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日这种指甲里藏药下毒的小动作,换一个人,未必能发觉,而苏嬷嬷是下意识盯着沈雪如一举一动,自然能一下子看出端倪来。
秋叶赞同的点点头:“沈雪如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和霜子啰嗦两句,秋叶这才放心的回坤院伺候着去了。
霜子给了她一份好前程,她也没什么可报答的,让她一路顺风顺水,少走弯路,也算是秋叶尽得一点儿心。
这一日,皇甫北楚过来,霜子正指挥着清水将肚子上的白布条缠得更紧些。
她怀胎四个月,现在已经初步显怀,但是全府上下都以为她是三个月的身孕,自然该不显山不露水的。
屋里却没有个传唤的人,皇甫北楚进屋后四处张望,发觉竟然没有个人,便自顾自掀开门帘,往内室走去。
霜子敏锐的听见脚步声,初时以为是新芽,却听沉重快速,急忙将衣裳盖了下来,来不是收拾,仓促的倚靠在床边上,皇甫北楚却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暗自庆幸发现的及时的同时,歪靠着的霜子感觉肚子上的白布条仿佛松动了,急忙将屁股往里面挪了挪,将几乎快要从上衣底部掉出来的布头坐在了屁股下面。
皇甫北楚见她姿势怪异,不由得关心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作势要走过来查看。清水急忙大声叫道:“新芽,新芽呢,跑哪里去了,还不快进门倒茶。”
新芽这才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见皇甫北楚在里面。吓了一跳,又出去倒茶。
皇甫北楚被这一打岔,又不好意思靠近了,只冷着脸又坐下来,环顾四周,才说道:“你这样也不行,怀了孕,屋里就这么两个人。只怕是不够用,回头让母妃从她院子里拨几个稳妥的,照料着些,我们也放心。”
霜子微微一笑,谢过了皇甫北楚。
上次也说过要添人的话,只是当时是交给沈雪如去办。因此沈雪如立刻就带人来,遭到霜子拒绝。
这一次,皇甫北楚直接说找老夫人。想必,沈雪如给霜子下鱼腥草粉末的事情,怕是已经有人通了风声。
他已经想的如此周到,霜子自然是不能再违逆他的意思,却又不能起身,想了想,说道:“王爷方才进来时,清水正在替妾身擦药,还没擦完王爷就进来了,能不能在外间稍事等候。妾身弄完就出去。”
皇甫北楚皱起眉头:“擦药?擦的什么药?可是哪里伤着了?”
霜子用手捂住嘴噗嗤一笑说道:“王爷不必紧张,是大夫说。怀孕肚子大起来时,会将肚皮撑大,因此给了我一点药膏,提前抹上,免得到时候留下难看的瘢痕。”
皇甫北楚倒是还没有见过女子生产后的妊娠纹,一时也不懂。却是听说对母体有好处,便放了心,本待细细关心一下的,见清水在旁边一副不识时务的样子,碍于王爷的威严,倒也罢了。
新芽已经在外间备好茶,见皇甫北楚出来,急忙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少顷,霜子整理好出来,见皇甫北楚脸色不悦,想着这鸿院巴掌大的地方,哪里就能惹怒他,只怕是朝堂上又出了麻烦。
其实正是。薛之前的供词一出,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查出许多事情来,虽然薛之前为了保住儿子,将皇甫北楚在其中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到底是有聪明的大臣嗅到大事不妙的味道,已经言语中,并不太看好他了。
霜子也知道这些事情,却一直在等待,瑞王出手。
薛之前在监牢中待的好端端的,却突然死了,死前还留下这么大一堆烂事,皇甫北楚不查个底朝天,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这一切,霜子却早已经在走进京兆尹大门的时候,就部署好了。
京兆尹向来刚直不阿,做事情又严肃缜密,定然不会让皇甫北楚抓到把柄。而有一个人,却能将这个消息好好的透露给皇甫北楚,且叫他深信不疑。
一切,就待皇甫北楚查的心神俱疲的时候,那时候抓住的破绽,才叫破绽。
霜子喝一口热水,她怀孕后甚少喝茶,前几次,也是挨不过沈雪如亲自倒茶的面子罢了。
皇甫北楚陪着坐了一会儿,神色却一直不佳,不多时长卿进来,附耳说了几句。皇甫北楚脸色愈发阴郁,竟别扭着躺到床榻上歇息去了。
霜子大惑不解,长卿悄悄的将她拉至一边,小声说道:“薛之前突然自尽了,王爷笃定他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或者见了什么人,否则一个癞皮狗一般宁愿苟且偷生的人,绝不会突然大彻大悟。却查了这半个月,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这才生气,您小心伺候着。”
霜子知道他是善意的提醒,点点头,让他放心。
回头却招手,对清水说道:“去吧,悄悄去一趟沈府。”
清水点点头,之间的缘故和要求,霜子都告诉过她。
这是清水第一次离沈国公府那么近,高墙大瓦,由于是先帝赐给长宁公主的宅院,因此外面看起来,并不比楚王府逊色多少。
清水转悠了几圈,半响才见一个婆子从后门出来,看穿着打扮比较光鲜,当是位分还挺高,便讪讪笑着问:“大姐,请问前面可是沈府?”
那婆子轻蔑的看了清水一眼,见她身上服饰不算差,却仍旧轻蔑的说道:“没看见那么大的沈国公府四个字嘛?”
清水讨好的说道:“不识字呢。看您说话谈吐,莫不是这府里的夫人?”
那婆子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笑着说道:“我哪有那种命,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倒是你,打听沈府做什么?”
清水神秘的靠近那婆子,小声说道:“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得见着主子才能说的。”
说完探头探脑看了看:“不多,就二两银子。”
婆子听她像是有什么消息要卖,冷笑着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值二两银子?”
清水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咬牙一扭头:“就三个字,薛之前。其余的,不见主子不能说。我明儿个再来。”
随后又冷飕飕的说道:“到时候可就不是二两银子了。”
说完大踏步走了。
那婆子却被她吊起来胃口,看她头也不回,像是势在必得,却又一时做不得主,犹豫半天,终究是转身回去了。
待到办完事情回来时,却又瞥见清水鬼头鬼脑的在后门打探,急忙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清水正是等着她回来,而且早就已经打听明白,她是沈问之的乳母,在府里虽然不管事,但是沈问之对她,还是敬重三分的。
便回头笑着说道:“还是您呀。”说着带着些哭腔:“我那赌鬼相公,逼着我今儿个一定要把消息卖出去,家里等着银子开锅呢。”
奶娘疑惑问道:“到底是什么消息,你确定能卖到二两银子?不若你说我听听,我看看值不值,再帮你引荐主子。”
清水笑着说道:“都说给你听了,还引荐什么呀。况且,这一次,不是二两了。”说完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两银子。”
奶娘有些不耐烦,冲她吼道:“快些回去吧,真是疯子。”
清水却不以为杵,反而笑着说道:“五两不过是你的价钱,若是沈问之出来,可要五十两呢。”
说着像个孩童一般掰着手算道:“长宁公主是二十两,倾城郡主卖二十两,沈国公四十两,下人婆子五两……”
奶娘终于被她勾起了好奇心,轻蔑的语气隐去,笑着说道:“小姑娘,你这消息是关于什么的?总能透露吧,不然我冒冒失失帮你传话,可是要挨板子的。”
“再说,我家主子出门都是没个定数的,谁知道你要等多久,别把家里的人饿坏了。”奶娘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霜子却将眉头一皱:“沈问之身为吏部侍郎,每日公干到傍晚回府,我已经打听好啦。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我只需要说上一句话,五十两就到手啦。”
说着冲奶娘一鞠躬:“还得多谢您刚才没买我的消息。是我不懂事,还想着不就是关于薛之前死之前见过什么人么?那个作恶多端的兵部尚书,死都死了,还说他作甚,便想2两银子赶紧卖了回家哄孩子去。却不料,我那赌鬼相公把我骂的狗血淋头啊,我这才又回来的。”
奶娘虽然长居在府中,却听见薛之前三个字,也是浑身一惊。这种朝廷上的事情,她不打听不关心,却也架不住老爷夫人时常说起,偶尔她伺候沈问之时,也会听到一两句。
便笑着说道:“你这消息,怕是卖错地方了吧。薛之前大家都知道是个恶棍,可是他跟沈府素无来往,我们又不需要知道。”
清水说道:“你以为我知道啊,我相公说的,沈问之不买,他从此戒赌。你要知道,当年他赌红了眼,将家里的铺子输光的时候,也没说过要戒赌。”