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可算醒了。”
洗漱一番后下楼,右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东西吃,背后,姜熠然凉凉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宁夏回头,惊魂未定:“……你怎么没去店里?”
“如果每天都要去店里忙,那我聘用员工做什么?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闲饭?”姜熠然抱着胳膊朝入户花园走,“锅里有南瓜粥,自己动手。”
宁夏努嘴,不予置评。
南瓜粥还保着温,热乎乎的,宁夏盛一碗,正要撒糖,姜熠然的声音飘过来:“你每天的摄糖量都超标,想得糖尿病?”
宁夏没理会,还是根据个人喜好加了点糖搅拌。
她捧碗吹了吹,坐在餐厅里一勺一勺填补五脏庙。
片刻后,正对面的椅子被拉开,姜熠然坐进来,一脸的情绪不明。
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宁夏头都没抬。
“昨晚你怎么回来的,记得么?”他坐姿是歪着的,手肘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沿,另只手放在翘起的二郎腿上,一副雅痞警察拷问失足少女的架势。
宁夏捏着瓷勺在碗口磕了磕,漫不经心地把问题扔回去:“怎么回来的?”
姜熠然鼻子里哼一声,说:“像个死尸一样被扛回来的。”
“……”
勺子撂下,宁夏抬起头:“我说,一大早上的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这也叫一大早上?”姜熠然眼神点了点窗外大好的天,太阳高照,很是灿烂。他复又指向碗,“我说的都不好听,刚刚我说锅里有粥,你怎么那么听话立马就去盛。”
得,说不过他。
宁夏缓缓吸气,心说,我不跟你计较。
她继续喝粥,姜熠然眯眼瞅着她:“什么时候和对面那人勾搭上的?已经看对眼了,还是仍处于观察期?除了是叶晓凡堂哥,家庭情况了解多少?房子是他自己的还是租的?年薪、存款……”
“姜熠然——!”宁夏忍无可忍地打断,“你用脚趾头去想也能猜到昨晚只是个巧合好么。”
姜熠然往后一靠,冷笑:“哟,原来你都知道啊。”
“……”他故意的!
宁夏埋头喝粥,不想再理他。
他敲敲桌子,警告:“以后再在外边喝醉酒,别指望我给你开门。”
“行啊,那我就去宾馆开.房。”
他笑了一声:“那也要看对面的男人愿不愿意和你开.房。”
宁夏:“…………”
***
放松个两天她就要去万斯年报到,卢晓答应给她办理正式入职,按照西饼房普通西点师的标准发工资。
五星级酒店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尤其是看重西点烘培的五星级酒店,比姜熠然支付她的月薪高出将近两倍。
宁夏把碗刷好,回屋上网。
看见晓凡在线,主动敲她:在干嘛?
等了一会没动静,她叉掉窗口,寻找手机想看看晓凡最近又发了什么新歌。
在卧室绕了一圈无果,一拍脑袋,想起手机在包里。
可是……包呢?
她跑楼下找姜熠然,刻意把客厅留意了一遍才开口问:“有没有看见我的包?白色的,我手机和钱包都在里面。”
姜熠然定定看了她几秒,眉一挑:“这是管我要钱的新套路?”
宁夏:“我说正经的!”
他头低下去,将待会要用的模具在冷水里蘸湿,说:“我也说正经的,没有。”
宁夏鄙视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眼尖瞅见他的手机放在旁边一个防潮篓筐里,二话没说拿起来,急急拨出自己的手机号。
姜熠然看她一眼,由着她,什么也没说。
那头一直响,她侧耳倾听,楼上楼下跑了一圈也没听到铃声。
她立在楼梯口,锲而不舍地继续拨号。
没有关机应该就没有被偷,可如果是被谁捡去,那他为什么不接?
宁夏闭上眼睛回忆一遍,她是不是把昨晚的某些片段遗漏了?
姜熠然端着东西打开冰箱门,经过她身边时提醒:“他抱你回来时,你身上没有包。”
宁夏头都大了,自说自话地思考:“那包会去哪儿。”
“我给你个建议。”他把门阖上,转过身,“去问问他昨晚在哪儿遇见你,遇见你时有没有看见你背包。我保证,比你干站在这儿用笨脑袋瓜想有用得多。”
宁夏不理他,她当然知道有用,可关键是,她不想去。
才骂了人家啊……
犹豫了会,耐不住心急,她只好咬一咬牙,出去摁响对面的门铃。
许久不见人开门,她竟然悄悄松了口气。
昨晚她的那些言行都还印在脑海,她做事的一向原则是“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下好了,之前在他面前埋的所有线都白搭了。
好相见,怎么一个好相见?
她心里叹气,事已成定局,后悔也没用。
他还能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家,想来应该是个包容大度的人……吧?
宁夏回家拿了柄遮阳伞又要出去,姜熠然叫住她:“没头苍蝇一样出去找?”他瞥一眼高高的日头,赏赐一般的口气,“得了,既然毕业了,我就行行好给你换部手机。”
他的好意宁夏心领了,但这真不是迎新辞旧的问题,找不到她浑身难受,心里一块石头压着,坐不住。
她直愣愣冲出去,姜熠然将搅拌好的果浆淋在装好盘的冷糕上,摇了摇头:“强迫症。”
宁夏撑伞沿着回家的路走了一遍,她记得昨晚在一个长椅上待过,可这一路的长椅多到十根手指都数不完,她小坐休憩的究竟是哪个?
住在辰良公馆的都收入颇丰,进出又格外严格,会不会被居民捡到送去了保卫室?
当然,还有可能在回到辰良公馆前,她就已经把包丢了。
太阳火辣辣地烤在头顶,强烈的阳光斜斜地照射下来,不多时,宁夏就出了一身汗。
走到主入口,询问了下门卫和保安,看到对方摇头,她终于还是死心了。
姜熠然听到声响,声音一扬:“白费劲了?”
宁夏脸上一层细汗,她走到厨房,蹬着高脚转椅坐上去,趴在流理台上没精打采地哀嚎:“钱包里至少有五百块……”
冰冰凉的果浆冷糕被姜熠然推过来。
“别嚎了,就当花五百买了我这份香蕉巴菲。”
这么贵……
宁夏:“你抢劫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心情倒是好多了。
***
宁夏回房后才看见晓凡的回复。
她不断刷屏:你之前去的那家酒店是不是叫万斯年?
宁夏敲键盘:是啊,怎么了?
晓凡就在电脑前,这次回得很快:下个月我姐订婚,订婚宴就是在万斯年举办!
宁夏有点转不过弯:你是激动你姐订婚,还是激动订婚宴在万斯年?
晓凡:我姐大一就和他男票在一起,订婚只是个形式。我激动的是,终于有机会见到你说的那个卢晓啦!
宁夏汗:她有什么好见的。
晓凡:我就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有胸无脑的花瓶究竟胸有多大,才能把脑子给挤下去!
宁夏:……
晓凡:话说,我姐也胸大,但她是智慧型学霸,大三就留美了,后来又继续读了硕士。
宁夏:表姐?
晓凡:不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这么说吧,我大伯娶了她妈妈,所以她变成了我姐姐。
她大伯不就是她大哥的父亲么?
晓凡:人呢人呢人呢?
宁夏:在呢。
晓凡:昨晚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宁夏:你几点打的?
晓凡:十点左右吧。
这么说,她包十点前就不见了。
宁夏:我手机丢了,有事给我留言吧,晚上会看。
晓凡:被偷了?
宁夏:不清楚。
晓凡:好吧,我刚想跟你说,过两天我去寻味找你。
宁夏:别去了,我不在那儿。后天开始会在万斯年待一阵子。
晓凡:不是吧,你又打赌输了?
宁夏:……
***
晚上有个必须出席的饭局,是关于信地下一个开发项目,叶南浔喝了点酒,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司机陈凯开车很平稳,安静的车厢连呼吸都不可闻。
叶父电话进来,叶南浔接起,电波里传来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无奈:“如果不是你二叔告诉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又收购了海外一家酒店。”
叶南浔揉了揉眉心,含糊地“嗯”了一声。
叶父:“这回又是哪?”
“西班牙。”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遥遥望见这座城市的标志性景点——寿岂塔。通高达七十米,后期修缮加固,将塔身残留的弹痕掩盖了去。
“还有什么没告诉我,趁现在一并说。”
略思忖,简单交代:“前段时间,我派出了三支团队赴美考察洽谈。”停顿了下,想到什么又补充,“都是住宅和配套商业的综合体项目。”
叶父不太认同:“阿浔,你玩得太大小心收不回来。”
他笑:“爸,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那头沉默一瞬,笑叹:“爸爸老咯,没你野心大。”
这时,车经过万斯年,仿造寿岂塔建造的酒店大楼灯火璀璨。
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映亮叶南浔静默的脸。他嗓音略低:“订婚宴的请柬已经全部送了出去,他们什么时候回国?”
叶父一怔,叹了口气:“商策临时接到一个项目,暂时走不开,安安说他们推迟一周回国。”忍了忍,还是劝了句,“阿浔,是时候该放下了。”
他沉默着,嘴角牵动,缓缓笑了笑:“爸,您让我放下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车忽然转弯,灯光飘远,他微笑的神情隐入阴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