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暗沉,浓云密布,不时有风掠过,带来阵阵寒冷气息。周云寄不觉紧了紧狐裘,内心叹息一声。他站起身来往来路行去,待得天色渐暗,他已回到那石洞中。
那老者依旧盘坐在地,一如他离去时。
周云寄食用了些干粮便盘坐在角落里,他看着那老者。洞内因洞口太小而显得昏暗,洞内景物都看不真切。他只是这样看着那老者的身影,疑惑又起。随后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便不再关注。
一夜辗转难眠,时有叹息之声传出。周云寄终是无法入眠,他起身来到洞外。
天色早已黑尽,只是能隐约见到地上极淡的白,那是地上白雪的颜色。
风声呜咽,不断自远处传来,仿佛猛兽的哀嚎,听得人毛骨悚然。
外面很冷,寒气冰冷刺骨。他裹紧狐裘依旧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仿佛冰刀加身,让人战栗。
感受到寒意,他的神智也清晰了许多。他闭目体会着无处不在的寒意,而后一惊,睁开双眼,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有些不对劲!”他内心思索。这洞外异常寒冷,但那洞内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这石洞虽然能规避风雪,但寒气必然能侵入洞内。这三日石洞内没有生过火,但却没有寒意。
他想到那老者打坐未曾逸散丝毫内力,那时便有些疑惑,最终只当是自己失去内力无法感知而已。但那石洞方圆三丈,若是以内力隔绝寒气,那便是常人也能清晰感觉。可他却未感知到丝毫内力。
他坐在雪地里,沉思起来。若真是如此,那这老者功力何等深厚,只怕弑神殿两位殿主难与老者相比。
“让我留在这里,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周云寄内心有所计较。老者功力真有那般深厚,或许能为他接续丹田,即便不能完好如初,但比成为废人要好太多。
这一夜他思量着如何能说服老者为自己接续丹田。可一夜下来却始终无良策。老者有恩于他,虽将力神蛊清除,失去了复苏的机会,但那也是为救他。虽强留他于此,但如今去哪里都不再重要。这些都不具备说服力。
天光放亮,这一夜终归是过去了。他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往石洞行去。既然将长留于此,总会有机会的。
他回到角落内,刚刚躺下便觉睡意袭来,双眼一沉,便人事不知。
周云寄刚刚睡下,那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似有狡黠闪过。老者起身出了石洞。
又是三日过去。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暴雪。周云寄在洞口处看着那飞扬的雪花,一阵出神。
“当初老夫初来此地便是这般大雪。那雪覆盖了千里苍原。”沙哑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周云寄的身边。
周云寄侧头看去。虽与老者相处了好几日,但他始终未看清过老者的样貌。老者满头银发如白雪一般,披散而杂乱,脸上满是皱纹,仿佛那树上褪下的老皮。双眼有些浑浊,似那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没有丝毫神采。脸上似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说话间脸上的皱纹也跟着起伏。老者穿着单薄的衣衫,仿佛感觉不到这天地中的酷寒一般。
“这一晃便是十多年!”老者叹息。
“前辈为何要隐居于此?这天地间有沉沉的压迫感,似乎并不适合武者修炼。”
老者摇了摇头:“江湖虽大,但再无老夫容身之处。老夫已躲藏二十多年了!而这苍原人迹罕至,这让老夫在此才有了些许宁静,十多年来都未被人打扰。”
“前辈是说,整个江湖都是你的敌人!这让晚辈很难理解。”周云寄脸上满是疑惑。
老者看了一眼他,脸上笑意里带着讥诮:“套老夫的话!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逃不过老夫的手掌心。”
老者收敛了笑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身上有江湖中人都想得到的秘宝。”
“很重要吗?都想得到!”
“嘿嘿!你可知当年这件秘宝引起了多大的风浪?”老者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当年西极之地几乎翻了天!四州高手频出,就连中州都遣了人来。”
老者浑浊的眼变得凌厉起来:“当年老夫一干兄弟不是战死便是失踪了,只余下老夫苟延残喘至今!什么名门正派,什么匡扶正义,都是屁话!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老夫多想倾覆了这天下,将这些虚伪都葬下!”
“呵呵!老夫只余下了这具残躯,连那些欠了我们的债都讨不回了!”老者恨意滔天,风雪似被引动,漫天狂舞。
周云寄看着漫天飞雪,震惊非常。那飞雪如浪涛般,向空中倒卷,四方风涌,雪卷八方。两人身在狂舞的风雪漩涡中。他直感觉那寒气也暴动起来,寒意加重了一倍有余。
周云寄面色开始泛白,全身因突然陡增的寒气而发颤。他紧咬牙关,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咔咔!”地面传来裂帛般的响声,肉眼可见的开始结冰。
“前辈……这样下去……我就被……冻死了……”周云寄牙关打颤,语声断断续续。他看着眼前的白发老者,因暴怒而露出狂态。须发皆张,眼神也变得狠戾异常。
听闻周云寄话语,那老者仿佛是回过神来,眼神闪了闪便慢慢恢复了平静。漫天飞雪终是飘落下来,寒气也淡了许多。
周云寄舒了口气,警惕地看着白发老者。
“抱歉!有些失控了!”老者淡淡道。
“勾起前辈的伤心往事,是晚辈鲁莽了!”
老者摇了摇头:“这些往事早已刻骨铭心!老夫便是在梦中也如当年那般时常经历,每每思及都是恨意滔天怒不可遏。”
老者看着他问道:“当年的往事你可想听?”
周云寄愕然:“可以吗?”
老者笑了笑:“你或许该听一听。”
周云寄看着那老者并不言语,眼中有疑问闪现,但却不知该如何出口。
“你对当年那件能掀起滔天血雨腥风的秘宝不好奇吗?”老者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周云寄看着老者脸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生出一种内心被看穿了的错觉。这老者之前那般失控,此时却笑意盈盈,转变得太快太自然了些吧。他干咳一声:“我有些好奇,不知是何物什?”
“那是一件能改变人命运的东西!比如你我的命运!”老者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的笑。
“前辈不要说笑了!我已成废人,又怎能用得着那搅动江湖风雨的至宝呢!”周云寄一脸讪讪。
“废人么?嘿嘿!你看老夫是何状况?”老者心有不悦。
“前辈功力深厚,旷古绝今!”周云寄低声道。
“深厚个屁!老夫跟你一样,是一个所谓的‘废人’!”老者脸上带着些许怒意:“当年最后一战老夫被一群人围攻,最终被生生震碎了经脉与丹田!”
“怎么可能!”周云寄满脸不可置信,“方才你分明引得风雪狂舞,怎么会是…”那“废人”二字终究是未吐露出口。
“难以置信吧!”老者嘿嘿笑道:“老夫说过,那件物什能改变你我的命运,你我这类人的命运!”
“这…”周云寄很是震惊,不知该作何反应,双眼圆睁却再无法吐出半个字。
“哼!可笑当年天翻地覆,却没几人知道自己争夺的是何物!”老者冷笑道:“这件物什便是一本奇经,数百年未现江湖的‘九元劫经’!”
周云寄敛眉沉思,最终摇头:“恕晚辈孤陋寡闻,未曾听闻。”
“你未听闻过倒也不足为奇,消失数百年,早就被人遗忘了。这奇书与世间的武学秘典不同,修习的最基本条件便是成为那所谓的‘废人’。”
“世间还有这么奇怪的武学!”周云寄讶然。
老者皱了一下眉头,“不知这还算不算武学典籍。毕竟武学都是以内力为根基,若是不修内力,就不该算做习武吧!”
“那为何要成为‘废人’才能修习?”
老者看着他,笑容中意味深长:“你想学吗?”
“我若说不想你信么?”
“自然是不信的!”老者叹息一声:“哎!这天下人都有欲望,所以才会有纷争,进而生仇怨。你成为废人,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远赴苍原,你的欲望都化作了执念,比之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奇书能从另一方来达到你的目的,你会不心动?”
“前辈所言极是!既然前辈能想到这些,为何还要对我说起,不会只是一时兴起吧!或者说只是对我的怜悯!”周云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小子倒是有些心机,可你如何能猜透老夫的心思!”老者面露得色。
“前辈不妨直说,好教小子心服口服。”
“别的且不说,老夫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有心传你奇术。”
“可造之材?小子如今废人一个,如何能看出是否为可造之材?”周云寄疑窦重生。
那老者只是笑着看向他,闭口不语。
“前辈为何不语?”周云寄不解:“难道前辈能看出小子的资质?”
老者摇头:“修习这奇书与习武的资质可无关!你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