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咧着嘴笑，一口白牙晃地张浩眼睛发酸。
沈飞现在还在医院躺着，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代，可要拒绝这两从小混到大的哥们，张浩说不出那伤人的话。
外面两帮人打得如火如荼，警车呜啦呜啦的声音也在紧紧靠近、
光标赤手空拳，一个人逼得两个人没法贴身超过五秒，小个子蹲在角落里干着急，听见警车的声音立刻慌张起来，大声喊道：“光标哥！有警察！”
不用小个子提醒，光标也知道听到，当即停了手喊道：“还不赶紧走！”
老四和自己带来的人正和面对缠斗，听见声立马觉出来不对，飞快喊着手下人撤退。
维修工人们各个脸色发白，心里发怵。人家可以跑，可他们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店，这么老大一个修车厂总不可能藏起来。
老四的人跑得飞快，大马路上朝着警察来的反方向窜身而去，几个眨眼跑进了暗处就再也没了影踪。
两辆警车停在“和光”门口，跳下来七八个警察手里拿着警棍冲了下来，指着那几个维修工和光标不断警示着道：“别动，都蹲下，双手抱头！”
一顿呵斥制止，洗车场蹲了一大圈，几个警察分散围在旁边，终于有空看向张浩所在的这辆车。
店门口停着的都是没人的空车，等着清洗的，但张浩这辆停在马路边上，虽然窗户关上看不见里面，还是有警察过来敲了车窗。
张浩脑袋压得低低的，把车窗打开一条缝，一双眼睛贴着车缝转了转，道：“谁！”
“我是警察，有点情况想问问你，能跟我们回去警局一趟吗？”车顶传来浑厚的声音，透过车窗隐隐看得到是一身蓝色的制服。
张浩轻轻松了口气，一点点拉开了车窗，直到看见面前警察的全貌，才劫后余生般重重喘了好几口气。
“同志，你还好吗？”那警察关心道。
“我没事，没事。”张浩脸色难看地晃了晃脑袋，道：“我没见过这么多人打架，有点吓着了。”
“没事，现在他们已经被拦住了，你是过来洗车的吗？”警察问道。
“不是，我是过来提车的。”张浩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外面那一群维修工，解释道：“就这辆车，我之前叫人开过来洗个车，现在过来提的。”
“叫人开过来？”那警察敏锐道。
“是啊。”张浩毫无戒备，指了指对面饭店道：“我中午过来吃饭的时候让里面一个服务员帮我去洗车的。”
那警察和旁边的同事交换了个眼神，那同事点了点头，继续又看着一群打架斗殴的家伙。
“先生，是这样的。今天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是一起眼中扰乱社会治安的恶性斗殴事件，我想让您跟我去警察录个口供，把您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那警察看着张浩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去，警局肯定比这安全。我就洗个车怎么能遇上这档子事儿，还好没打到我。”张浩忙不迭地应下来，比警察还急着回去警局。
押着几乎三十个人回去警局，之前和张浩说话的那领头警察脸色并不好看，这种事在这小县城算是大事，影响及其恶劣，还好今天没有误伤到其他人，否则搞不好就得搭上个故意伤人的刑事案件。
领头的警察回到警局吩咐着手底下人把进来抓来的人都关进了看守所，自己倒了杯热水亲自接待了张浩。
不同于那些明确是闹.事的家伙，张浩并没有参与其中，很可能还是个无辜被牵连的人。
“别紧张，咱们就随便聊聊，先喝点热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那警察和蔼地看着张浩笑道。
“不饿不饿，就是想起来还有点怕。”张浩胆小地缩着身体，接过热茶小小喝了两口。
牛头和黑皮被另外带去了别的警察那边，眼前这个领头似乎对自己很有兴趣，还搞了个单独审问，张浩心中思索着，热茶雾气蒸腾的缘故，脸色好看了不少。
“你叫张浩对吧，今天发生了什么你能详细跟我说说吗？”那警察宽声细语地说道。
张浩睁大了眼睛看着警察，道：“我跟你说了，他们不会来找我麻烦吧？”
“这个……”警察考虑了一会，看着张浩说道：“以后他们要是还找你麻烦，你可以报警的。”
“哎，反正我也呆不了多久，大不了这几天不出门。”张浩嘀咕道。
“为什么呆不了多久？”警察问道。
张浩笑了笑，很有几分自豪道：“我是在外头跑生意的，这回家里有点事我才回来的，肯定不会久待。”
这市里年轻一辈们都把能出去闯荡当作炫耀资本，谁都不愿意困在这小地方，张浩这样的也不少见。
“今天的事是这样的，中午我在这边饭店和两个生意伙伴吃饭谈点事，顺便叫服务员帮我洗个车。谈事的时候我那生意伙伴说我那辆车太差了，把他的车借给我。”张浩回忆道。
“你的合作伙伴跟你关系很不错？”警察不动声色的地问道。
“是啊。”张浩点点头，“他们人很好的，而且跟我是老熟人了。”
“你继续说。”警察说道。
张浩想了想，道：“之后嘛我就跟我那两个哥们去叙旧了，打打球什么的，有两个之前合作过的听说我回来也想找我，我就想凑一桌得了。
正好我车还在这，这家饭店也不错，我就带他们过来吃饭了。就吃饭的时候，有好多人上楼过来，我觉得不大对就想走。”
说到这，张浩脸上露出几分愤恨来，道：“我也不知道服务员给我的收据扔哪了，他们不让我取车，我跟那维修工商量了好久，他不听态度还恶劣，还把我哥们打伤了！”
警察眉头蹙了蹙，道：“你先和其中一个维修工起了冲突是吗？”
“算是吧。”张浩嘟囔着，脸上更加气愤，道：“但是这家店态度是真的恶劣！不仅伤了我哥们，还把我租车的收据给淋成了这样，我要他赔钱他还不干！”
张浩小心揉开一张还湿着的纸来，上面字迹泅晕了，大概还是可以辨认出内容。确实是一张租车收据，而且是租的车就是外面那辆三菱面包车。
“张浩，你先别激动，之后的事情呢？”警察安抚着劝道。
“之后，之后……”张浩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道：“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两个哥们跟那几个修车的差点打起来，可能是我那两个之前合作过的朋友在对面看到了，就跑过来劝架，结果饭店那一帮人也跟着下来了！”
“是跟着你的两个合作伙伴下来的？”警察狐疑道。
“没错，我记得他们过来的时候是一起过来的，好大一群人围过来我都吓懵了。但是对面车店里也冲出来好多人，他们不知道咋回事就打一块了，我跟我哥们上车之后，又担心那两合作伙伴没敢走，一直到你们来。”
张浩说得信誓旦旦，对自己回忆的内容十分确定，那警察做了不少笔录，按照张浩说的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警察同志，我能去看看我那两哥们了吗？”张浩问道。
“我带你去看看吧，他们应该也都问完了。”警察好脾气地应下，带着张浩去了隔壁一间像是休息室的房里。
牛头和黑皮也差不多正好录完口供，里面两个警察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
领头的警察看了看手表，对张浩三人道：“今天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再联系你们的。”
时间已经是午夜，张浩笑着跟警察道了谢，又问道：“警察同志，我那两个合作伙伴他们都是好人，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跟他们打起来的，你能不能也放他们回去？”
“这个恐怕不行。”警察看着张浩说道：“不管什么事情，打架毕竟是不好的，我们调查之后确定了他们是自卫会从轻处罚，结果出来也会通知你的。”
“好吧。”张浩有些失望，又说道：“辛苦你们了，希望你们能严格处理这件事，免得以后还有跟我一样的车主在‘和光’遇到这种事情，这次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警察看了看张浩，笑道：“应该做的。”
三人从警局出来，黑皮扭着胳膊活动了下手脚，爬上三菱车，道：“浩哥，我们都按照你说的给了口供，光标跟那一伙人肯定是扯不清关系了。但是‘和光’的人最多也就是打架处理，有点轻了吧。”
张浩发动了车，笑道：“今天带队的警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肯定会追查下去，一个敢对客户这么嚣张的车店，出了事第一时间不是报警而是对拼，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就算继续查下去，也查不到贾岩头上吧。”黑皮思量道。
“不是还有光标吗？就算贾岩能压下来，难免要拉上点关系，何况我那两万还没拿到，回头还得找光标要账的。”张浩嘴角勾着笑，车灯两束光柱照在漆黑路面上，冰冷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