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陈二老爷最无用
“事已至此,你再闹还有何用?”陈二老爷一见陈二太太斗鸡般的模样,脑仁儿便是一疼,扶着椅子坐下后,不去看她的神色,说道:“不过五个庄子,族里的产业也是陈家的产业。”
“你是真呆了还是假呆了!你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看你是痴傻了!族里的产业,那以后都是大房的,都是陈家老七的,我们二房能得到一丁点儿的好处?”陈二太太这阵子气得够呛,见陈二老爷一副懦弱样,气鼓鼓走到他面前,在他头顶上就开始噼里啪啦。“哼,要说我们二房也不是一星半点儿也沾不上光,是呢,族里的产业出息可以修缮祠堂,到时候你我二人的牌位可以多些香火是吧?那五个庄子本来是公中的产业,到时候分家了我们二房有机会分得一两个,此时硬生生挪去族里,这叫什么,这叫狼嘴里扯肉!”
陈二老爷听了头顶的怒吼,身子不禁微微发颤,又想起那日的情形来,只觉得四周皆是寒意。
“我嫁进你们陈家,图的什么?不就是你这么个人!当初你求娶我时,是如何与我父亲说的?再看看你如今,整日里缩在书房里,你早先那股子上进心呢?我真是瞎了眼!你连欺负到头上的事儿都不敢吱声,我还能指望你什么!”陈二太太越说越气,一时心急抓起陈二老爷的袖子,就要往外扯。“走,趁着今儿大家伙都在,你给我到老太太跟前说道说道,就没这么个欺负人的法了。”
“你放手!你瞧瞧你成个什么样子!我不去。”陈二老爷颤着甩开陈二太太的手,忙道:“大哥说了,这事儿是大嫂做的过了,但事已至此,大哥也不好在说什么!你也晓得大嫂的性子,进了肚子的肉她能再吐出来!没得吵起来大家都不安生!熙儿明年不是就要下场了吗?大哥说了,他给寻寻门路,管叫得个好名次!”
陈二太太一听提到陈熙,声音顿时小了一些,顿了顿冷笑道:“我家熙儿的学问,还需他给寻了门路?又不是他那个不长进的儿子,我们家熙儿凭自己本事也能得了名次!”
“你这话说得可就差了,多少有本事的,不就差在这门路上吗?”陈二老爷已经不胜其烦,见陈二太太似乎往心里去了,便道:“你也不想想,那五个庄子算个什么,熙儿的前程才是正经!此后做了官,少不得大哥在官场上下打点着,你以为凭自己个儿就能翻云覆雨?”
陈二太太犹自气得不行,但考虑到陈熙的事,一时间也是无法。
陈二老爷见势忙往外走,边走边说:“这事儿就这么着吧,你也莫整日躺着了,不去那边盯着,你晓得什么事又瞒了你?”
陈二太太听了陈二老爷的话,颇觉有理,待回过味来便见他已经走远。“你又缩回去,你!”
陈家暂时又恢复了平静,二房两个爷们儿继续将自己圈在书房里,二太太不知疲倦地打点起精神来盯着大房。窦家两位爷住进了陈府,老太太自是高兴,连带着瞧陈大太太也顺眼许多。陈大太太占了个大便宜,自己走路时都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陈四陈五都以为她是因为那五个庄子落袋的缘故,初容和陈彻却晓得,她真正高兴的是另一件事。
这日一早,收拾妥当的三姐妹便齐聚陈大太太的屋子里,准备出发去袁家赴宴了。
得了陈大老爷的话,陈大太太瞧见袁家是满京城贵门撒帖子的,也就准备去了。袁夫人出自崇王府,虽说此时的娘家有些败落,袁家也早不如从前,但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且人们大都有猎奇心理,风闻袁家母子不和,似还有些难以名状的阴私,所以也都抱着好奇心理想去瞧瞧。
初容得知这个信儿,三天前便想法子了,奈何泼凉水穿单衣,夜晚开了窗户吹风,自己都没得风寒,初容便知这是老天不叫自己糟蹋身子了。
想想就算了,若是真的病了,这地方缺医少药的,因风寒丧命都是有可能的,不能因小失大。
自己此番是随着陈大太太出门,到了袁家又是待在女眷堆里,难不成袁其商还能硬挤进来!如若真是那样,那初容就认命了,这人是个疯子,她是如何都逃不出的。
“六妹妹怎蔫蔫的?可是哪里不舒坦?”陈四一身挑丝双窠云雁装,十二破留仙的长裙极衬肤色,望仙九鬟髻上只插了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简单中带了别样的气质,端的是脱俗的美人。
她自然不是真的关心初容,只不过是记着前番初容得了王夫人的镯子,心里不痛快罢了。
“并无,只不过早起有些不爽利便是了。”初容冷冷回看了陈四,余光看到陈五正偷眼瞧着自己,待自己目光游离时,见陈五又赶忙移开视线。
“六妹妹若是身子不适,不如就在家中休息吧,不过一户败落了的人家,不去也罢。”陈四自然是不想初容去袁家的,因为今日王清艺必定会去。
想到王清艺单独邀了初容,陈四便是心中不忿,此番更是不想两人再有过多牵连。
“四姐姐这话就不对了,莫非四姐姐结交闺中密友的标准,就是看中对方家世?”初容听了陈四的话便是心里不悦,心说此时不先敲打着她,难保陈四不会像陈五一般起刺儿,于是讪笑了下又道:“再说了,四姐姐要将眼光放长远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姐姐晓得哪日里,这家就起来了?就是咱们陈家,二十年前在京城不是也无人问津吗?可如今呢?爹爹为官有道,太太治家有方,哪个提起咱们陈家,不是要赞一声?”
“对,小六这话说得好,你们都记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的梁远侯袁家是何等的荣耀,结果一遭错满门皆损。陈家女,即便日后到了夫家,也得谨记这个理儿。”陈钦一脚迈进门,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大概,未及去衙门的他先到了上房里为的就是想嘱咐初容几句。
听了初容这番话,陈钦觉得还是不需多言了,暂时先瞧着光景,袁其商还是不会有什么动静的。若想求娶,总得有人给他张罗。袁夫人与他势同水火,他的舅家也在千里之外,自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人为其提这事的,所以陈钦也没太在意。
陈四胀了个脸红,以往她也是不会以对方家世区别带人的,此时只不过想拿话阻止初容去袁家,却不想被陈老爹听到了。
“爹爹。”三个女儿站起身见礼,陈大太太听到声音也从里头出来了。
陈大太太已穿戴完毕,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日着了新衣,是翠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也戴上了那副紫玉雕云纹玲珑头面,笑盈盈地福了福,说道:“老爷今儿怎还不去衙门?倒过来看我们娘几个。”
陈钦昨夜歇在春姨娘屋子里,早起后便奔着上房来了。“还有些时辰,顺脚过来了,瞧瞧你们收拾妥当了,在外头要跟着太太,不可使了小性子。”
陈大太太听了笑道:“孩子们都听话呢,老爷放心吧。”
陈钦点点头,又道:“小七也起了吧?”
“早就去书院了。”王家满门清贵,又是京城的世家大族,多年来荫泽不断,族中便办了书院供族中子弟就学。只要关系不是很差的朝中同僚,也都会将家中子弟送到书院里,陈家就是其中之一。
陈七今年才开科启蒙,对亲自寄予厚望的夫妻俩,对待陈七的学业是很重视的。
陈钦见一切妥当,也就没什么话了,嘱咐几句便离了上房,自乘了马车赶往衙门。
陈四暗吐了几口老血,恨死了初容又不能发作,及至跟着陈大太太到了袁家,还是郁结于胸。此番再初容身上结结实实栽了个跟斗,一向被长辈称赞有加的陈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四小姐?”陈四身边的丫头点墨轻唤,提醒陈四该下车上轿了。
陈四一愣,这才将手搭在点墨腕子上,随后下了车。
抬头看去,昔日风光无限的府邸,虽说也是净水泼街,门口狮子都被洗刷得焕然一新,但仍透着隐隐的衰败之象。
众人上了软轿,由下人抬着一路往里去。
陈四不禁怅然,前番来袁家做客,还不是这般光景呢。
想当年,梁远侯可谓是京中一顶一的权贵勋爵,经营多年的府邸更是气派非凡。然因治家不严,多年前埋下的祸事一触即发,转眼间便被夺爵夺田,随着昔日的老侯爷瘫倒在床之后,整个袁家算是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