再想挤进去围观。
我就这样远远看着师父,不知何故,心里一阵莫名悸动,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正看的入神,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我回过头,才看到是师兄带着南龙萱一起来了。
师兄看了看高处的师父,又看了看我,奇怪道:“怎么不上去?”
我挥了挥手,不想说什么。
师兄和南龙萱便带我挤进人群。
烈日炎炎,围观的人却并不怕热,大约是已修成仙体,并不能感觉到寒暑,纵观全场,也只有我和师兄热的直掉汗。
我目光一扫四周,突然看到师父也在看我,我与师父目光一对上,一下子就慌了,赶紧收下目光看着地面。
已近正午,不知为何,师父迟迟不宣布开始,我看了看,全场就我等的急躁。
我有些急躁:“这是在等谁?”
南龙萱便凑近我耳旁小声道:“在等龙族的人。”
我四周看了看,果然不见龙族的人,就连九肃公主也不在。
正想着,左侧一点的人群突然主动让出一条道来,没过多久便有一个白衣男子带着龙族的人过来,带头的,正是上官默离,上官雅玉紧随其后,而他身侧的,是九肃公主。
我不愿多看他们,便往后退了一步,也不想他们看见我。
上官默离带着龙族的人直直向高台走去,见到师父又拱手作礼,便站到上官族长身后。
师父看了看左边的琉璃玉日晷,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四周立时安静了。他道:“御剑大会至今已经举办二十六场,此次御剑大会在神乐司召开,望诸位公平比试,若有人胆敢营私舞弊,上下其手,本君定不轻饶。”说罢便退后坐下。
天官站出一步,手中拂尘一挥,大声宣布规则:“有意者可上台坐擂,每一轮挑战者不可超过五人。”
他这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持剑一个空翻上台,那人一身青衣混搭泥色腰带,左缠右裹,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浑身都是戾气,不像是仙界中人,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高手。
南龙萱见我有异色,便解说起来:“这人是妖界的'玉面手'罔故仙,最擅长预判对手的招式,修行不高的对手,招数刚刚起势时他就能识破,修行稍高些的,也难逃他三招,就连我哥哥当年制服他时,五十招内,他也识破了一半。”
我惊道:“这么说来,六界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打过他。”
“这倒不是。”南龙萱凑近我耳旁得意的小声笑道:“他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致命弱点。”
我惊讶地看了看南龙萱,“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龙萱还没来得及回我,便有一个蓝衣姑娘缓缓走上台去,南龙萱目光看及那蓝衣姑娘,便没分得心思与我说。
蓝衣姑娘朝着罔故仙拱手道:“在下魔界温子泊,愿请前辈指教一二。”
南龙萱一边细细看着一边对我道:“这温子泊师从魔界四大护法之首的魔柯,早些年曾拜在白璃上仙门下,不知她能敌过这罔故仙几招。”
话罢,温子泊便双手一逆,一顺顺着时针,重叠一起画出一个画,蓝光渐隐,便是一条束了铁花的铁鞭子。
我好奇道:“不是御剑大会么,她怎么用鞭子?”
南龙萱道:“这'御剑'的'剑'代指武器,御剑大会对武器并不做要求。”
我点了点头,继续向神坛看去。
罔故仙哈哈一笑,爽快道:“我便让你三招,如何?”
温子泊仿佛是受到羞辱般,握住鞭子便朝罔故仙正头顶打去,电光火石,犹如雷霆贯身!
罔故仙这块头挺大,却没想他速度十分惊人。只见一面青光闪过,温子泊的鞭子便只在神坛上打裂一条长长的石缝。
温子泊眯了眯眼,右手臂突然生出一束蓝光,直直贯向她手中的鞭子。
南龙萱一声惊呼:“青狐鞭法!”
便见她手中鞭子从头至尾尽数裂开,开如一串尖形银花。罔故仙脚下一踏,身体便腾空而起,不知去向。下一刻,温子泊手中的鞭子开出的银花齐齐发射出去,落如箭雨,前后之差不过半秒!
温子泊见势不妙,赶紧运功生起一面蓝色光墙,却不想最后一朵银花射下来,刚好刺破她架起的光墙,“咻”的一声,直直刺进她肩膀,她一个不稳,整个人都摔倒下来。
“停!”天官敲了一下身后的花鼓,一声长呼:“此局,妖界罔故仙胜出。”
温子泊忿忿的咬着唇,隐去鞭子便下了台。
“哇!”南龙萱高兴的拍了拍手,“好厉害!”
我惊呼道:“他一招都未出!”
南龙萱看了看我,咧着嘴问我:“想不想打赢他?”
我摇了摇头,又挥挥手:“我不想出风头,况且,我也打不过他。”
南龙萱嘟着嘴觉得没意思,便转头继续去看。
“我来试试!”
我顺着声源看去,是一个壮年男子,也拿着剑,一个空翻便上了台子。
“这男子是仙界的何远风,白璃上仙最得意的弟子,白璃上仙平时就老爱跟我哥吹牛,说这何远风有多厉害,我这次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说罢,南龙萱又嘟着嘴'哼'了一声。
“何远风?”罔故仙看着他拍了拍手,笑道:“能得白璃上仙最得意的弟子指点一二,罔某也不虚此行了。”
何远风并不说话,只握着剑拱了拱手,便拔剑相向,罔故仙这次也拔了剑,看来这何远风确实此温子泊厉害。
何远风剑花一挽,身子便腾起半空,一直旋转,剑也跟着他一直旋转,而且他身子漂浮不定,移位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他在何处,就像有无数个何远风在台上。
“何远风使剑速度极快,我观察过,其实他并没有多厉害,只是许多人都因为看不清他究竟在何处便已输了。”
我看着神坛上一直飘忽不定的何远风,确实如南龙萱所讲,罔故仙看的目光不定,更别说看出何远风的起势。
我们都还在四处寻找何远风究竟在何处,却见罔故仙突然被震开十来尺,一下子就被震出人群。
天官又敲了一下花鼓:“此局,仙界何远风胜出。”
我看了看最高处,青色衣衫的女上仙微微弯唇笑了,她应该就是白璃上仙。
视线余光处,却看到师父看着我,出了神般,就像是…一直看着我。
我一阵慌乱,赶忙收回视线假装看看四周。
“怎么这就赢了!”南龙萱叉着腰生气道。
我看着她笑问:“仙界的人胜出,不是挺好吗?”
南龙萱点点头,沉思了半刻,凑近我耳旁小声道:“何远风擅于□□,但是他只能分出三个□□。他剑法虽快,其实也是因为他使了幻术,让大家以为他很快,这一点并不难看出。只是,幻术很难破解,除非你能在他使用幻术前就找到他的真身。”
我点了点头,“哦。”
天官扬声问道:“还有谁要上台挑战?”
身子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上前去,根本由不得我掌控,一声惊叫过后,方才在神坛上站好。
我估摸着是南龙萱捣的鬼,便回头看了看她,果然是她,她对我笑着挥手,示意让我放心。
我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师父,他并没有任何示意,我便回过头对着何远风讷讷道:“我…我是想回去休息来着,没想到,没想到脑子被晒糊涂了,就走错了方向。”
何远风抬着下巴看我,让本来就比他矮一大截的我更得踮着脚抬着头看我。
何远风嘲讽似的笑了笑,拱手道:“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