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明伸着懒腰，看了看外面正浓的阳光，道：“张浩，贾岩现在也知道你的身份，还是选择跟你对着干，你就没点什么别的想法吗？”
“需要有什么想法吗？”张浩回应地很平淡，往李庆明的咖啡里加了两颗糖。
李庆明回过头来，表情严肃，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贾岩这人不是你看起来那么好期待，他能在这立足这么久，占了那么市场份额至今还平安无事，你觉得他会好拿捏？”
“不巧，我也不好拿捏。”张浩扫了一眼李庆明，随手招来了服务员，又加了一份三明治。
李庆明空着肚子出门，毫不客气的接下来边吃边道：“你最好是铁了心要和贾岩对着干，尽一切能力把他打垮，不然的话就现在立刻收手，我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
张浩眼神闪了闪，抿着唇沉吟一番，看着李庆明道：“你一直在劝我不要和贾岩对着来，但我请你帮忙你也不拒绝，你到底是希望我能跟贾岩对着来，还是避开贾岩？”
李庆明动作陡然停滞，看着张浩质问的眼神放下了三明治，认真道：“我给你提供帮助是出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奉劝你收手是出于友情提示，这有什么问题？”
“不对。”张浩摇摇头，看着李庆明凝声道：“你的友情提示更像是激将法，你希望贾岩被打压，最好是压到毫无还手之力，你在拿我当枪使。”
李庆明这下愣住了，避开张浩有些刺人的目光，垂着头小口嘬饮着苦涩的咖啡。
“庆明，我相信你帮我的诚意，但我们还是坦诚点吧。你需要培养自己的商界势力，为你的前程铺路，但贾岩明显不会是一个好人选，他根基太深说不好还会带偏你的计划。”
张浩凝神看着李庆明，这个公子哥当然不会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如果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单单两人之间那点情分，根本不足以他冒险为自己插手到竞标的事情里。
而且还是在他自己即将正式踏入前程的关键时候。
窗外阳光普照，室内室外一片通透。
李庆明沉默半晌，轻声笑了笑，看向张浩道：“你觉得我想培养你？”
“不否认这种可能。”张浩说道。
“你的想法和李副市长完全不一样，李副市长需要绝对的稳妥，这次招标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但他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为了你才接受这项看起来很冒险的决定。”张浩冷静说道。
李庆明目光透过张浩，放得有些遥远，轻声道：“你探究这些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总之我不会害你。”
“有没有好处要看以后的事情了，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为。”张浩看着李庆明说道。
李庆明皱了眉，问道：“不是不可为，那到底是可为还是不可为？你对贾岩除了明面上那些财产还了解多少？你想彻底打垮贾岩你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吗？”
李庆明声音一点点沉下来，没了半点玩世不恭的态度，继续质问道：“他花费了多少年才有现在的地位，你以为想压垮这个人是远在国际中心的天阁能在短期内办到的吗？你又有多少时间能留在这？”
“张浩。”李庆明神情复杂，看着张浩说道：“我以为咱们算是达成了战略合作，论私交也算是朋友了，能帮你的我当然会帮，一点风险我也不在乎，但我并没有要求你什么，你也不要这么早把我拉下水。”
“不拉下水我一个人对付不来。”张浩说得理所当然。
李庆明想做个旁观者，有机会就去压一压贾岩，没有机会也作罢。但这种方式始终是不可取的，一拖再拖，等到李庆明真的需要一些商界帮助的时候，贾岩早已不受控制。
“我不能参和进你们之间的的事情，我们都要保持竞标的公正。”李庆明似乎有些无奈。
“这样吧。”张浩看着李庆明说道：“绿菜公司的我来保，但你要保证这次竞标的公平性。公平竞争我相信没有比绿菜更合适的对象。但贾岩，我需要你的帮助，全力帮助。”
“你想做什么？”李庆明皱起眉头看着张浩，直觉张浩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你想做但是做不成的事情，把贾岩彻底压垮，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不管合作社还是绿菜，都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来配合新的市场发展下去。”张浩看着李庆明说道。
“……现在的环境确实不太安稳。”李庆明若有所思，机械嚼着嘴里的三明治。
“禁足令”对李庆明来说还是有一定的约束，和张浩匆匆见一面就赶着回去。
而在贾岩进了医院之后，长贯也开始了新的动作。
长贯第二家农贸市场出现得同样令人猝不及防，第二天一早，突然亮起的招牌，大声的吆喝，还有优惠活动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一个向来躺在小角落没什么人流的农贸市场就这么换了招牌打上了长贯的旗号。
熟悉的运作方式，几乎就是第一家农贸市场的翻版，甚至连里面货物分区都是一模一样，大有发展成连锁市场的架势野心。
而慌张的方石这次不仅仅是慌张了，完全就是六神无主地一副样子，往张浩面前一站，就只差跪下了。
“张总，我……我真的没防到钱经理，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干出这种事。”方石含腰驼背地耷拉着身体，缩在椅子里面无血色，眼里一点点地期盼，全都落在张浩脸上。
张浩伸出手揉了揉鼻翼，皱眉问道：“方总，你的竞标书准备好之后为什么会给别人手里保管，而不是你和方副总亲自带回去？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犯这种错？”
绿菜董事长的办公室装修有些杂乱，红木桌，水墨屏风，好好的国风里面却放了各种咖啡机微波炉之类的东西，中西结合地很失败。
张浩越看越头疼，索性看着窗外也懒得回头了。
“张总。”对面的方石一脸颓败，道：“钱经理是跟了我好几年的老部下了，一直都是公司里的骨干，这次竞标书也有他参与的部分，谁能想得到……”
“不管他跟了你多久，这是保密的基本原则。你怎么会让别人有机会接触到竞标书的修订版呢？”张浩看着方石忍不住斥责道。
今天一早得到了贾岩新开农贸市场的消息，正准备过去探探底就接到了方石的电话，刚刚准备好的竞标书，竟然被盗了！
虽然偷盗的人被当场抓包，但竞标书的内容已经被传真发了过去，发的还是昨天文件下来之后绿菜修改后的版本，是准备拿去上交的。
现在竞标书被盗，底价和实行计划都被暴露出去，绿菜这次的竞标也几乎就是一次明牌下注。
而这注码，也并没有好到足以大杀四方。
“钱经理人呢？现在在哪？还有你查了他传真过去的地址没有？不管查出来是谁，都可以报警，这是商业犯罪！”张浩厉声说道。
方石脑子一片空白，扒拉着自己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道：“钱经理……在的在的，现在还在公司，在方劲办公室呢。”
言罢，方石又从凌乱的桌上抽出一张纸来，道：“传真地址是这个，我记下来了的。”
方石给出的地址就在市里，一家打印店。
张浩看了眼地址，随手递还给方石，道：“可以扔了。”
说完，张浩就绷着脸离开了方石的办公室。
竞标书的泄露无疑是给绿菜一次沉闷而抑郁的打击，之前的准备不说百分百，但至少百分之五十是作废了。
这一次泄露，别说是方石，就是张浩都觉得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样的东西向来是做负责人的全权负责，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除了主负责人，最好是就连负责的小组其他成员，也最后不要知道具体报价。
方劲的副总办公室就在方石对面，隔着两堵墙张浩都能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怒吼声。
张浩松了松领带，考虑一下还是选择了敲门。
在张浩第三次敲门的时候，方劲终于听见了声音，拉开了门。
见到张浩，方劲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压制了一些，道：“张总，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张浩轻叹一声，拍拍方劲的肩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份结果最后还是要绿菜来承担。”
方劲一听这话更难受了，脸皱成一团，嘴角动了动转头看着自己办公室里。
会客区里，椅子里蜷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没精打采地背对着张浩缩着，听见这边有声音也一动不动。
“钱祥，就是偷竞标书的。”方劲狠狠盯着钱祥的背影，对张浩解释道。
张浩侧过头仔细看过去，只看得到侧脸，那人眉间一片惨淡，嘴角却很放松，看起来并不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算是商业犯罪被送进监狱，也无所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