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莫忘笑
少年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这缕怨魂普通人无法看见，他却看得很清晰。
“咦？哪来的小子，你是这村上的吗？”正在兴奋的踢打着老人尸体的兵丁队长突然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黑灰的稚嫩少年。
少年没有回答兵丁的话，缓缓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正在无助哭泣的小女孩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还没有看清，那身影就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那手掌，很温暖。
三万里之外，一个披着紫色华服的英武男子正在疾速飞驰，他的脸色焦急，手中捏着一块已经完全碎掉的玉佩，时而身形猛的消失，等出现时已经是数十里之外。
英武男子不断的焦急喃喃着：“青岚，我不该离去的，我不该抛下你们的。我真的后悔了，你和女儿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孩子，你一定要等等我。”
如果此刻从天空看去，以少年所在地为中心，四面八方都有修士在接近，离他最近的是一群脚踏飞剑的道袍修士。除了他们，还有许多煞气外露，身上穿着铠甲，身材高大挺拔，手握长剑或古戟的修神者。
…………
小村村口处，村民们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们拼命的喊叫着，宛若在白天见到了厉鬼，四散而逃，原地只剩下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以及一堆流着鲜血的…………碎肉，依稀可见他们原本是人。
老人的尸体被焚烧掉了，但他飘在空中的魂魄露出笑容，慈祥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而后消散。
少年背着小女孩在空旷的田野中飞奔，跑得很快，如一阵大风刮过，已经在很远之处，但他的身体却极为平稳，小女孩在他背上安静的趴着，感觉不到丝毫颠簸，将小脑袋贴在少年的脖颈上，宛如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
“大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走啊？”小女孩抬起头来，以纯净的大眼睛看着少年脏兮兮的侧脸。
“劫，就快要来了。”少年在奔跑中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劫是什么啊？”小女孩静静趴在少年的背上，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道。
“劫可分为天劫、地劫、人劫。天道召唤还未完全压制下去，我就杀戮苍生，虽然他们该死，但我毕竟是沾染了因果，按照夜凌云与铭殇他们的说法，这样的举动会引来劫，就是不知道是哪种劫。”少年有些担忧的道：“或许就是人劫，这也是天地人三劫中最难渡的。如果失败，那我族无数年的等待与谋划，夜凌云、月神他们的付出，岂不都得付诸流水了。”
“噢”，小女孩应了一句，歪着小脑袋，虽然她听不懂，但也隐约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帝凌天。”
“那我以后就叫你天哥哥了。”
太阳落下山去，黑夜降临，大地上一片昏暗，幸好有淡淡的月华洒下，为这对少年少女照亮了前路。
在一条幽静的山谷小道中，幽深昏暗，少年拉着小女孩，两人在一起缓慢的走着。
“咕……”
“什么声音？”少年停下了脚步，灵动的眼睛审视着周围。
“咯咯，”小女孩笑了起来，大眼睛去弯成了月牙：“是天哥哥你肚子在叫，你饿了。”
“饿？”少年怔了一下，随即努力的回想着。
“对了，没有灵气的补充，身体是需要吃饭的。”少年自言自语道。
皱着鼻子嗅了嗅，他指向前方的一个方向道：“那个方向有水的味道，按照月神的记忆，有水源的地方应该有食物。”
两个孩子沿着小道快步向前面赶去，片刻之后在前方发现了一处清澈幽深的水潭。水潭只有一丈大小，水质清澈，在微风的吹拂下掀起淡淡的涟漪，波光粼粼，小潭旁边的土地还生长着密集的植物。
“是苦觅，根茎可以吃”，小女孩惊呼一声，赶紧扑了过去，奋力挖掘。
两个人在地里刨了半天，弄得身上脏兮兮的，满脸是泥，才刨出一块肥大的根茎。
“这个能吃？”少年拿着黑不溜秋的根茎看了一下，试着咬了一口，弄得满嘴都是泥。
可是马上他又吐了出来，那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喉咙，沾染在舌尖，浓郁的涩呛味让他眼睛都有些发酸，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天哥哥你真笨，这得烤熟了才能吃。”小女孩看着少年满嘴是泥，咯咯笑个不停。
“烤？对，应该用火，烤出来。”少年回想着月神给他的关于食物的记忆：“火”。白嫩的手中，火光闪烁了一下，可是马上就熄灭了。
少年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担忧：“这天道压制越来越厉害，我却沾染了劫数。”
突然，少年耳朵动了动，抬起右手，迅猛的一爪刺入地下，在地底探寻，似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把拽了出来。
“嘶嘶嘶”
这是一条头颅像老鼠，身体却是土蛇的小东西，长着尖牙，身体足有两米多长，圆滚滚的很是肥硕，还在奋力挣扎抽打着。
“幸好身体力量的消退还不是太严重。”
“哇，天哥哥是修士？”旁边的丫头惊叫了一声，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少年。
少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见少年承认了，小女孩欢呼起来：“天哥哥，我娘也是修士，她可是很厉害的炼气士呢。听娘说，我爹爹也是修士，但他是修神者，很厉害的修神者。”
少年没有回答，低头想着自己的事。这小女孩的性格好像天生乐观，今天的惨剧在她心中没有留下任何悲伤的记忆，她很容易满足，只知道珍惜着眼前的快乐。
捡了些干枯的木柴，火被升了起来，少年抱膝坐在一旁，呆呆的出神，小女孩欢快的烤着东西，突然神秘的凑过来，几乎要贴着少年的脸，道：“天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噢。”
“什么？”少年心不在焉的问道。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莫忘笑，是我娘取的，永远不要忘记欢笑的意思。娘不让我说出去，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小女孩神神秘秘，少年却皱着眉，淡淡的应付着，神思不属。
小丫头看见少年这么不在乎她的名字，小嘴一扁，眼睛里有着亮晶晶的东西，又差点哭出来。
“好了，东西快烤好了，吃吧。”少年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事，随手从火架上抓过一块焦黑的根茎，也不顾烫手，就塞进了嘴里。
小女孩看见少年这么不在乎自己，吃东西都不叫自己，委屈的转过头去，呜呜哭泣起来。
“唉！”
咬着焦黑根茎的少年叹了口气，抓过来那条被他挖出来的蛇身野鼠，一掌就斩去鼠头，麻利的剥皮，除去内脏，用潭水清洗后，用木枝穿起来架在火上。
过了一会，小女孩又转过身来，擦去眼泪又叽叽喳喳说了起来，她总是这样，太容易忘记忧伤。
“不生气啦？”清秀少年取笑了一声，小女孩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少年赶紧躲开，连道：“东西烤好了，你赶紧吃吧。”小女孩停下，接过烤熟的蛇肉，皱着小鼻子嗅了嗅，满足道：“真香”。
少年没有说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烤过东西，这是第一次。记忆中有烤肉的方法，他只是照着做一遍而已，说不上什么香，最多只是没烤焦而已，可是小女孩已经满足与幸福了。
“天哥哥，你吃……”，丫头眼睛里亮闪闪的，乖巧的将蛇肉递了过来。少年刚想要拒绝，突然感觉到一阵由心的悸动。
嚯的一声站起来，他凝视着远处：“来了。”
“天哥哥，你说什么？”小女孩疑惑的看了一眼远处，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丫头，你乖乖呆在这里，天亮的时候就离去。记住，千万不要去找我，以后一个人生活。”
少年的身上升起大片黑雾，隐隐的连模样都变了，狰狞凶恶，一声声凄厉的怨魂之音从黑雾中传出，吓得小女孩脸色雪白。
他终究是不放心小丫头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一挥手之间，黑色的魂雾聚成一把匕首，与此同时一个隐秘的黑色封印也附着在了小女孩身上，可以令她不会受到野兽袭击。
将匕首扔给小女孩，少年紧紧望着远处缓缓出现了两个身穿道袍的年青修士。
荒野之地，两个年轻修士也是偶然经过，一看见少年身边缭绕的鬼雾，立即一怔，随即大怒，喝道：“哪儿来的邪派修士，竟敢祭炼这奴役生灵之魂的法器，我太上宗修士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哼，想抓我，连天道使者都奈何不了我，就凭你们这些小修士。”低吼中，少年双手掐决，魂雾化成一杆黑色大幡。
“快点躲起来，记住我说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少年低声对小女孩嘱咐了一句，就迅速朝另一个方向逃走，引开了两个年青修士，不想波及到无辜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