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激荡,草木摇曳生姿。春阳当午,让人生出慵懒的倦意。在这荒野里,简陋的野店成了唯一休憩打尖的处所。
山野小店,店外支起幔布,遮挡阳光。幔布下摆放数张木桌。此刻木桌皆被占据,一些武人无座便在店外或蹲或卧,在山野之地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小店前的官道上一个青年缓缓行来,见到众多的江湖人士,他眉头轻挑。官道上马蹄声大作,一队人马自他身前驰过,带起烟尘向他来的方向呼啸而去。
青年向着小店行去,早有眼尖的伙计上前。
“客官!春日当空,人困马乏,来碗凉茶解乏可好?”伙计脸色堆满笑意,“只是店小客满,再无座位,还望客官见谅!”
“无妨!可有吃食?”青年点头。
“有!小店内的馒头肉包远近闻名,不知客官要多少?”伙计笑容不减。
“尽量多点吧!路上也好有点口粮。”青年回应。
“客官稍等!”伙计一溜烟向店内跑去。
青年打量四周,小店外有近百江湖人士。他斜眼向店内探视,店门被幔布遮挡,从缝隙中隐约可见。店内也已坐满,店内之人衣着大都华贵,非店外之人可比。
“哎!三年了!这弑神殿又在东州搅起了风雨。弑神殿内居然有绝顶高手出世!”店外武人三五成堆,少不得闲聊起来。
“可不是!弑神殿沉寂江湖三十载,未曾想三年前天级弑神卫突然现世。三年内已有不少高手折损。”听闻此语不少人摇头叹息。
“据传,两年前弑神殿约战东州江湖,断魂崖上横尸遍野,赴约的七成高手皆战死。风族二尊主也被重伤。”有人接口道。
“说到这断魂崖一战啊!那真是天昏地暗,鬼哭神嚎!那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地都被吹得昏暗起来。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仿佛阴兵借道一般…”这时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摇头晃脑,一身白色文士衣袍已有些泛黄,手中折扇打开轻轻摇晃。
“我呸!”一粗犷汉子站将起来:“你这穷书生又知道什么!胡吹大气,阴风个屁啊!”
“你这野汉子又知道什么!”那中年文士斜蔑着那汉子:“当年我可是亲眼所见。那风啊,将百斤大石从崖上吹落,大树被连根拔起者不计其数。那一仗还未打啊,就将人吹得东倒西歪,心中升起了恐惧!”
“你个挨千刀的穷书生,都把牛吹上天了!我东州豪杰皆顶天立地,何曾有过惧意?我呸!你这该死的书生,就你这点把式,还亲眼所见,只怕还未到近前便两腿发软了吧!敢亵渎东州豪杰,老子今天废了你!”粗犷汉子直奔那中年文士而去。
店外众人皆哄笑起来:“大野熊,你这笨重的身体也能抓住猴子啊!”
粗犷汉子不断出手,可那中年文士却都轻松避开。半晌后,粗犷汉子兀自喘着粗气:“你大爷的别躲啊!看老子怎么废了你!”
“野汉子不嫌臊,抓不住人还说什么废了我,脸皮比那魂断崖的石壁还厚。”中年文士轻蔑的看着那汉子。
粗犷汉子被他奚落,脸上阵红阵青。
“哎!真没意思!大野熊不争气,连猴子的毛都抓不住。”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听闻那一战弑神殿只来了一人!”
“什么!”哗然之声大起:“这怎么可能!一人之力力压群雄!太不可思议了!”
“那一战赴约的高手近百,更有风族二尊主这等人物领衔,被一人覆灭七成高手?”大多数人脸上都写满震惊。
青年听闻至此,内心很惊讶。三年前风族有三尊之一追寻至苍原,而后弑神殿遣来弑神卫,与那风族尊主遭遇而并未分出胜负。可见那弑神卫不见得就能强过风族尊主,而断魂崖上却以一人之力将近百高手覆灭七成,更是重伤风族尊主,这人的实力太过可怕,比之那苍原来人强了不少。
这青年便是自苍原而来的周云寄,三年来九元劫经略有小成。此番出苍原,一来是为历练,二来是为当日誓约。
周云寄内心思索,这弑神殿此番出世的只怕不止一位天级弑神卫。而风族尊主都被其重伤,这东州有几人能与之抗衡!可这些武人皆处在底层,所言语中不知有几分可信!
“这…”不少人内心产生畏惧:“那东州岂非危矣!”
“你这消息从何得来?可有依据!”不少人回过神来,对此产生疑问,觉得是有人故意捏造,只为动乱人心。
“哼!信与不信在你们。事实便是如此。”那人再次出言。他一身黑衣,头上有斗笠遮面,背负黑布包袱,长逾三尺。他话语略显稚嫩,年龄想必不大。
“危言耸听!妖言惑众!”不少人大声呵斥。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夫!”那人口中传出轻蔑的哼声。
“你这家伙将脸遮起来却是为何?想必光天化日之下不能见人!嘿嘿,必是那弑神殿派来的奸细,想要来蛊惑我东州江湖人心。大伙儿可不能让他溜了!”
“不错!如今东州江湖皆视弑神殿为死敌,弑神殿深感无力抗衡,便以妖言动乱人心。”一些人已站了起来,将那人围住,封堵了他的退路。
其他人都在观望。江湖争斗不休,这种事时常发生,不过都是借机寻事,大都以热闹视之。这斗笠遮面之人不过寥寥几语而已,便引得一些人的仇视,见他势单力孤,便欲与他为难。
“今日你休想生离此地,是不是奸细先拿下再说!到时候只需稍加审问,一切便了然了。”
“哼!跳梁小丑!想拿下我只管来试!”头戴斗笠之人已生怒意,双手拳头紧握。
四周喧嚣之声早已停息,皆是观望着眼前一幕。有六人将那人围住,可却不见有人动手,只是言语中慷慨激昂,例数这斗笠之人的罪过。不少人已皱起了眉头,那些言语中极为夸张,任意捏造。
“哼!”冷哼声响起,只见人影翻飞,那六人数息间皆被打翻在地,痛乎惨叫声不绝。斗笠之人出手很快,只是寻常的踢扇劈推而已,那六人便如此不济,可见本领实在稀松得紧。
四周唏嘘之声不断,皆是摇头叹息。
“滚!”斗笠下传出喝声。
那六人忙不迭爬起,跌跌撞撞向远处跑去,口中兀自叫骂不断。
“哼!宵小之辈!”那黑衣斗笠便又坐下,端起眼前茶碗痛饮一口。
周云寄盯着那头戴斗笠之人,此人适才虽未真正出手,但他经脉内流转的内力却很是雄浑,较之同龄之人要强上许多,只怕此人身份非同小可啊。
“此次群英聚汇,不少大人物都将到场。据传,弑神殿所在已有了眉目。东州高手齐聚,弑神殿覆灭在即。”好戏很快散场,众人又闲聊起来。
“这弑神殿并非如此不济,殿内亦有高手,即便被覆灭也会让东州江湖付出不小的代价。”
“弑神殿乃东州江湖毒瘤,越早拔除越好啊,否则这东州哪有安宁可言!”
“担心那些作甚!我们不过是身在最底层的武者,这些风啊雨呀吹不着淋不到我们,上面自有人顶着。还是过好我们的逍遥日子吧!”
“狗屁!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弑神殿不除,我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些大门大派自有高手守护。而我们呢?只是如草芥蝼蚁一般而已!”
“如此说来诸位都是去助战的啰!嘿嘿!”一黑脸汉子嘿嘿笑道。
听闻此语,众人都沉默了。这等江湖争斗已不是个人恩怨可比,触及面极广,但却不是他们这类人可触碰的,因为没有那个资格。
“那诸位聚在此处不都是要去往那里么?”黑脸汉子脸上笑意不减,眼中更有轻蔑。
周云寄看着那黑脸汉子,眼中有疑惑闪过。此人气息内敛,沉如渊岳,实力可用高深形容,不进店内,却与末流武者打混一处。
“我等自知无法参与战斗,但去助威拉声势行不行!去壮我东州的声威。”这番话说出却缺了气势,来此之人自是有别样目的。
“是想去分一杯羹吧!嘿嘿!就你们这点实力,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待着吧!”另一人开口,此人与那黑脸汉子年纪相仿,皆已入中年。这人眉毛甚浓,长眉垂在眼角旁。
不少人脸色讪讪,颇不自在。
“即便将弑神殿覆灭,也非你等可以涉足的,不要自误!”黑脸汉子脸色一沉,凌厉之气让众人皆惊,不少人心头狂跳。
黑脸汉子自众人身上扫过,目光在那头戴斗笠之人身上略作停留,而后扫过周云寄时眉头轻挑一下,几乎不可察。
周云寄转过脸去,内心却警惕起来。此人难道看出了端倪。
“客官!实在抱歉,客人众多,只余下这些吃食了。”伙计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将手中餐盘递出,盘中有一碗凉茶,包子馒头不足十个。
周云寄点头接过。
“客官!小店内正在赶制吃食。客官若是不着急的话,不妨稍等片刻,一会儿就好了。”
“不必了!”周云寄将凉茶一饮而尽,而后便出了幔布,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