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左奶奶,他不知道会饿多少顿饭,冬天被养父赶出家门的时候,他也许会冻得生病。
当然,他更明白,如果左奶奶不喜欢孩子,当年就不会把左曼云像亲孙女一样抚养成人。
这样善良的老人,居然以寻短见这样极端的方式来逼自己的孙女拿掉孩子,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真的不像左奶奶的行事作风。
佟如月接着说:“奶奶如果怕曼云未婚生子被人嘲笑,可以等曼云生下孩子后把孩子送出去,但不应该在肚子里的时候就逼曼云拿掉,还逼得那样厉害。那天早上曼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知道她哭得有多惨……”
佟如月的眼睛湿润了,楚云墨的心也一阵抽痛。
过了一会儿,佟如月接着说完:“奶奶那么善良的人,曼云哭得那样厉害,她都还硬着心肠逼曼云拿掉孩子,我怀疑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楚云墨吐了一口气,说:“难道我父母说了谎?”
“这倒不一定,”佟如月摇头说:“奶奶逼曼云跟你分手,逼她拿掉孩子,但始终不说原因,我估计除了左奶奶,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楚云墨的眉头皱得很紧:“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找到奶奶,才知道她为什么要坚决阻止我们在一起?”
“对。”
“可她们到底在哪里?”
佟如月摇头叹气,说:“既然奶奶逼得这么厉害,就一定会带曼云躲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现在要找到她们还有些困难,不过我相信曼云一定也在设法联系你。奶奶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她吧?”
“可都过了这么久了,她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佟如月叹了一声,说:“她拿掉了孩子,心里一定很难过,可能觉得现在见到你会更伤心。”
楚云墨默然了,左曼云总是这样,有再多的烦恼和伤心,她都宁愿一个人扛着,不肯跟他分担,这个爱哭的小女人总是为他着想,怕他难过,怕他伤心。
可这个傻女人,她怎么就不明白,两个人分担这份伤心,总比独自一个人独自伤心要好一些?
佟如月又安慰他:“云墨,你也别急,等过一段时间,曼云情绪好一点了,就会主动找你了。”
楚云墨点点头,说:“如月,如果有曼云的消息,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当然,这是必须的。”佟如月回答。
这时候的楚云墨和佟如月都不知道,并不是左曼云不想跟楚云墨联系,而是奶奶发的毒誓困住了她,所以不仅现在左曼云不敢找楚云墨,以后也不敢!
他们的等待遥遥无期,与其说等左曼云主动联系他们,不如说等待奇迹的出现,这样或许还有希望一点!
C市。
晴空万里,天气非常好。
吃过早饭,左奶奶亲自带左曼云去医院检查,准备拿掉孩子。
左曼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奶奶后面,连着几天的悲伤让她很疲惫,现在她有一种心如死灰一样的麻木。
医生为左曼云进行了详细的检查,仍然说左曼云是寒性体质,怀孩子不太容易,如果拿掉的话,以后很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左奶奶很意外,看着左曼云木木呆呆的样子,她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医生问:“你们考虑好没有?要不要拿掉?”
左奶奶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说:“不拿了。”
她怕拿掉孩子会让左曼云受到太大的打击,如果左曼云以后真的不能生育,奶奶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会内疚不安,因此不敢再逼她了。
“这就对了,”医生接下来说的话令她们大吃一惊,她说:“多少人想怀双胞胎都怀不上,你们居然还想拿掉。”
“什么?双胞胎?”木木呆呆的左曼云猛然一震,失声问。
医生看看她:“你以前没有检查过吗?你的子宫里有两个胎心,所以你怀的是一对双胞胎。”
左曼云在Y市医院打算拿掉孩子的时候,那医生只说她不容易怀上孩子,却没有说她怀的是两个。
是因为那时候孩子太小没有检查出来,还是医生忙着招呼下一个孕妇忘了告诉她?
左曼云跟奶奶面面相觑,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医生说:“你这几天是不是情绪不好?三个月大的胎儿应该有胎动了,但你这个胎动不明显。”
左曼云说:“我有天哭了一晚上,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那天晚上哭过后,第二天她的肚子隐隐有些疼,但她没有告诉奶奶,这几天又没事了,她就没管了。
医生摇头:“怀着孩子怎么还长时间哭?”
奶奶叹了口气,说:“她这段时间一直很伤心,请问医生能不能给她开一些保胎的药?”
既然不能拿掉,那当然就得尽量保了。
医生说:“孩子现在还小,影响不是很大,我给你开些中药,你回去熬着喝,以后记得要注意控制情绪,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要做重活,多休息,多运动,但不要做剧烈的运动。”
“哦,我知道了。”左曼云点头,只要不拿掉孩子,她的心里就有了希望。
回到家里,奶奶忙着熬药去了,左曼云跟进来问:“奶奶,我姥姥的娘家或者婆家是不是有人生过双胞胎?”
左奶奶摇头:“没有。”
左曼云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那可奇怪了,不是说双胞胎是遗传性的吗?云墨说他们家也没有人生过双胞胎,我怎么会怀双胞胎?”
她耳边回响着以前跟楚云墨的对话:
“云墨,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如果一胎能生两个就好玩了,我最喜欢双胞胎了。”
“你看你傻得,你家有生双胞胎的亲戚吗?”
“没有。”
“你家没有双胞胎遗传史,我家也没有双胞胎遗传史,我们又怎么可能生双胞胎?”
“人家就是想嘛,想想不犯法吧?”
“想想不犯法,如果你真的生了双胞胎,那就犯法了。”
“你也说了不可能,我怎么会生双胞胎?”
满以为不可能的事情,竟然成了真的,这该如何解释?
奶奶也困惑地摇头,说:“难道你的生父那边有遗传史?”
左曼云摇头,她跟王初豪和周啸同在一起呆了半年时间,从没有听说周家有双胞胎亲戚。
她的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也许周志达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那是一个有双胞胎遗传史的男人!
左曼云打了个寒噤,她到底遇上了一个怎样的母亲啊?她背负了母亲带给她的耻辱不说,她的孩子还要继续背负这种耻辱!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拿掉孩子,可是又怕以后真的不能再生育。
她是女人,她也渴望当母亲,尤其是她又有过那样不幸的童年,小时候对亲情的渴望,让她特别希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她想要生下自己的孩子,然后用她全部的力量来保护他,爱他,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孩子!
如果不能生孩子,会成为她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如果现在拿掉这个孩子,也会成为她一生都难以释怀的痛!
喝了中药,又休息了几天,左曼云觉得身体好多了,当然主要是她的精神好了,虽然不能见楚云墨,但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很开心。
左奶奶很快找到了工作,在一家饭店帮着洗碗,下班后到处拣废品卖了贴补家用。
左曼云也不敢闲着,她怀有身孕,又没有假名字的身份证,工作很难找,好在奶奶跟房东大嫂混熟后,请房东帮左曼云找一份工作,那大嫂就介绍左曼云到她亲戚的超市上班。
因为是熟人介绍,人家也没有看她的身份证,左曼云就以徐诗云的化名去上班了,还隐瞒了她怀孕的事情。
腹中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好在天气越来越冷,她穿得厚厚的,别人看不出来。
超市附近有一所大学,还有一支驻军部队,顾客很多,左曼云的基本工资加销售提成,一个月有三千块钱左右,每周还能轮休一天,对这份工作,她很满意。
上了几天班,左曼云有点感冒,轮休的时候,奶奶催促她上医院去拿药。
超市附近是C市驻军的部队医院,可能跟楚云墨有关,左曼云觉得部队医院比较放心一些,不会乱收费,她就到部队医院去拿感冒药。
挂了号,一转身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左曼云的脚被对方踩住了,她站立不稳,一PP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力道不小,PP重重地撞在水泥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半天缓不过神。
“对不起!对不起!”耳边传来男子的道歉声,声音浑厚,带有磁性,好听得让人沉醉。
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左曼云莫名地觉得这只手跟楚云墨的手很像,很粗大,也很粗糙,似乎经过长时间的锻炼。
左曼云的视线落在他的裤子上,这是一条草绿色的军裤,脚上也是草绿色的军鞋。
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个人果然也是当兵的!
那只手还伸着,他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我是不是撞伤你了?”
左曼云犹豫着把手放进他的手心,他的手心很温暖,这样的温暖也让她想起了楚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