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构离开了,吃了早饭后,带队回去,不待在晚上再走。
他着急,李易和李易庄子的庄户表现得越厉害,他越怕。
如此厉害的少年和庄户,陛下舍得扔出来?换成自己的话,自己恨不能天天带在身边。
毕构相信,这支队伍拉到大唐和吐蕃交界的地方,绝对能给大唐当地人带去信心,给吐蕃造成巨大损失。
看庄户对小娃娃的样子,明知道他们干不了重活,却不劝走。
显然是家中喊着出来,能多一份收入便是一份,回去后家大人会不会打孩子?
昨天晚上,井打出了水,庄户接着就说还有活干,听上去不客气,实际上是另一种补贴。
帮助‘自己人’的时候,庄户都能心如此细腻,算计敌人的时候,想来不会差。
这分明是一支哪里有问题,派出去就能放心的队伍。
越是这般的队伍,才越不愿意往外派,最强的力量要放在身侧。
自己配合慢了,多饿死一个百姓,自己的心也不安。
太行山以南地区又不是只有一个河南府,少年李易分明是想借助河南府的交通来完成布局。
“老毕这人还是挺好说话的,不愧被评价为景龙年间行政第一、开元初行政第一。”
看着毕构风风火火跑掉,李易给出了一句评价。
毕构在知道形势严峻、同时又有方法处理的时候,立即行动。
只这执行能力,李易表示认可,一个老头、二品大官、河南府尹,在没有任何旨意的情况下愿意配合。
如果错了呢?锅由谁来背?
“加大骨粉添加量,雇人负责喂养鸡鸭和小猪,同时注意喷洒石灰水消毒。”
毕构去忙,李易不能闲着。
他决定增加人手,山脚的两条小河正适合放鸭子。
鸭子产蛋可不像鸡,在河边的时候一高兴就下个蛋,需要由人去捡。
鸡都是在窝里下,觉得数量够了,老母鸡会趴进去孵蛋,一些地区管着叫抱窝。
现在不用老母鸡孵化,小火炕修着,放到火炕上人工孵化。
至于其他办法,不好控制温度,教给百姓就好,百姓自己看着操作。
等四个月之后,小母鸡长大,又能下蛋了。
可以达到一天顶一天的程度,一天孵化出来一批,不到五个月,就是二百多万鸡鸭。
说不定冬季下雪之前,还有一批爆发。
冬天百姓养小鸡费劲一些,外面不能养,只能放在屋子中,坚持一个月,小鸡也能出去,就是不怎么抗冻。
可以造鸡架,外面铺上草。
鸭子不行,鸭子不进架,有一句俗语叫:拿鸭子上架。
即的爪子在架子上能抓住横栏,鸭子是脚蹼,站不住。
李易盘算着数量和百姓接受人工孵化的程度,主要是温度,百姓没有温度计,需要靠手摸,感受温度。
一般就是人的体温稍微高一点点。
庄户们行动起来,骑马跑外面雇佣人手,现在不是赚钱的问题,反正不会赔。
毕构一回府,亲自写告示,尽量直白、浅显。
告诉百姓洛阳城西二十五里的山上,可以用蚂蚱换鸡苗、鸭苗,而且还能学会怎样自己孵化。
另外有不能孵化的鸡蛋、鸭蛋,能允许用蝗虫来换,很划算。
再写晚上在野外生一堆火,引诱蝗虫飞来,用网兜抓的方法。
他写完,一群人抄,抄出来几份立即贴到洛阳城里,其他河南府的地方派快马去送。
洛阳城中的百姓当天下午就差不多全知道消息了。
“还有十来天才有鸡崽子,现在是用蚂蚱换蛋。”
“就是那个败家子。”
“听说了,带了好几万只鸡鸭过来。”
“蝗虫抓多了,是不是会惹到老天爷?”
“念告示的不是念了嘛!咱有不吃,给鸡鸭吃,老天爷想降罪,找鸡鸭。”
“是这个理儿,谁吃找谁。”
“今天晚上找地方点火。”
“别走水,一烧一大片。”
正如李易所说,百姓很容易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只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洛阳的百姓已经带着家人或跟邻居组队出发,到外面白天看到蚂蚱多的地方生火。
毕构乔装打扮,站在街道上,摇着头说:“果然是财帛动人心,什么天威,眼前有好处拿,皆在行动。”
他的弟弟毕栩也在洛阳为官,知道情况后过来找到他。
“兄长,李易究竟为何而来?”毕栩心中不安。
“你无须知道,知道得多了,麻烦也多。”毕构不说,蝗灾眼下没大爆发,怎么说?乱民心么?
毕栩脸上有焦虑的神色:“兄长,坊间有传闻,山上的李易就是长安城东灞水畔李家庄子的李东主。”
“是,一个少年,名声在外,可不是靠着什么诗赋文采。”毕构对李易最满意的地方在此。
大唐有许多文采好的孩童或少年,总是参加各种诗会,到其他人的府上干谒。
当然,李易那小子同样传出来不少词曲,长安平康坊一唱什么,洛阳这边就兴起什么。
洛阳勾栏、花船对这些词曲比较感兴趣。
种田的百姓在琢磨割麦神器、脱粒神器、脱壳神器。
商人们则在想肥皂、花露水、甘油、打火机、腐乳等东西。
可谓是名声在外,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
这等人莫说有官身,即便白身,在洛阳犯了事,都不敢给上枷,判也得向宫中请示。
毕栩不晓得长兄的心思,他还是愁:“他若是过来骗人,怎么办?”
“能骗人什么?蚂蚱换的蛋,一斤换一个,蛋难道百姓分不出真假?”毕构摆下手。
毕栩刚要继续说,一群孩童蹦跳着边跑边喊到这边。
“抓蚂蚱、换蚂蚱,抓了蚂蚱有蛋拿。一斤蚂蚱一斤蛋,一车蚂蚱顶庸麻。捉蝗虫,送蝗虫,送了蝗虫蛋香浓……”
小孩子们喊着跑远。
毕构兄弟二人愕然。
“哈哈哈哈~~”过了片刻,毕构大笑起来,他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编的童谣。
“哪个编的?太俗了,不见丝毫文采。”毕栩皱眉头。
毕构听了,从袖子的兜里掏出三本书递过去:“抄一份,原本给我送回来,那是给你侄子的。”
毕栩正要贬低一下编童谣的人时,看到书,拿在手上。
先看字,道:“好字,没见过,却给人一种梅花枝的感觉。”
等翻开再看,几页过后,他吓到了。
“兄长,何人所作?这等传家的东西你弄到了?蒙学呀,大的人一样能够看。”毕栩小心地观察起四周。
“编刚才童谣的人所作。”毕构笑着说。
“啊?”毕栩瞪大眼睛,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