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谁说要剑拔弩张,刀刀见红才叫厮杀。布局者的战场,往往一张方桌,相聚二步,面挂善容,只言片语就已经你死我活,战得天昏地暗了。
因为对于布局者来说,棋子早就摆上了棋盘,输赢之局,浅显易见。
“你赶我出局?你办得到吗?”张岚并不生气,淡然一笑的端起了面前矮桌上的茶杯,一口碧螺春,沁人心脾。
“张岚先生,你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来到我逍遥城,靠着蛮力与智慧混到今天,不说位高权重,但手握棋子的效率快若闪电,权贵服你,强龙挺你,哪怕是苍天对于杀你,竟然也有几分忌惮。如果是换在a3区事件以前我们见一面,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忘忧离年长张岚几岁,但看上去都是平辈人,说话也是格外直白。
“道不同,不成友。我要干的是翻天的事,你想谋的只是残喘的活,很难的。”张岚无奈耸了耸肩。
“黑云之下,哪有所谓的天?而这乱世,能残喘已经拼劲全力,心太大,也覆不过天下。张岚先生,逍遥城太小,容不下你的胸襟,所以我劝你离开。”忘忧离绕回了重点。
“逍遥城小归小,但地处霸王与日不落势力范围边陲,得天独厚,兵马齐全,当跳板再合适不过,我不嫌弃啊。”张岚笑了笑。
“可在下容不下你,你太危险,会给逍遥城带来祸。”
“祸?忘忧离大人最近是否上过街?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饿死街头?你知道堕落街里又多了多少亡灵?你看过a3区那些民众死尸般的眼神吗?逍遥城的祸是苍天,而努力维持这个政权的你们,都是帮凶。”张岚直言不讳。
“小不忍,乱大谋,许多事,是变革必须付出的代价,离某愿意承担这种阵痛。”忘忧离正气凛然。
“阵痛?说的好听,敢情死得不是你。”张岚杯中茶一饮而尽,“茶喝完了,话说尽了,来,只为感谢忘忧离大人的高抬贵手救了a3区民众一命,谢也完了,我该走了。”张岚放下手中杯,起身准备走。
可是大堂之外,甩动着文明仗的烈日已经堵在了那里,张岚也不得不止步。
“明白了,我不是出局,而是想把我做在这里。”张岚手无寸铁,却也并非没有反抗的资本,微微回头看向了原位上的忘忧离,“或许我打不过烈日,但这么近的距离,我一定能在他杀了我以前做了你。”
“张岚先生误会了,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为什么出局了。”
忘忧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顷刻间,大堂两侧的内门打开,众多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刚才还空荡荡的大堂一下子全部坐满了。
这些人全都是逍遥城的重要官员,连贪无厌都在这有一席之地。似乎逍遥城朝野上下,除了内务总管洪伯没来,全到齐了。
“明白吗?逍遥城内,除洪伯以外都是我的盟友,我运营了10年,10年里逍遥城多少人死于非命,我可以精确到个位数,我一直在隐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给所有人创一条生路,这就是我们的局。我不会容许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破坏我们的十年大计,你不行,伊丽安……也不行。”忘忧离说出了另外一个特殊的名字。
“忘忧离大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张岚不动声色道。
“不是想象力,是逻辑推理能力,你是运算一切,而我是假设一切。将你所做的一切放在逻辑思维里推理,很容易明白,你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卒子自然不可能当王,你也不是垂涎这种虚名的人,所以你需要一个傀儡。”
“伊丽安,作为此时此刻的王妃,在苍天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接手王位,也算说得过去。另外,伊丽安作为前地球联邦政府总统的女儿,背景和资历都极其雄厚,当这个王,应该也能是一位好王。”
“而在军方,你也坐不上烈日的位置,你理想的人员应该是羿方,他是带有悲情基调的英雄,三军之中威名赫赫,够格了。内政,你服不了众,你的人员应该是安乐阁的区域阁主昆沙07,没错,他有钱有势,众多官员的把柄也不少在他手上,一定会给他面子。”
“上层都摆平,就剩下民间了。你在民间根基更浅,变革后稍不注意就可能引发民变,所以,你还准备了邪鬼吧?靠邪鬼在堕落街乃至全民间的威望,帮你稳住民心。乍一看你的局四平八稳,面面俱到,可却有一个弱点。”分析了一堆,忘忧离还是遗憾叹息道,“你的局弱点就是,时间太赶,每一步都没有时间去沉淀,无法扎到最深处,就像荒野的帐篷,而不是坚不可摧的城池,一旦大风起,你的帐篷就要飞天了。”
“你是我的风吗?”张岚轻声道。
“不,我是你的闹钟,提醒你,你的春秋梦,该醒了。”忘忧离打了一个响指,从内堂两侧,走出来了两人……
不是别人,正是昆沙07,还有地下皇帝邪鬼。他们在张岚的局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抱歉,一切都只是交易,他的报价比你好。”昆沙07看着张岚无奈叹息道。
“张岚兄弟,我看重你的人品和胆略,可仅仅靠人品和胆略无法支配这天下。”邪鬼也是遗憾,作为江湖人,守信本是第一原则,但为了堕落街的全体市民,邪鬼也不得不选择更靠谱的山。
就像忘忧离说的那样,张岚的根基实在太浅太浅,密谋撼动苍天或许还行,但当对手变成忘忧离时,他的弱点就全暴露了出来。
张岚的状态用孤立无援来形容都显得轻了,可以说是众叛亲离,深度连续重击。在格特第三联邦市,他已经体会过一次跟全世界为敌的状态,现在比起来,让他不由……
“哈哈哈哈!”张岚竟然狂笑了起来,笑得都失态了。
“你笑什么?”烈日不解问道。
“抱歉,实在控制不住,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张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调整了半天的呼吸终于停了下来,“好了,现在我告诉你们,我笑什么吧……你们深恶痛绝的王要倒台了,然后你们找了一个会计去做领袖。”
“你们有没有学过经济学,或者看史书?你们应该知道,但凡有成就的领袖多身管理,或者创造性岗位,会计最擅长的就是算账,所以对收入和支出最为敏感,会计当权只能努力维持收支平衡,永远翻不了天。而你们却希望,他能当王改变什么?其实你们根本就从未想过改变什么,你们只是要维持现状,你们不叫改革,不叫谋反,充其量算同流合污。”张岚放声鄙视,笑众人,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