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的精舍之中,宗主罗流云和当代圣女竹亦农正在接待雪山派的大长老王奔。
罗流云眉直而长,虽是女流,却也性如烈火,而圣女竹亦农则温婉羞涩,如同一个闺中少女。
今天王奔说话颇不客气,考虑此人一向自持是总派长老,爱端架子,且雪山派正是危机之时,不便出现任何不团结的情况,罗流云一直在忍。
王奔相当无礼,仿佛对面不是一派的两个主事者,而只是他的弟子,“罗宗主,而今圣女接掌盟主在即,大典之上,各宗都要展示新创的剑法。这不仅仅是为恭贺,更是为了彰显我派的底蕴。可贵派竟然连续三年没有研究出新剑式,我来之时,弟子们又都贪图星光,居然没人练剑。你们作为主事者,为何丝毫不急。”
罗流云眼底星芒爆闪,奋力压了下去,圣女竹亦农连忙道:“大长老,我们宗练剑是在傍晚,后半夜一向是吸纳星光的。”
“可是现在非同以往啊。其他六宗都有新创剑招,截剑流更是创出一套剑法,唯独你们拥有剑意最多的试剑崖,竟然毫无所得,这岂不令人齿冷。”
罗流云气得袍袖微微颤抖,压制了半晌才道:“还有十天时间,就不劳大长老担心了。”
“嘿嘿,”王奔捻了捻胡须,道:“奉圣女北唐蝶命,我今天要来拓印试剑崖上的剑痕,交给其它宗门帮着钻研。”
“什么?”罗流云拍案而起,怒道:“自古以来,未见有过拓印之说,其它六处遗迹可曾拓印给我们?”
王奔唰的一声取出一道信札,道:“这是圣女北唐蝶亲笔,她感念东方宇大人公开海中天巨星的用意,意在推动七派剑法的共同提升。怎么,盟主刚刚回归星空,你们便要不尊号令吗?”
罗流云胸膛剧烈起伏,他以大义压人,这时实在不便和他翻脸,但心绪难平,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圣女竹亦农性格温和,勉强笑道:“王长老,其它六宗的拓印可曾拿来让我们参详?”
王奔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时间太紧,大典之前就先拓印剑意最多的试剑崖,其它的大典之后一并拓印。我希望贵宗能以大局为重。”
圣女竹亦农转向罗流云,绵里藏针地道:“师父,说到底修士要看修为,修为低了,纵是冲着祖师的剑意,又能学到什么?想来我们雪山派缺的不是剑招,而是圣人。我看不如就让总派拓印吧。”
王奔听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但她分明是给她师父说话,自己还不便插话。
罗流云听的有些欣慰,想了想也是有理,天天守着真崖都悟不出什么道理,何况是拓印?便站起,道:“那,大长老,这就去吧。”
三人站起,不知想着什么,笑的各自意味深长。
……
试剑崖前,紫金儿看着犼将青灯随意向虚空一挂,不禁恍惚起来,这完全和爱人鬼马邪风的青铜古灯一模一样,心底就像表面平静的大海,深处已然暗流涌动。
青灯之下,犼微微挑着眉毛,视线落在那座斑斓的剑崖之上。
峭壁上遗留着无数的剑痕,极为深邃,仿佛与山崖共生,融为一体。即便经历了无数岁月,依然不能磨灭,让人震撼无语。
犼虽然并不曾学剑,但他有悠远的传承记忆,现在更有着圣者的眼光。他能清晰感知到蕴藏在剑痕中的凌厉剑意,甚至能看清那些曾经的剑气纵横。
他能看的出剑痕的出处,也能揣摩出剑意的落处。
他沉默不语,异常专注。
无数道剑气在他身边扬起,他的眼里似有星辰急堕,流星划破长空。
“哧!”
一道剑气竟然划破了他的袖口。
犼一呆。
紫金儿吓得捂起了小口。
剑崖竟然开始攻击他,这可是极少见的情形,说明剑崖竟感到了威胁。
犼征了征,随即淡然地向袖口一拂,似有澎湃的剑意同时从他的手间升起,空中响起“噼噼啪啪”的剑鸣。
这一瞬间,数百剑在虚空交击。
犼微微一笑,瞥一眼铜灯,一步向前踏去。
“小心!”紫金儿连忙出言提醒,毕竟剑崖已开始反击。
犼竟然微笑着转过身来,向她道:“无妨。”
紫金儿简直要吓呆了,这一刻,她分明见到无数的剑气如网。
犼向背后一捞,初时看好像是摸出一个青苍色的石棒,经行中变成一只古浊的剑器,随意自上而下,自左而右的一挥。
崖前忽然响起细碎的摩擦音,细微的风旋儿之中,无数道剑意落在犼的符文石剑之上。然而在紫金儿的眼中,却是犼极简约的一剑,破开剑网。
“这是他少年时的剑,如流水落花,太过奢华,太过复杂。”犼竟然入戏了,发自内心的感叹。
……
这时,王奔,罗流云和竹亦农正发现试剑崖前有人在练剑,而且,练剑的显然是一个男子。在全是女人的天山派,这可是诡异,连忙加速奔来。
刚刚奔到崖前,正赶上犼的断语:“这是他少年时的剑,如流水落花,太过奢华,太过复杂。”
荒谬绝伦。
三人都感到愤怒异常。
何方狂客敢于随意置评剑神的剑法。
但是,他们忽然想起,好像此人刚刚硬架了剑崖的一组攻击。
正在此时,犼横向移动了几步,天地间的气息变得森然起来,连星星都似乎闭上了眼睛,天光顿时昏暗。
崖前突然生出无数的空间裂缝,像择人而噬的鬼口,像河流上突然跃起的无数银鱼。
犼剑式不动,就这样斜持身前,向前一送。
刹那间,奇诡的一幕发生,让人无法理解。就好像他手中不是剑,而是吸铁石,那空中的不是空间裂缝,也不是森然剑意,而是一些铁屑。
总之,所有的剑气好像自动落在他的剑上,仿佛进入剑冢,安息了。
犼摇头叹息:“此时,他不过青年,满心都是繁华,如同飞灯万盏,只是照的人眼花缭乱,其实不堪一击。”
包括紫金儿,所有人目瞪口呆。
本该怪他狂妄,但却根本没有人敢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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