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东北方一座山峰上,一位看似中年的男子慵懒地侧卧在地,面向断魂崖,手中抓着一个酒壶,不时送往嘴中,双眼斜眯。这中年男子长发披散,耳边鬓发随风飞舞。他看似落魄,衣着随意无章,有的地方都快破损了。
在他身旁一柄长剑和着剑鞘插在地上。剑鞘乌黑暗沉,乃是石质打磨而成,却有一股气韵流转,抚之却温润如玉。剑柄乃是火麒木雕铸,极为难得,其火烈之性内敛。此剑虽未出鞘,但却有一股凌厉之气表露无遗。
“天玄劲!”中年男子双眼睁开,淡笑着看向断魂崖:“这老家伙居然出世了,倒是奇怪得很!”
“啥是天玄劲?谁是老家伙?师父!”一个童音传出,正是中年男子身后立着的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
“小孩子问这些作甚!说了你也不懂!”中年男子头也未曾回。
“哼!我总会长大的,现在知道多一些,成长起来不就快一些吗?”孩童嘟着小嘴:“都不说来这里干啥!要是来看打架,就该近一点,在这里只看见人在动来动去,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不就行了。”中年男子回头笑看着孩童。
“可我看不清啊!”孩童双目圆睁。
“好了,回头给你讲!不要打扰为师看戏!”
“哼!听哪有看过瘾!”孩童兀自不服气,双手抱在胸前。
“小孩子懂啥?你能看出什么?若是由为师来讲,对你可是有很多好处的。”中年男子依旧挂着淡笑。
“啥好处?”孩童双眼冒着精光。
“首先嘛,增长见识是必不可少的。为师会将那些高手的来历,成名的武艺绝学,以及战斗时的招术详细讲来。”
“好啊!师父先讲讲什么是天玄劲?老家伙又是谁?”孩童拍着双手。
“臭小子这是要捣乱啊!先不理会你!”中年男子转头看向断魂崖,而后口中却在喃喃自语:“你会出现吗?”
断魂崖上,白若浚双目赤红,出手间不遗余力。如今他虽已入天级,但毕竟时日尚浅,实力比之那两位老弑神卫差距不小。而他的对手实力也是强于他,每次出手都被对方看似轻描淡写的招式化解。
白若浚面色阴沉至极,对方显然是在戏耍他,慢慢消磨自己。他不时看向那风族之人与另一位老弑神卫的战斗,面上怒气极盛。
“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啊!”他的对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出手却凌厉起来:“不认真是会付出代价的!”
这蓝衫老者如暖阳般的劲气宣泄,白色雾气在数息间便被悉数消散。他的掌力越发雄浑,脸上笑意也收敛了。
“砰!”
两人悠一触碰,便是闷响传出,这一次拼斗让白若浚被震退两丈,体内劲气自双掌处被消融。
白若浚方退,那蓝衫老者第二掌又至。白若浚挥掌相迎。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同时伴随着一声闷哼。
白若浚再次被震退两丈,体内劲气翻滚起来,隐隐有紊乱的趋势。还不等他站稳,老者的第三掌又至。
一声闷响,一声闷哼。
白若浚嘴角有一丝血迹滑落,体内劲气紊乱,更有那如暖阳般的劲气入体,不断消融他体内的劲气。他双掌有些颤抖,微微发麻,被对方的掌力撞击所致。这次被震退了三丈有余。
老者嘴角再次挂起笑意,双掌再次拍出:“看看你能接下几掌!”
白若浚双唇紧咬,面露狠色,不顾体内紊乱的劲气,双掌再次迎上。
闷响过后,白若浚已喷出一口鲜血,双掌更是颤抖不已,险些跌倒在地。
“哈哈!看来你快扛不住了!那就早些结果了你!”蓝衫老者双掌上劲气吞吐,脚下不稍停,直奔向白若浚。
远处周云寄面色难看,那白若浚似已危在旦夕。
“大哥!你不会有事!”他内心喃喃,双拳握紧。
白若浚见得蓝衫老者奔来,却是向着一旁闪去。在间不容发间躲避过去,但那老者前推的双掌变为横扫,掌风将他擦中,右臂火辣辣生疼。
蓝衫老者冷笑一声,直追白若浚而去,不时出言相激。
白若浚双目中赤红尽褪,白色雾气萦绕,面色霎时苍白如雪,他已将嘴角血丝拭去。双掌上覆盖了一层莹白的寒霜,丝丝白色寒气散发出来。他回身已与那蓝衫老者对了一掌,寒气却是异常森冷,将蓝衫老者逼退。
蓝衫老者暗惊,掌上还残余着森寒的劲气。那劲气让他感受到了森森寒意,让他内心发颤。
“这小子的寒劲怎会如此古怪,比之前要多了一分森然之意!消融内力的功效比之暖阳劲更甚!奇怪,打斗至今,为何现在才催动?”蓝衫老者内心思索,此时催动这寒劲似乎并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空气中寒气不断逸散,寒意加深,百丈之外也能清晰感应。
蓝衫老者在十丈外站定,将自身劲气催动至巅峰,体外蒸腾着热气,空气在体外扭曲起来,那寒气也被隔绝在外。他的双眼因热气而泛红,瞳孔放大了几分。
“咔咔!”轻响传出。白若浚脚下有薄冰蔓延,那些青草在薄冰过后都枯萎了,生机消散,最后都化作了碎屑。薄冰蔓延越来越快,转眼便已达到一丈方圆,而那蔓延之势却是越来越快。
蓝衫老者大惊,全身一震便挥掌直奔白若浚。他已不能再任由白若浚催动寒劲,那寒气已让他都心惊,让他忌惮。可那寒气却是无休无止,还在不断加深,仿佛没用尽头一般。
十丈距离只是半个呼吸便已奔到,两人再无招式,双掌便猛烈撞击在一起,劲力在不断消融中。两人脚下,一半薄冰覆盖,一半热气蒸腾。
“噗噗!”轻响不断,犹如水火相遇。蓝衫老者再不能如之前一般轻松写意,寒劲在不断消融他的暖阳劲,初阳融雪难。他的内力较之白若浚要深厚不少,可劲气消融下,往往需要付出更多劲气方能两厢持平。蓝衫老者面色凝重起来,劲气奔涌下已是全力以赴。
战场不断扩大,断魂崖四周一些山峰上已出现打斗的身影。观战之人大都是东州年轻一代,此刻最近的山峰上近百人打斗至此,让年轻一辈皆是一惊,未曾想竟是要被波及。
周云寄虽心系断魂崖上与人对拼掌力的白若浚,但此刻也不得已转过身来,那近百人已战至此地,距离众人已不到百丈。
四周盘坐守护之人已站在众人前方,这几位中年人并未轻易出手,他们有自己的使命。这几人看着那东州武者且战且退,已然落了下风,大部分人都已负伤,人数虽多,实力相差却过大。
几位中年人体内真气流转,已是蓄势待发,东州数十人已有近半死伤,伤者倒地已失去战斗力。而那二十多位弑神殿中人却无一人阵亡,几人身上带着淌血的伤口依旧在战斗。
二十多人中红袍人占据大半,脸上都带着狠辣残忍之色,口中有低声咆哮传出,犹如嗜血的野兽一般,双目赤红如血。其余之人都是黑袍加身,正是弑神卫,他们面色冷峻,即便是受伤面色也不改丝毫。
年轻一辈很少有人经历过生死之争,以往的争斗几乎都是点到即止,毕竟年岁尚小,涉世不深,在江湖中并无什么太大的仇怨,加之大多都是宗门内的精英弟子,宗门内自是会给予妥善的保护。
此刻这些年轻弟子大多比较紧张,一些人已有冷汗渗出。那些弑神殿众人都是嗜杀之辈,其狠辣程度无不让人胆战心惊。远观之下倒看不出那种感受,此刻近在眼前,已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内心竟是有些发堵。
不过一炷香功夫,东州武者已然死伤殆尽,呼号之声都很微弱。弑神殿众人只丢下几具尸体。余下十多人在十丈开外与观战众人对恃着,眼中闪过血芒,残忍而又冷漠,看向的仿佛只是待宰的羔羊。
几位中年人看着眼前的弑神殿众人,凝神戒备着,此刻不得不去面对这些野兽一般的凶残之人。
“吼!”低声咆哮清晰入耳。
血色长袍之人尽皆奔出,如一道道血色长虹,空气中传出破空之声。劲气外溢,给众人极强的压迫感。
中年人各持兵器迎了上去,霎时便斗作一团。余下众人上百,却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前方,他们也有热血,有上去战斗的冲动。但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出手就意味着死亡,眼前的敌人嗜血残忍,只怕会被这些野兽撕碎。
年轻一辈身体在颤抖,在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寄希望于那几位中年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能冲动。此刻上前不怕会成为拖累,将会让那几位中年人束手束脚。
几位弑神卫冷漠的观望着,并未出手,只将那下山之路封住。他们眼神中无丝毫感情,他们的年龄比眼前东州年轻一辈大不了多少,而实力却远强于这些人。但他们却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快乐,只是一件杀人的利器而已。他们的命运已不是自己能掌控,而成为这样也是身不由己。看着眼前这些带着愤怒、惊惧而又有期待的年轻人,他们的眼神始终冷漠,不带丝毫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